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燕桑榆吃飯的時候空前沉默,他好像刻意無視了白玲,跟燕蒼梧說話都不跟白玲說話。
燕蒼梧幾次教育無效,氣得捏了拳頭,幸好讓白玲笑眯眯的拽著袖子勸下,“彆打,彆打。這是我和他的事情,你讓我再試試。”
白玲坐在燕桑榆的對麵,剝了個糖含在嘴裡,支著下巴,聚精會神地盯著燕桑榆那張漂亮的小臉蛋。
她倒想看看讓人這麼盯著,他還真能徹底無視她不成?
燕桑榆初時還是板著臉,彆說,他板著臉的樣子倒是很有幾分親哥的樣子。
不多時,他就被她看得忍不住抬頭狠狠瞪了她一眼。
白玲見他破功,唇角弧度不禁拉大,“好了。彆生氣了。我可沒得罪你呀。”
不料,燕桑榆聽到她這話卻一下紅了眼眶,淚珠在眼睛裡打轉。
他卻憋著氣,瞪大了眼睛,一副又傷心又委屈,還特彆倔強的表情。
白玲沒想到會把燕桑榆逗哭,她一下慌了,“你彆哭。我不逗你了。”
她手忙腳亂的掏出帕子想給燕桑榆擦一下眼淚。
燕桑榆卻躲開她的手不讓她擦,還狠狠的瞪著她。
白玲隻好說道:“那我不在這裡待著了。你彆哭了。”
她沒有看見,她起身離開之後,燕桑榆盯著她的背影,拿袖子胡亂在臉上擦眼淚。
兩個人洗漱完上床睡覺。
哥倆睡一張床,燕桑榆還是悶悶不樂的。
燕蒼梧,“你不該對你白玲姐擺臉色,她那麼疼你。什麼好吃的都要給你留一份,什麼精貴的東西都給你,一點不心疼。”
燕桑榆,“我知道她對我好。”
“知道你還這麼不懂事?”
燕桑榆,“白玲姐對我好,對你也好。哥,你怎麼不娶她?”
燕蒼梧猛地從炕上坐了起來,他左右看了一圈,見四下無人靜悄悄。
這才轉過頭瞪著燕桑榆,壓低聲音,“你說什麼胡話!不許亂說!”
這話要是傳出去讓彆人聽見了,白玲一個女知青,一個小女孩,那名聲不都得壞了。
尤其還是跟他這樣一個人扯上什麼關係。
林場,周邊的農場,這些年都沒有一個姑娘願意和他扯上半點關係,更何況是白玲。
妻子,這兩個字燕蒼梧想都不敢想。
進勞改隊的男人大多原本有妻有子,甚至有幾位地主,馬匪,偽軍還有不止一位妻子。
這是大中華自古以來的傳統,但凡男人有些錢財便總想要娶上一位賢良淑德的妻子,再置上幾房溫順漂亮的小妾。
天下男人大抵如此,難以免俗,本地某些少數民族同胞四個老婆更是定例。
那老地主的小妾甚至比他的閨女還要小,□□會上小姑娘的血淚控訴老地主一年收了七成的租子,逼得一家人無路可走,她爹隻能把才滿十二歲的女兒賣到了地主家,當天這老地主就強|暴了她,打的她一條腿都跛了。
馬匪的老婆本來已經嫁了同村的小夥,新婚沒兩年,馬匪進村,將男人殺了,女人綁上了寨子,逃不出去,隻能委身馬匪,短短幾年就被磋磨的不成人樣。
這樣的控訴屢見不鮮,誰聽了不掉眼淚,不說一聲造孽。
地主,資本家,這樣的剝削階級光鮮的生活都建立在窮苦大眾的血淚之上,他們曾經所犯下罪行讓他感到羞愧。
萬幸,新中國建立,所有婦女都得到了解放,無不歡欣。彆說小妾,就是原配都在地主進了勞改隊之後劃清界限離了婚。
像他這樣的人是有罪的,早已做好準備打一輩子的光棍,不害彆人。
燕桑榆也坐了起來,他譏諷的看著自己的親哥,“你不喜歡她嗎?大男人喜歡一個姑娘就去娶回來。有什麼說不得的。你他娘的是不是男人?”
自從白玲治住這小子,他留在家裡起天天去上學起,不知道是不是學校裡同學的感染,這些天燕桑榆嘴裡的臟話和江湖氣少了很多。
沒想到這會兒又重現往日輝煌了。
燕蒼梧垂下頭,耐著性子低聲說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白知青,她不是咱們這裡的人。她是個好姑娘。知青下鄉是建設祖國的,不是來結婚的,沒有那麼簡單。這樣的話你不許再說了,讓彆人聽到會害了白知青。”
燕桑榆咬著牙說道:“那又有什麼用,大喇叭都說了知青要紮根農村一輩子。知青有什麼了不起,我們老師也是知青,不還是嫁了卜勝武。女知青遲早都要嫁人。”
女人出嫁就要去丈夫家裡住著,當人家的老婆妻子,生孩子,乾活,沒完沒了的乾活。
他見過那個卜勝武,長得醜的跟□□一樣,蔣老師站在他身邊一點都不相配,但他們是夫妻,卜勝武就能打她。
魏大斌說白玲要嫁給比卜勝武還要老的男人,什麼活都不會乾的白玲姐,他那麼好的白玲姐也要嫁給一個男人,被人打,被人罵,挺著大肚子乾活,他光是想一想都氣得想要咬人。
燕蒼梧,“這是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瞎摻和。你到底是從哪裡聽來的這些話?”
燕桑榆,“你不娶,那等我長大了我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