——安靜,凱蓮娜。
——你生什麼氣,他隻是一顆不久就要報廢的棋子。
切爾特夫人沒說錯。
公會在噤聲之淵的附近捕捉到了黑暗神出沒的蹤跡。
黑暗共主馬上便會歸位。
而他的成年禮就在下一年的春天。
希德在空無一人的大廳裡坐了一會兒,待女仆長來敲門,才緩過勁來。
艾伯特說要親自去向卡尼亞斯道歉,讓希德先去找維拉,維拉與後勤主任是閨中密友,想得到許可必須讓她鬆口。
——鬼知道他的哥哥想和卡尼亞斯推銷什麼切爾特的榮耀。
希德在心底腹誹著,來到植物花房,推開門。
輪椅差點又被豪爽的滿月藤掀翻。
“您想讓奧爾德那家的小混混做室友?”維拉聽了希德的話,幾乎形象全無地大喊,“不行!我不同意!”
她還以為卡尼亞斯是繡花枕頭的事在學院已經俾眾周知了。聖子殿下怎麼會被那個混蛋勾了魂去的?
天知道卡尼亞斯上學期在她課上表現得是有多蠢!
上學期維拉陣亡了五個陶藝花盆,其中四個是被卡尼亞斯砸碎的。
希德眼睛一動,半垂了眸簾,睫毛顫動的軌跡顯得有些委屈。
“可他很好。”
“那隻是他慣用來勾引小姑娘的手段……也難怪您會上當。”維拉揉了把小孩的頭發,咬牙切齒,“可您想想,除了父母,誰會無條件地關照一個人?他是有目的的,大人——”
公爵和夫人才沒有那麼關心他。
希德默默想著,說:“您比他好。”
維拉被他這句話戳得一噎。
“那是個意外!”
眼睛亮亮的聖子又讓了一步:“我可以看著他,不讓他禍害彆人。”
維拉的態度仍舊很堅決。
希德想了想,取出金色鈴鐺,舉到她眼前:“這是他送給您的禮物。把粉末研碎做成護身符,薇奧拉會護佑您一生康健的。”
維拉的眼神被這道光芒一晃。
她接過鈴鐺花,仔細看了一會兒,笑罵道:“這又是他從哪兒編出來的誘騙女孩子的言論?”
倒是好材料,居然連她都未曾見過這種花,做成護身符簡直是在暴殄天物。
“是真的。”希德看著維拉,目光閃爍,“他保護了我。”
那道灰色的法術是卡尼亞斯的手筆。蝴蝶也是。
他知道的。
維拉緊鎖的眉頭鬆開一些。
小聖子難得會如此堅持地跟她軟磨硬泡,從前他聽到什麼,素來都是默默點頭,能少說話則少說話。
她希望希德有主見,但不是在卡尼亞斯的事上,可她畢竟是局外人。
沒準托光明神的福,卡尼亞斯從良變成乖寶寶了?這個長假來她花房務工的時候倒挺老實。
“您很想和他一起住?”
希德點頭。
維拉泄氣般地擰一下他的臉蛋:“行!”
少年溫溫軟軟的臉頰被捏住,笑容帶了點俏皮。
痛喪聖院之威。
黃昏,希德返回公寓的路上,恰巧撞到正交談的艾伯特與卡尼亞斯。
俊美的黑發青年遠遠瞧見了他。注意到那縷熟悉的目光,希德下意識彆過頭。
這是他回學院後與卡尼亞斯的第一次見麵。
卡尼亞斯眼神在聖子身上停留片刻,淡然道:“真巧,我也在尋找室友。”
他的前室友碰巧是班尼迪克——死於艾伯特手下的叛徒之一。
“奧爾德果然是西方貴族們幾百年來從不易幟的榜樣。”艾伯特語調輕快,充滿對於同學的關心與友愛,“能夠與您這樣的強者冰釋前嫌,切爾特家族三生有幸。希望您能對希德多多關照,他有些嬌生慣養,不愛搭理彆人,是我們家最為疼愛的弟弟。”
卡尼亞斯仍隻是笑。他的舉止透露對周圍人類若有若無的冷淡和疏離,但他隱藏得很好,甚至讓彆人誤以為那是一種美感。
學生會長得到答複,愉快地走了。
留下了他的弟弟。
卡尼亞斯正要走過去,希德直接攔住他的道。
卡尼亞斯問:“大人有話囑咐我?”
希德盯著他,目不轉睛。
青年失笑,俯下身來。
聖子輕輕地說:“蒂亞戈山嶺的事,請你不要說出去。”
“我答應過您。”
“但是……也請你不要當作沒發生過。”
小聖子麵色有些拘澀,向他張開五指,手掌上是一葉銀書簽。
卡尼亞斯接過書簽,發現書簽上的圖騰並非銀薔薇,而是一隻紅貓熊。
希德琢磨了很久才學會這個魔法。
“是回禮。”
少年臉頰掠過緋光。他垂著頸子,聲音唯有夕照下的兩人才能聽得見。
“他的話不作數。是我想跟你分享一間公寓,奧爾德。”
卡尼亞斯安靜地聽著,瞧見希德未將五指收回去,握住他的手。
小聖子的掌心軟得不可思議,像是曬久了太陽的大貓咪攤開的肚子,肉乎乎的,很好捏。
黃昏在青年的眉宇間染開一層暈光,使他的麵容更為溫和。
“好,我聽您的話。”他低聲道,“日後多有叨擾,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