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2 你們在等待什麼?(2 / 2)

給死有餘辜之人辯護,對可憐之人咄咄逼人,有些新人警察接受不了這種“為虎作倀”的行為,認為自己不是在維護正義,理想與現實產生了衝突。

太深奧的話題,夏漁不是很會答,她放棄做任何評價:“我隻要還原事情真相就可以了。”

就算這個真相太過殘酷。

她似乎並不像他以為的正義感強烈。傅鬆聲說:“你很適合當警察。”

夏漁點頭同意:“我也覺得。”

輾轉幾個商家,看了無數監控,終於在係統的努力下,發現了葉風的蹤跡。

他是趁夜色來的,開著車,載著孟清溪的屍骨,在公寓裡待了一段時間門才離開。

按照監控路線,他最後是回到了靠近城信縣的和平市的郊外。

通過對附近監控的調查以及周圍人的說法,最終警方確定了葉風所在的院子。敲門時,葉風很平靜地接待了他們,在他身後,是被吊起來的徐鵬。

葉風被帶回警局的時候,夏漁剛去鑒定中心拿回了DNA鑒定報告,在門口和他碰上。

葉風是個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身材瘦削,身姿挺拔,筆直得像一棵永遠不會被壓垮的鬆樹。

見到她來,他客客氣氣地給她讓路。夏漁站在中間門,捏著報告,望著前方的容巡,陷入了某種沉思。

他們兩人長得很像,如出一轍的倔強。

她朝著辦公室走去,回頭瞧時,發現葉風腳步不停地越過容巡,並沒有看他。

容巡也沒有看葉風,他和她對上視線,朝她走來。

*

本來在外調查的警察都被叫了回來,他們坐在大會議裡,望著上頭主持會議的張局。

一進來,季隊感覺到不妙,這個氣氛有點沉重,再看看站在上頭的容巡,心頓時涼了一半,不會是他這個徒弟違反了什麼紀律吧?

等張局說完,他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不是違反了紀律,隻是疑似犯罪嫌疑人而已……?

季隊:?

城信縣的警察都難以置信。

容巡居然就是孟行之。

並且有確切證據證明他參與其中。

容巡低垂著眼皮,在張局宣布對他的處理時,如同葉風一樣,絲毫不曾彎下自己的脊背。

季隊張張嘴,想說容巡糊塗,但想到孟清溪,他又說不出話來。

夏漁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坦白從寬。

然後帶著他去審訊室。

孟扶搖所在的房間門沒有關門,所以她看到了被押著的容巡,沒有被銬著的她登的站了起來。

聽到聲音,容巡停下腳步,與孟扶搖對望。

孟扶搖不知道為什麼容巡會暴露,一直以來他都是他們中最小心謹慎的人。她想說她一個人承擔就可以,讓他彆招供。

剛開口,容巡就打斷了她,他說:“孟扶搖,不要逃避。”

不要逃避現實。

說完,他轉身往前走。

把容巡關進去,夏漁去找了傅鬆聲,後者正在看陳寄書做的筆錄。

不知道陳寄書做了什麼,總之甘以蘭的說法變了。

她不是跟著祁嘉言出門的,她是一開始就看到了孟清溪,偷偷跟上去,發現孟清溪在埋東西。於是她特意把甘宏富往她這邊帶,後續發展和之前相同。

夏漁持懷疑態度:“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般人做事都會有目的,滿足自己的意圖,但她看不出來甘以蘭的行為邏輯。

陳寄書懶懶開口:“她說,她嫉妒孟清溪。”

甘以蘭嫉妒孟清溪,嫉妒她像是不會被苦難掩埋,永遠保持希望。

夏漁:“?”

您這也嫉妒?

“這不對吧。”

陳寄書:“目前她的說法是這樣。”

“但是根據屍檢調查,孟清溪身上的傷有部分較淺,項姐判斷是有第三人在攻擊她,並且這個第三人要麼年幼要麼病弱,力氣不大。”

項薈是非常優秀的法醫,一般法醫看不出來的微小傷口,她都能找到。

傅鬆聲冷下臉:“也就是說,甘以蘭極有可能參與了謀殺。”

但是當年她太小了,也沒有證據,就算有也被她處理了,所以根本無法拿她怎麼辦。

陳寄書明白了:“那我再去一趟?”

“麻煩你了。”傅鬆聲停了一下,“祁嘉言也沒有說實話,你可以多問問他。”

這可就難為他了。陳寄書想,祁嘉言心思可比外表表現出來得深多了,要不是他和他們家有交情,恐怕連這都問不到。

送走陳寄書,技偵那邊送來了線索。

技偵在輪胎處提取到了死者的血跡,還在方向盤的細微處提取到了碎屑。

甚至還找到了凶器,就放在容巡家裡——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隻要容巡沒被發現,那凶器也不會被發現。

凶器上同樣檢測出了死者的血跡以及容巡的指紋。

隨著容巡和葉風被發現,更多的證據浮出水麵。

想了想,傅鬆聲決定先去找容巡。

容巡正在出神,仿佛在回憶往昔。

“我查到了一些你的事情。”傅鬆聲喚回他的思緒,“你是被丟棄到了福利院,之後被容家夫婦收養,但是容家夫婦對你並沒有傾注愛意,聽容家那邊的親戚說,他們對你嚴厲到了苛刻的地步。所以你當初為了照顧生病的他們選擇留在省內挺令人吃驚的。”

容巡沒有避而不答,他說:“因為他們養育了我,我很感恩。”

傅鬆聲:“那孟清溪生育了你,你為了報恩,就替她複仇?”

“不是報恩,也不是替她複仇。”容巡糾正,“我那時其實已經有了隱隱約約的記憶,我是給我自己報仇。”

容巡確實是個早慧的孩子,他記得他有個很愛很愛他的母親,他也記得母親被拖走時的畫麵。

小小年紀不懂得情感,但他依舊整日整夜哭鬨。他被賣給一戶人家後,那戶人家又有了兒子,厭煩他不安靜的他們就把他丟到了垃圾桶裡。是好心的環衛工人撿到了他,把他送到了福利院。

再之後,他被容家收養,容家夫婦不喜歡他他反而鬆了一口氣,因為他是有媽媽的人,長大後他要去找她。

在高中畢業後,他一直在打聽過往的事情。因為容家父母聲稱他就是他們的親生兒子,容巡隻能悄悄地做。

他翻遍了所有尋親廣告,遇到和他相像的人他都會接觸打聽他們的過往,去和他們做鑒定。

最後他發現了孟扶搖,她也確實和他有點親緣關係,但不多。他那時還以為她是他們家親戚,沒想到背後竟是這麼糟糕的過往。

“我本來是想第二天去找孟家父母。”為此他還特地買了新衣服,換了新發型,“但是我遇到了羅文,想起了一件事。”

還在福利院的時候,容巡就常聽院長說羅文是個可憐的孩子,他想著這麼可憐他就幫幫他。

於是他從羅文那裡聽到了許多往事,包括孟清溪,當時他還唏噓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這麼慘。

那時的他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是他的媽媽。

“我複盤了一下當年的情景,能夠神不知鬼不覺殺死人還不被發現的就隻有甘宏富。雖然羅文說甘宏富和孟清溪沒有關係,但是我有種直覺,這種直覺在我見到他後異常明顯。”

“於是我打算調查他。”

他本來是打算自己動手的,苦於怎麼接近甘宏富時,發現他沒有去認親的孟扶搖察覺到他的意圖,跑來告訴他說她也要參與。

“她說她碰到了一個好心人,能夠幫助她接近甘宏富,到時候就能查清到底是不是他做的了。”

當時他根本沒想到是讓她改頭換麵,等他知道時,孟扶搖已經出國了。

在之後,等他們打算動手時,聽說孟扶搖被開除的葉風找到了他,得知他們的打算,他也參與進來。

說到這裡,容巡沒有繼續說下去。他隻承認自己犯了罪,但具體如何犯罪,如何收尾他是沒有說的。

傅鬆聲沉思片刻問:“你們在等待什麼嗎?”

容巡閉口不言。

對葉風的審訊也是如此,他承認自己參與進去,監.禁徐鵬,但彆的是一點沒說。

而徐鵬除了被吊起來外,沒被虐打,生理需求也都被滿足了。

不過很快警方就知道他們在等待什麼了。

吃午飯的時候,正在刷手機的夏漁看到施詩給她發的微博鏈接,她點進去一看,是幾則新聞。

#江邊浮屍案的真相#

#深埋二十年的罪惡#

#人血饅頭鴻運集團#

這些新聞沒有起奪人眼球的亂七八糟的標題,而是實事求是,並且有理有據地附上證據,包括甘以蘭的話。

容巡應該是提前看了陳寄書的筆錄,並發給了羅文。羅文將其整理後發給了媒體,並在今天爆出來。

因為涉及到熱點“拐賣婦女兒童”,涉及到大富豪甘宏富,還涉及到了一名警察,這幾篇報道很快衝上熱搜,節節攀升,衝到了最前方。

最後麵附上了一個音頻,夏漁點進去聽,是甘宏富等人的招供,他們承認打殺活埋了孟清溪,還承認策劃了羅家失火案。

【啊啊啊啊啊,氣死我了,天殺的,怎麼會有那麼罪該萬死的人啊!】

【這個死法真是便宜了這群人,能不能鞭屍啊?】

【就為了一點利益殺人,甘宏富和周朋是不是靠殺人起家的啊?建議嚴查!】

【要我說,和平市都該嚴查,天龍人太多了。】

【誰破防了?我破防了,清溪真的很努力了,就差那麼一點啊。】

【我以前還崇拜過甘以蘭,現在是我的賽博案底。】

【我在鴻運集團打工,辭職信已經寫好了。】

【一人血書求輕判!】

【二人血書求輕判!】

【萬人血書!!!!】

傅鬆聲看完了評論,意外的評論區沒有指責警察,甚至都在說警察也不容易。

再看正文,寫報道的人在文中著墨很多,提到了警察不眠不休地查線索,提到了警察對孟扶搖等人的態度,提到了警察的無可奈何,還提到過夏漁說過的話。

傅鬆聲終於知道他們在等待什麼了。

他們在等待警方把真相查明,再之後把事情爆出來的話,證據確鑿,輿論可以達到最高點,更能點燃群眾的情緒。

同時也不會有群眾埋怨警方,給警方施壓,認為警方是在包庇甘宏富等人,更不會覺得警方在冤枉好人,因為他們始終沒有開口說明怎麼犯的罪。

“怎麼說呢?”

薑興生捂著腦袋歎氣,“這真是我偵辦過的最糟糕的一起案件。”

其他人深有同感。,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