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蒼梧打小沒爹沒媽,親哥還是個特務,勞改犯,隻能聽著那些小孩講什麼水果糖奶糖紫皮糖巧克力糖的滋味暗暗咽口水。
白玲試探著又掏出一顆糖,“來,喊一聲阿姨,還有一顆糖吃。”
燕桑榆抬頭看著眼前人眉眼間明顯的稚氣和纖細的骨架,嗤笑了一聲,“就你這麼大一點也想當姨?我才不叫。”
白玲沒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個孩子嘲笑了,她用普通話糾正道:“是阿姨,不是姨。阿姨。”
字正腔圓的普通話特意咬重了最後兩個字,燕桑榆不屑一顧,“不就一顆糖。我才不叫。”
白玲伸出兩根手指。
燕桑榆,“怎麼,你二十了?”
白玲笑盈盈望著他,“兩顆糖。”
那雙貓兒一樣的大眼睛閃動了一下,燕桑榆心下有些動搖,轉念故意偏過頭去,“不叫。”
現在她這麼大方就能拿出兩顆糖,隻要他再吊一吊她的胃口,說不定還能提高到三顆糖。
白玲歎了口氣,她直起腰,站直了剝了一顆糖,故意剝得慢了一些,讓糖紙在手上發出細碎的聲音。
她唉聲歎氣,“看來你實在是不喜歡我,連聲阿姨也不願意叫。這世上的事情終究是勉強不來,牛不喝水不能強按頭,糖我還是自己吃吧。”
燕桑榆聽著糖紙簌簌的響聲,嗖得的一下轉過身,撲了上來想搶。
白玲攥著掌心的糖舉起手,燕桑榆身高剛到她的腰,伸長了手也搶不到她手裡的糖,急得直蹦。
她這才發現這孩子居然腳上連雙鞋也沒有,就這麼光著腳在地上走,心頭微酸。
白玲臉上笑得更溫柔了一些,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止住了他的動作,“叫阿姨。”
燕桑榆對她對視片刻,敗下陣來,咬牙切齒的擠出兩個字,“阿姨。”
白玲,“不行,不夠清楚。你大點聲,我聽不清。”
燕桑榆瞪大了眼睛,哼哧哼哧的喘了半天氣,憋出來一句,“臭壞蛋,你適可而止!”
白玲捏了捏他臟乎乎的小臉蛋,她的掌心柔軟又溫暖,身上還香香的,“再叫一聲嘛。再叫一聲,阿姨給你三顆糖。”
這麼近的距離看才能看清燕桑榆的眉眼輪廓,他太瘦了,這個年紀的孩子本該臉上還掛著嬰兒肥,但他的雙頰上卻沒什麼肉,隻有一雙大眼睛靈動又狡猾,更像隻猴兒了。
燕桑榆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三顆糖,水果糖。說好了不許賴賬!”
白玲,“我從來不賴賬。”
燕桑榆乾脆利落的叫了一聲,“阿姨。”
那隻緊緊攥著的手在他麵前攤開,白皙柔軟的掌心靜靜躺著三枚包裹著漂亮糖紙的水果糖。
燕桑榆原本滿心急躁,急得想要下手去搶。
但此刻這三顆糖真的就容易的這麼放在他麵前,他卻膽怯猶豫了,忍不住抬起頭看了看白玲的臉色,“這糖真的給我?”
白玲用另一隻手摸了摸他臟兮兮的頭頂,“對啊。說話算話。你喊了阿姨,我就給你糖。”
燕桑榆,“三顆糖全都給我?”
白玲點了點頭,“三顆糖全都給你。”
燕桑榆一把拿了糖,把那顆剝了糖紙的糖塞進嘴裡,咬的哢哢響,其他兩顆趕緊藏進了懷裡。
白玲,“我能不能托你一件事?”
燕桑榆,“你說。”
白玲,“你在帳篷裡幫我看著家,我去解個手。”
燕桑榆擺了擺手,“你去吧。”
白玲,“你要答應我,不管什麼時候我回來,你肯定都會在家的。”
這孩子身上很臟,一看就是至少十天半個月沒洗澡,又瘦又小太可憐了。
馬忠國說他不聽話,到處亂跑,像個野孩子。
但白玲今天見到他卻覺得這孩子還挺聰明的,況且年齡這麼小,就這麼放著不管未免太不是人了。
燕蒼梧在書裡對沒有血緣的兄弟都那麼好,沒道理會對自己弟弟不好。
她想留下燕桑榆,至少讓燕蒼梧跟他見一麵,讓這一對兄弟好好談一談,最好能留下燕桑榆。
燕桑榆開始把她往外推,“答應你,答應你。真囉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