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子在人背後指手畫腳,是對本郡主的私事有什麼指點嗎?不如當麵跟本郡主好好說說!我倒看看你有什麼高見?”
這話誰人敢接?
楊昔看郡主氣焰囂張,想要上前勸諫,幾次三番欲言又止,都被曹成林摁住。
他示意楊昔看向郡主身後跟著的那個書生。
果真如杜豫所說的那樣,滿身清貧,一眼能看出的酸寒窘迫,長相也不像時下崇尚的俊美男兒,剛健有力,倒有些女氣,傅粉何郎,均是國家敗亡的妖異之像,再看郡主的怒氣衝衝,確實有幾分蠱惑人心的苗頭。
看來杜豫所言並非空穴來風,兩人當下就對陸昭蘭的印象差了個十成十。
陸昭蘭站在原地有些難堪,看杜豫的目光也有些閃躲。
張娘子對自己百般照拂,她離開莊子時也曾答應她不會忘卻舊情,可再遇杜十郎時竟然是眼下這種尷尬的境地。
當時她正在與懷真同遊碑林,魏符英急匆匆來請郡主,現在來看,應當是這兩個同上山的人與魏符英一同為郡主下臣,但他們之間多有不睦。魏符英早知道此地的狀況,特意引來郡主發火,想要借刀殺人,自己卻無端遭殃,做了那個幌子。
沒人能在懷真郡主的怒頭上討的了好,杜豫隻有跪地求饒的份。
有人求情了幾句,“杜郎君家中橫遭變故,新鄉縣主都開始發賣府中侍女了,求郡主網開一麵吧。”
懷真看都不看,她才不在意誰家窮得要發賣奴婢,她擺了擺手,就讓魏符英動手將他打了一頓扔下了山。
她扭頭回了道觀,幾人跟上去魚貫而入。
陸昭蘭聽了那番話,渾然不知外麵已經有了流言蜚語,見到懷真時難免尷尬,因此她手足無措地想要提出告辭,懷真卻一直同他們談話,讓她找不到插入的時機。
“你們怎麼來了?還是兩個人一起回來的,阿姆呢?為什麼把她一個人扔在洛陽?”懷真發問,聽出餘怒未消。
楊昔吞吞吐吐,還是曹成林先開的口。
“回殿下,秦夫人掛心您,在秦家二公子的成親禮後就連夜趕回了長安,但她畢竟年事已高,一路舟車勞頓,暫時留在了府裡。”
這話懷真愛聽,得知阿姆記掛她,她心中熨帖,於是語氣也緩和了,“那你們怎麼來了?”
楊昔急不可耐搶斷曹成林的話頭,“是長安出事了。”
她說完,眼神瞟向陸昭蘭。
見幾人紛紛回頭望向自己,她立刻會意,“陸某還有要事,先行告退了。”
“不用了。”懷真道:“有什麼話就說吧,我還有事同他商量,你不用走。”
後半句是對陸昭蘭說的,話音剛落,她就感覺那位楊姑姑看自己的目光更加尖利,讓她如芒在背。
“喏。”楊昔不情不願應道:“回殿下,是如夫人有孕。”
陸昭蘭明顯看見懷真愣了一下,隨後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輕蔑一笑,幾息之後,神色恢複如常,“這關我什麼事?”
不止楊昔和曹成林,連魏符英也怔住了,三人不可置信看向懷真。
隻有陸昭蘭滿頭霧水,她隱約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觸及到了什麼皇室秘辛,立刻想將耳朵堵住,一個字都不想聽。
可楊昔拔高的聲音還是落入耳裡,“殿下!這有可能是裴將軍第一個兒子!”
“那又怎樣?長公主此刻就在長安,你們卻來找我,看來長公主是對此毫無反應的,倒是把你們急的團團轉,這才想拿我當刀子使,這是出於誰的授意?”
她冷峻的目光從兩人心虛的表情上掃過。
他們對視一眼,不再出聲。
“陸昭,我們走吧!”懷真麵色如常,似乎沒有半點驚訝抑或是憤怒。
一時隻留下魏符英同楊昔、曹成林麵麵相覷。
楊昔恨道:“魏符英,你這個小人!你在郡主左右竟然這點事情都不能事先洞察,隻知一味諂媚殿下,殿下身邊的書生有你撮合的手筆吧!”
魏符英小人得誌的嘴臉此刻凸顯無疑,“兩位這般瞎忙活乾什麼?郡主的封號是聖人親自封的,郡主隻要得聖人的歡心就能地位穩固,我們隻要討郡主的歡心就能平步青雲,怎樣討郡主歡心咱們各有神通,至於小人是忠是奸那就不勞二位操心了。”
……
懷真帶著陸昭蘭離開。
雖則懷真沒有多說什麼,但是從她一路上疾步快走、不發一言還是隱約能看出端倪。
她猜,她拉自己走是想趕緊逃離那裡,逃離那些人口中說的讓她煩心或討厭的事。
“郡主?”
她開口喚道,“您沒事吧?”
懷真睨她一眼,“本郡主能有什麼事?你算什麼?少來管我!”
她不開心,陸昭蘭確信,但她卻不知如何哄她開懷,有些慌張無措。
“郡主想做什麼,陸昭可以陪你。”
懷真聞言一揚眉,“真的?”
“這可是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