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窗裡透出的夕陽為美好如幻夢一樣的宋越寧渡上一層金光,好像上帝也在欣賞著自己最完美無暇的佳作。
那樣俊美清冷的張臉,那樣與自己天壤之彆的氣質,昭清縮了縮自己滿是繭子的手,隻感到自慚形穢。
怪不得家人對宋越寧這麼好,即使知道他並不是宋家的親生骨肉也對他疼愛有加。
這樣高貴好看的一個人,本來就值得得到世上最好的一切。
那時候昭清連嫉妒的心理也無法生出,尤其是當宋越寧來到他身邊彬彬有禮同他打招呼的時候,他竟然可笑到下定決心要努力和他做朋友,甚至希望宋越寧也能把自己當成家人。
但那天沒人給他一個表達友善的機會。
宋父回來後根本沒提要歡迎昭清的到來,他甚至連晚飯也沒有和昭清一起吃。
而家裡剩下的成員,無論是祖母、還是大哥宋知遠都對昭清相當冷淡,昭清甚至能從祖母的眼神中看出對自己的不屑,尤其是看到昭清努力卻仍登不得台麵的餐桌禮儀時,那種不屑便又多了幾分。
而小妹宋栗栗更是直接把警惕和厭惡寫在自己臉上了,席間更是多次出言對昭清嘲諷。
直到昭清被她說的麵色發白,她才洋洋得意親昵地看了眼一旁的宋越寧。
昭清知道,她是在替宋越寧打抱不平,她覺得自己的出現威脅到了她優秀的二哥宋越寧的地位。
麵對刁蠻的宋栗栗,大哥宋知遠也隻是偏袒地打圓場:
“栗栗年紀小,雖然話說得不夠圓滑但也算是真情實感,你不要同她一般見識。”
那一刻看著像是小公主一樣的宋栗栗以及舉手投足皆是貴氣的宋知遠和宋越寧,昭清真的沒勇氣把自己那簡陋卻滿是真心的禮物送給他們。
他知道,自己多半是在自取其辱。
而宋越寧自始至終既沒有為難昭清也沒有對他多麼親近。
好像餐桌上的一切唇槍舌劍都與他無關。
宋越寧啊,他永遠都有那個本事。
自己永遠高高在上像一尊無情的神像,自有無數人肯替他衝鋒陷陣。
那時候的昭清不明白這一點,但老天爺既然讓他重活一次,他一定要逃離宋家這個魔窟!
至於天之驕子宋越寧...昭清冷笑,隨他和這群妖魔鬼怪一塊在這地獄般的名利場裡糾纏吧。
這麼想著,昭清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不過…回想起上一世他和宋越寧的相遇明明是在兩個月之後,所以這會兒他怎麼會跟著林啟一起出現在這裡?
昭清當然不會認為宋越寧是來接自己,他下意識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宋越寧。
該不會是這一世宋越寧還有什麼招數要刁難自己吧。
昭清覺得很詭異,他忍了半晌最終還是沒能忍住,開口問道:
“林大哥,這是誰啊?”
昭清小心翼翼指了指正在熟睡的宋越寧。
等他說完,林啟卻用一種一言難儘的表情看了他一眼,半晌後才緩緩開口:
“昭清少爺,您難道忘了?這位是越寧少爺啊,他特彆盼望您回宋家,甚至還特意跟我一起來接您,您剛剛不還特彆高興地把自己準備的禮物送給他了,您怎麼全忘了?”
林啟一邊說著,一邊在心裡重重的歎了口氣,他也不知道越寧少爺究竟是中了什麼邪了。
彆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越寧少爺惡劣的本性嗎?
當送宋昭清把禮物給他的時候,林啟還以為他會隨便找個理由拒絕。
誰成想他比送禮物的人表現得還激動,不過是一雙破手套而已,怎麼就能讓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越寧少爺喜歡成這樣?
要說是做戲,未免也太誇張了。
林啟不禁回想起這些天發生的怪事。
幾天前越寧少爺舊疾複發在床上足足昏迷了三天,等他醒來後卻激動到有些病態地拔掉輸液管赤足下床找到宋先生厲聲質問宋昭清現在在哪裡。
宋先生和老夫人他們從來沒見過越寧少爺這樣疾言厲色過,栗栗小姐更是差點急得哭出來。
先生以為越寧少爺是耍了小孩子脾氣所以不想讓昭清少爺回來,於是安撫他如果他真這麼不喜歡昭清少爺,那就讓昭清少爺去宋家另外的房產住。
越寧少爺聽罷激動的情緒終於緩和了下來。
先生以為他這是同意了,於是鬆了口氣。
哪知道就在昨天他們即將啟程去私人島嶼度假的時候越寧少爺卻說學校裡有位德高望重的書法大師要來講課,他對大師十分仰慕,一定要聽完三天課程才肯去度假。
原本先生要推遲計劃,越寧少爺不肯;大少爺要在家陪他三天,他也不願意,隻說自己三天後一定會去。
可先生他們離開後,越寧少爺並沒有去聽課反而提出要跟著自己一起去混亂、肮臟的舊街區來接昭清少爺回家。
那時林啟想,這個”真少爺”到底是給優越不凡的假少爺造成了不小的危機感,看來越寧少爺是要對那個愚蠢的小可憐好好來場下馬威了。
林啟雖然明白,但他絕沒打算幫宋昭清,畢竟誰是主子他還分得清楚。
可林啟很快發現事情的發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當越寧少爺見到宋昭清的時候,他顯示出了以往從沒有過的親密友好。
至少在林啟麵前他從來沒有如此不加掩飾地用這樣複雜熱烈的眼神盯著一個人看過。
那一刻林啟心裡突然有了一種詭異的預感,也許從今往後兩位出身、性格截然相反的少爺會碰撞出意想不到的荒唐糾葛。
哪怕現在林啟並不知道那會是怎麼樣的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