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賈敏靈前拜過,林琢玉和林彥玉這才又跟著趙嬤嬤往林如海的書房來。
說實話,對趙嬤嬤的心思,林琢玉很是清楚,隻是懶得計較。
趙嬤嬤無非是怕他們兄妹心術不正,對黛玉不利,因此來了個先下手為強,試圖讓兄妹倆先在林如海麵前失了禮數。
林如海再怎麼心胸寬廣,碰上這樣不知禮數的晚輩,隻怕也難以親近。
這老奴論起忠心來,倒也有幾分,隻是拿這等手段算計兩個孩子,未免有些下作,若不是她看過原著,知道這時候賈敏也剛剛故去,隻怕還當這白幡白綾是為著顧氏掛的。
林如海這會兒已在書房等候多時,林彥玉和林琢玉進了門,便雙雙行禮:
“見過叔父。”
“好孩子,快起來。”
林如海自是不知方才發生的一切,隻是瞧著兩個孩子身上的孝服,又想到故去的賈敏,不免有幾分傷心,眼圈也隱隱紅了。
他揮手示意下人們先下去,又看向林彥玉和林琢玉:
“都坐下說話吧。”
兄妹倆告了罪,便都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林如海先問了顧氏的喪儀,然後才談到正事:
“如今你們兄妹和玉兒一般,都是熱孝在身,待到三年後除了孝,彥兒也到了蟾宮折桂之時,琢兒更該是議親的時候,我雖有心將你們兄妹和玉兒一並教養,但你嬸娘近日裡也去了,我將你們姊妹留在身邊,反倒是誤了你們。”
林如海說到此處,歎了口氣,又將榮國府送來的信給兄妹二人看了:
“可巧近日玉兒的外祖家送了信來,讓我將玉兒送到京城,在榮府裡撫養。”
“我私心裡想著,這榮國府也是公侯門第,又是自家親眷,看在沒了的人麵上,也不至於苛待了你們兄妹幾個,因此有心讓你們同玉兒一並上京,倒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林彥玉笑了笑:
“可巧了不是,我們這次來,也正是要與叔父商議這件事,叔父即便不提,我們也要向您辭行入京的。”
林如海驚奇道:“這是怎麼說?”
林飲鶴雖曾在京裡當差,但已故去十年,顧氏又是原來在江南定下的親事,合族都在揚州,林彥玉和林琢玉兄妹倆怎麼會在京城有親,又想要往京城去?
林彥玉溫聲解釋:
“這事說來也與父親有關,父親在京中供職時,曾經替一位貴人辦過些差事,自他去後,京中貴人時常惦念,倒很照顧我們孤兒寡母,如今母親去了,貴人擔憂我兄妹無人護持,便傳了信來,叫我二人上京,他自有安排。”
林如海執掌鹽政多年,也深諳個中門道,見林彥玉語焉不詳,索性也不再打聽,隻是點點頭:
“如此也好,既然你們也要往京城去,那這事就這麼定下吧。”
就在這時,林琢玉忽然抬眸:
“侄女還有一事,要與叔父商議。”
林如海點點頭:“你說。”
林琢玉抿了抿唇,開口:“我兄妹可以同玉兒一並上京,但同住榮國府就不必了,我想讓兄長以林家的名義,在京城買座宅子。”
林如海微怔:“這是何意?”
略頓一頓,又不由得溫言安慰:“我想讓你兄妹隨玉兒進京,倒也不全是為了讓你們照應玉兒,隻是想著榮國府到底也是京中世家大族,凡事也能照拂你們一二;再者,榮國府雖是外姓,但與林家也是實打實的姻親,琢兒你隻管放心住著,外人不會有閒話,況且親戚間的事,也不輪到外人指點。”
林琢玉搖搖頭:
“叔父,不是為著這個。”
林如海眼底閃過一絲迷茫:
“那又是為何?”
雖說同樣都是住著宅子等人伺候,但若是住進榮國府,凡事都有賈家操持,林家兄妹隻消住著就是了,若是要另立門戶,說不得便得自個兒張羅采買、裝飾、收支、迎送……算一算,不知平添了多少麻煩。
林琢玉看著纖巧柔弱,也不像個喜歡攬事的,怎麼會生出這樣的念頭來?
林琢玉垂下眼來,攏了攏腕上的鐲子,淡淡道:
“寄居與借宿的差彆,叔父難道真不明白?”
“京中若有個林府,玉妹妹便是借居在榮國府的親戚家,好便罷了,不好也有個去處;若我們兄妹三人都住進榮府裡去,便成了寄人籬下,就有什麼委屈,一時間也沒人給做主,一應吃穿用度都是人家的,哪裡有底氣挑三揀四?就哪怕相安無事,背地裡也許還要被那起子小人嚼舌,拿我們當個湊趣的笑料談資。”
“咱們林家也是列侯門第,又不差這一棟宅子的銀子,何苦受那些閒氣來。”
林琢玉可沒忘了,書裡抄檢大觀園的時候,說是隻抄檢自家的人,可扭頭就去翻了瀟湘館,卻不敢進蘅蕪苑一步,待寶釵搬出去了,又是千叮嚀萬囑咐地請人回來,卻不見提誰去安撫黛玉一句,雖說是有遠近親疏之彆,卻也難免狎甚相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