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高門棄婦 不落言笙 6545 字 4個月前

天際雲卷雲舒,紅漆小門積雪深厚,孟禾鳶站在台階上,單手攥著大氅,白色的茸毛裹著她蒼白的臉頰,刺骨的寒風刮著臉頰生疼。

顏韶筠仍舊保持著掀開簾子的動作,眉眼淡漠,行徑卻是有無限耐心。

孟禾鳶蹙眉,依禮,是不大合適的,她仍舊對那日無心之舉心懷芥蒂,垂眸疏離一笑:“多謝兄長,還是不必了。”

“鳶娘就不耽誤兄長了。”

雪地裡站久了,腳趾開始泛著刺骨的疼意,不知是不是生了錯覺,頭頂傳來一聲歎息,孟禾鳶雖惑然,卻沒有抬頭。

“我恰巧也要去孟府一趟,同孟尚書有要事商議,捎你一程也不算是耽誤,走罷,若你再推拒猶豫,便真的耽誤了。”顏韶筠認真耐心的同她提議。

孟禾鳶微怔,話已然說到了這般地步,再拒絕便顯得她心裡有鬼了,她隻好應了下來:“如此,那便勞煩兄長了。”

話音剛落,馬車車門便打開來,侍衛放下了杌子,春緹扶著孟禾鳶踩上了杌子彎腰進了車內,幸而馬車寬大,顏韶筠坐在主位,孟禾鳶便坐在一側,靠車門很近,春緹沒有進來,坐在外頭同侍衛一起。

車廂內竟意外的暖和,孟禾鳶彎了彎凍僵的指節,中間放置著一個爐銚,嫋嫋熱氣蒸騰而出,淡淡茶香飄散在鼻端,是玉葉長青的味道,旁邊的小幾上放著一套青瓷茶盞。

顏韶筠手執書卷,垂眸斂目,視線並未落在她身上,孟禾鳶的腳偷偷的往爐銚處靠了靠,汲取了些暖意。

“喝盞茶暖暖身子罷。”顏韶筠冷不丁說。

茶盞離得頗遠,孟禾鳶一時拿捏不準顏韶筠是客氣一番還是真心所言,“多謝兄長,隻是出門前服了湯藥,不宜飲茶。”孟禾鳶再度拒絕了,她也並非搪塞顏韶筠,滋補的湯藥剛剛喝下去,茶水解藥,還是莫要沾的最好。

顏韶筠手中書卷隨意一放,提起茶壺倒了一杯熱茶遞到了她手中:“暖暖手也好。”

不知怎的,孟禾鳶竟聽出了幾分無奈,她略略探究的望了過去,顏韶筠卻仰頭喝茶。

熱意順著冰冷麻木的掌心席卷了四肢百骸,顏韶筠一手捋了廣袖,一手執起了火鉗夾了幾塊銀絲碳放入了爐銚中,火星又旺了幾分,車廂內熱意攀升,蒼白的臉頰也升騰起了幾分紅意。

顏韶筠眉眼淡淡,他的好看同顏韶桉的好看是不一樣的,顏韶桉是有些凶的,劍眉星目,眼皮下垂單薄,輪廓棱角分明,眉眼深邃清俊,是極為周正的長相,不笑的時候似寒霜染了眉宇,一派涼薄之意。

但顏韶筠不一樣,他的好看是女子見了都要喟歎的地步,天生溫潤如玉的眉眼叫他再怎麼作出冷厲的表情也叫人生不起害怕之意,那一雙瀲灩的含情目總是給人一種他很認真在看你的錯覺。

外界謠傳顏韶筠為芝蘭玉樹的君子,卻不知內裡是否真的如此,孟禾鳶走神的想,頭一次那灼熱的燙意仿佛還在腰間未散去,時刻的提醒著孟禾鳶。

馬車驟然停了下來,喚回了孟禾鳶發呆的思緒,她自己沒有注意到一路上都在愣愣的望著顏韶筠出神。

馬車停在了孟府門前,車門從外打開,顏韶筠突然傾身,長壁伸了過來,虛虛的攔在了孟禾鳶的頭頂,禮節性的護了一瞬,也隻是一瞬而已,便收了回來。

孟禾鳶腦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隻是待她下車後顏韶筠卻仍舊坐在車內,沒有要下來的打算,許是她的視線太過明顯,顏韶筠解釋:“一同出現容易給弟妹惹來非議,我從側門下。”

孟禾鳶屬實沒想到他這般思慮量多,便又對他的“大度”多了幾分感激:“多謝兄長。”

顏韶筠沒有說什麼,淡淡頷首,素手勾上了車門往側門而去,春緹感歎:“大爺性子果真極好,府上的女使婢子沒人不想做他身邊伺候的人。”

孟禾鳶訝然回頭:“你也想?”

春緹臉色爆紅:“姑娘說什麼呢,奴婢沒有。”

孟禾鳶淡笑不語,徒留春緹磕巴的解釋,她今日回來提前遞了帖子,說來發笑,自家人回娘家省親竟也要遞帖子,孟家家規甚重,孟家每一代都走的是科舉取士的路子,唯有孟禾鳶的父親,不堪大家族的束縛,走了武舉,當了武將,導致大房這一脈素來叫孟家不喜。

孟府執掌中饋的是孟禾鳶的二叔母曹氏,早就在廳內候著了,她沉著氣兒坐在太師椅喝茶,孟禾鳶進了屋便掛上了一副笑靨:“鳶姐兒。”

“二叔母。”孟禾鳶拉著她的手二人親親熱熱的坐下,不巧,她的兩位堂嫂掐著點兒在她剛進屋便來了我。

“阿鳶回來了,許久未見,身子可還好?”問話的是葛氏,顏韶桉納妾的事兒不止顏府知道,孟府自然也知曉了,多少存了看戲的心思。

“勞大嫂記掛,還成。”孟禾鳶笑笑,她前些日子落了胎,孟府的人流水般的補品送到了西府,但人卻是一個沒來,曹氏歎氣:“你也彆怪我們,父親知曉了你的事,發了好大的火,等會兒去瞧瞧你祖父罷。”

孟禾鳶笑意淡了,勉強點了點頭:“我聽聞北邊兒大捷,父親母親在信中也透露出快回來的意思,我想著回來同二叔母說一聲,慶宴辦的熱鬨些,我來協助二叔母。”

曹氏和葛氏對視一眼,不動聲色:“我並未收到北邊大捷的消息,鳶娘,你是何處得知的。”

孟禾鳶覺著這也不是什麼藏著不能說的事情:“官人說了一嘴,怎麼了?二叔母?”

曹氏淡笑:“沒什麼,不急,大哥歸期未定,我這手頭還一堆事兒,馬上父親的壽宴也要著手準備了,若是大哥回來的巧,兩件事兒一起辦了也是再好不過了。”

孟禾鳶心頭卻有些不舒服,壽宴是壽宴,慶宴是慶宴,雖知道二叔母日夜操勞,此番也是為了省事,但,孟禾鳶還是有些為父母不貧,但是觸到曹氏一臉勞累的模樣又把話咽了下去。

顧氏同她相攜而出,二人關係素來不錯,葛氏頗得曹氏歡心,顧氏便也總是被忽視,孟禾鳶同她也是有些同病相憐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