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渡霜九式(2 / 2)

他在床邊坐下,將顧劍寒心口上的定心針取了下來,拉開他的衣襟,忍著輕微的不適感用指腹為他拭去了胸口的餘血。

顧劍寒輕輕地喘了一聲,雙腿不自覺地屈起磨蹭了一下。

聞衍連忙偏頭,不敢多看一眼。

“師尊,睡進去一點好嗎?我想睡外邊。”

他看著自己的膝蓋,語氣平靜地說道。

實際上內心已經掀起了驚風駭浪。

顧劍寒長發散亂衣衫不整地躺在他麵前,他很年輕,說沒有衝動是不可能的。然而方才種種猶在眼前,他已經不敢隨意肖想顧劍寒了,那是對他的褻瀆,想必顧劍寒也不會喜歡。

他真的不想再一次因為這種低級的欲望引發不必要的爭吵,他可以忍的。

“還是為師睡外邊好一點,哪裡有師父仰仗徒弟保護的……”

“師尊說的是。”聞衍打斷他,有些煩躁,“畢竟我也隻是一個廢物而已,實在是沒有保護師尊的資格,果然還是睡裡麵比較好。”

他正要脫鞋上榻,顧劍寒卻先他一步翻了個身,在榻上著急地滾了一圈,最後停在最靠牆的裡邊位置。

像是太害怕被聞衍搶了先似的。

那一瞬間,聞衍看著顧劍寒受傷的眼睛,那裡麵黯淡的渴望簡直讓他悄然心碎。

他連咬斷自己舌頭的心思都有了。

“為師不是那個意思……方才是為師失言了,阿衍還在生氣嗎?”

“彆生氣了好不好?為師給你賠罪。”

“師尊……”聞衍喉間酸澀,“你彆這樣說話,你千金貴體,實在不需要這樣向我道歉。我沒生氣,也不需要你賠罪。”

“你好好的就行了,方才我也說錯了話,兩清吧。”

他先是去燭台那邊吹熄了花燭,再回來將顧劍寒散著的頭發順到了他那邊,自己則上了榻,給顧劍寒蓋上被子就準備睡覺。

他都躺下來合眼好久了,顧劍寒才抓住他的手腕輕輕搖了一下,冷質的聲線裡藏了委屈,在晦暗的夜色中顯得有些失真。

“你不抱為師睡嗎?”

他都這樣說了,聞衍難道還能拒絕嗎?

他也覺得懷裡空落落的,心裡也缺了些什麼,可是事到如今,他竟然已經有些不敢抱他。

得等到他親自說要才好。

顧劍寒如願以償,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唇邊的弧度依然是那樣病態且癡迷。他在聞衍懷裡尋找到了熟悉的安慰,他輕輕地舔聞衍的唇,那裡有他留下的痕跡,新傷未愈,連疤都還沒結,舌尖還能嘗出一點淡淡的血腥味。

他在黑暗中興奮起來,眸中閃爍著瘋狂而激動的光彩,但他才吃了一個不小的教訓,於是依然艱難地克製著、極其溫柔和緩地舔著聞衍的傷口,就像一隻竭力安慰受傷伴侶的大貓,向伴侶傳遞著他的心疼、痛苦和歉意。

聞衍能感受到,而且十分強烈。

這輩子從來沒有人對他這樣溫柔以待。

他想,哪怕是被顧劍寒咬死也值了。

兩人默契地交換了一個又一個甜蜜而苦澀的吻,他們的甜蜜是相通的,苦澀卻各不相同。聞衍抱著他,掌心未隔綢緞,直接熨帖在他淺淺的腰窩。

“不生氣了嗎?”顧劍寒臉頰已經紅透了,但他沒有推開,也沒有斥責,隻是和他額頭抵著額頭,在他唇邊嗬氣如蘭,“彆生為師的氣了。”

“我從來沒有生過師尊的氣。”聞衍看著他,那雙燦爛的琥珀被夜色浸染得略顯晦澀,“我隻是想知道,師尊是不是真心待我。”

“為師自然是真心愛你。”

這種話說出口實在太過羞恥,但顧劍寒知道自己的徒弟才被自己傷了心,不哄不行。

聞衍真的很容易相信顧劍寒的話,照理說他已經成年了,也不再是天真爛漫的年紀,可還是會被這種甜言蜜語蠱惑全部的心智。

並不是說因為他從來沒有被愛過,所以真心變得廉價,變得極易捕獲,而是因為這個人是顧劍寒,是他渴望擁抱,喜歡親吻的師尊。

是他高傲又狼狽,清冷又黏人的師尊。

換作其他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

隻有顧劍寒是他唯一且正確的答案。

他們就這樣相擁而眠,聞衍因為心情大起大落,疲憊不堪,所以睡得格外沉。

他的眼窩下方落了一層不太明顯的青影,深眠時呼吸略重,薄唇向下輕輕抿著。

顧劍寒伸手細細描摹他的眉眼和嘴唇,最後落在他唇角已然止血的傷口,心口是疼的,神經卻因此亢奮著。

“叩叩叩。”

深夜突然傳來敲門聲,很近,就在幾步之外。

顧劍寒凝眉,細聽著門外的動靜。

嘎吱嘎吱——

重物曳地的聲音。

應該是類似於長斧的東西。

他不想驚擾聞衍安眠,打算自行解決掉七大鬼蜮之三——夜半驚魂。

他正想從他懷裡坐起來,沒想到聞衍抱得實在太緊,像是怕誰偷了搶了一樣,那雙有力的手臂緊緊地箍著他的腰背,怎麼推也推不開,讓他無法悄無聲息地離開。

顧劍寒:“……”

這倒黴孩子。

顧劍寒拿他沒轍,然而門口的異響越來越大,他沉默片刻,突然將長發撩到耳後,傾身上前吻住了聞衍下抿的唇,吻得他在睡夢中都手腳發軟,才好脫離聞衍的桎梏。

說實話並不輕鬆,顧劍寒坐起來,發現自己也並不比聞衍的狀況好得了多少。

他重新係好衣衫,乾淨利落地將長發纏了起來,拿起渡霜便翻身下床,絲毫不見幾個時辰前的病弱和頹態。

然而下榻的那一瞬間,右手手腕卻被聞衍輕輕抓住了。

他睡眼惺忪:“師尊,你要去哪兒?”

“……你一直醒著?”

“沒有,剛剛才醒,怎麼了?”

顧劍寒鬆一口氣,摸摸他溫熱的臉頰:“沒事,為師處理一點事,待在榻上不要亂跑。”

聞衍跟著坐起來,朝著顧劍寒溫順地點了點頭,還未待他說些什麼,那扇木門便被轟然破開了,漫天的月光原本想傾泄進來,卻被門口一個大塊頭刀疤臉斧頭客擋去了大半部分。

那柄長斧不是凡物,而是凝著七君貪欲的至陰至煞之器,好在使斧者是凡人,並不能發揮出它真正的威力,否則以一介無靈力劍修的身份,縱然顧劍寒的劍法再如何出神入化,也不可能有一半的勝算。

顧劍寒並不與他對峙浪費時間,利落地拔劍出銷朝那刀疤臉斬去,每一步都帶著四溢的殺意,他不願與這人做過多糾纏,他需要儘快破局,聞衍也還要繼續睡覺。渡霜九式第一劍便使出了封喉劍,其後劍劍狠戾暴睢,殺伐之氣極重,攻擊性也極強。

那是很傷身體的打法,尤其是在沒有靈力支撐的情況下,顧劍寒便需要承受更為劇烈的反噬。

聞衍看向枕邊的空明劍,心知自己上去隻會是給顧劍寒添麻煩拖後腿,便隻是拿在手上從劍鞘中抽出了劍刃,站在顧劍寒身後看著顧劍寒一步步將那刀疤臉逼退至門外的走廊石壁,最後一式「空寂滅」直接將那人釘死在石壁之上。

顧劍寒畢竟是劍道第一宗師,而劍又是眾器之首。

隻要劍在手中,哪怕沒了靈力,也是睥睨天下的存在。

殺掉一個對他有威脅的人對他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他手中殺孽堆積如山,然而聞衍卻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活人在他眼前眨眼間便被斬殺。

雖然他也看到了,那人的長斧一直試圖往顧劍寒背上砍,若不是渡霜擋得及時,顧劍寒也許早就被他砍成兩半。

但他的心還是忍不住涼了半截,他怔怔地看著門外的屍體,那種生命轉瞬即逝的虛無感甚至淹沒了他對血液的恐懼。

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卻因為另一個人劇烈地震顫。

渡霜九式的劍意太過霸道,顧劍寒此刻羸弱凡體,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反噬。

他的指縫開始細細密密地滲出血來,彙在指尖一滴一滴地墜落下來,他回頭看向聞衍,唇縫溢出一片難忍的猩紅,耳邊也是陣陣尖銳的轟鳴。

聞衍衝過去扶住他,忍著惡心和眩暈感握住他不住顫抖的手,為他拭去唇邊的血痕。

“彆看。”

他一說話,鮮血便順著唇角蜿蜒而下。

“彆怪為師殘忍……不殺了他,他便會殺了我們……他是七大鬼蜮之一……”

“我知道。”聞衍雙手捧住他的臉,拇指輕輕在他唇下擦拭,眼眶泛酸,“不用向我解釋,我知道師尊不會濫殺無辜。”

顧劍寒心想,這般天真,被彆人哄騙去了要怎麼辦呢。

“師尊,以後彆用渡霜九式了,你教給我吧,我來為你執劍。”

作者有話要說:  小聞的男友力(X)

小聞的狗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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