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正文完結(1 / 2)

第49章 正文完結

虞京百年繁華如過眼雲煙,與這座生養萬民的厚重古城相比,王朝更迭好像不過隻是一串錯了位的琉璃珠。既不能摘下,索性重新開個頭串起來也就是了。

沐景序和柯鴻雪在江南做了一年的清散閒人,剛回到京城就被宿懷璟抓了苦力。一個去大理寺翻這些年的冤假錯案,一個進內閣沒日沒夜地替新朝寫策論方案,時不時還得互相借調,忙得腳不沾地。

柯大少爺開始幾天還好,到後麵委屈得不行,帶著文書回家,點著燈一邊奮筆疾書一邊罵罵咧咧:“我遲早得給容棠再拐去青樓,急不死他!”

沐景序清楚他在說氣話,聞言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輕蹙了一下眉,想要說些什麼,話到嘴邊轉了轉,卻道:“放那吧,我一會兒替你寫。”

阿雪這些天累得厲害,不提小七要的那些政策,就是柯少爺許久未歸京,這些天的應酬交際也多得不像話。還有六部那些官員,一天天總有那麼一兩件拿不準主意的事情想問一問柯大人,生怕做錯了什麼惹得皇帝不悅。

——既不敢揣測這位蟄伏多年報了仇得了位的新帝,也不敢問雖然是同僚卻是前朝三殿下的沐景序,更不敢去宮裡找君後容棠打探消息……沒辦法,隻能問跟這幾個人關係都不錯的柯鴻雪。

誰讓柯寒英這些年在京城一直風流浪蕩,交友廣泛呢?

也算是他該的。

結合這些前提,就算柯鴻雪說胡話,沐景序也舍不得過分苛責。

誰料他不搭腔的時候,柯鴻雪雖然一臉憤懣,卻還是在規規矩矩地寫策論;他一說了話,這人立馬放了筆就爬下了小榻,磨磨蹭蹭黏黏糊糊地蹭到他身邊,動手動腳動嘴動舌,委委屈屈地告小狀:“小七欺負我。”

沐景序手上一宗案卷看到一半,看不下去,給他蹭得哪裡都癢,閉了閉眼,道:“那便不寫了,休息一段時間。”

柯鴻雪:“那他就要搬出祖父和父親壓我,說太傅年事已高,卻還日日為新朝殫精竭慮,貢獻良方;說父親善賈仁心,不僅安置了無數災民,還體恤新朝剛定,國庫空虛,又往裡麵捐了百萬兩白銀。”

柯大少爺聲音刻意放得綿軟,混著窗外漸起的北風聲和屋內嗶啵的炭火聲,一時叫人聽得心頭都軟軟的。

沐景序聽見他話裡委屈的調子,細琢磨了一下,也覺得小七這話說的未免太過誅心,是挺欺負人的。

“……我回頭說他。”沐景序道。

柯鴻雪得了便宜,越發得寸進尺,貼著沐景序後背,手已經順著衣帶鑽了進去,越說越小聲:“然後他就得說,柯家一門忠臣良士,怎麼就我一個,花天酒地、不思進取、憊懶懈怠,不過為國為民寫幾條政策,竟將狀告到你這來了,半點不知分寸。”

他說的極像那麼一回事,沐景序險些被他唬得皺了眉頭,心下不安,恰好身上作怪的那隻手已不知何時摸索到了他小腹的位置,若有若無地輕輕撫摸著。

沐景序輕嘶一聲,回過神來,聲音略微轉涼,問:“小七會這樣說?”

柯鴻雪聽見他話裡冷意,暗道演過頭了,要遭。

連忙壓著人便往榻上躺,手往下挪了挪,捏上這人腰間一塊軟肉,帶著啞意輕聲道:“不知道,總歸他小氣得很。”

“原本就因為我拐了你回家看不慣我了,學兄又那麼寵他,就連南下也不帶我,反而願意答應他去獵場捉兔子。我一個沒名沒分的小倌,陛下若真在背後說我兩句,我難道還能跟他去理論嗎?”

一派伏低做小,手都將人渾身骨頭都摸軟了,話裡話外卻還不忘賣慘上眼藥告小狀:“反正比起我,學兄一向更喜歡家人的,弟弟也好、侄子也好、甚至是弟婿……都比我重要得多。”

沐景序腦袋都有些昏了,聞言愣了半晌,勉強分出一絲心力攥住他作怪的手,回過頭擰眉望他。

對視了幾瞬,柯大少爺先低下了頭,神情間一派自嘲的諷意,看起來難過極了。

沐景序最怕看見他這幅模樣,心下像被人用小拳頭不輕不重地反複捶打一般。明明清楚這人就是仗著自己心軟在這做戲誆他,卻還是忍不住抬了手,撫了撫他黯淡的眉心:“不要這樣說自己。”

柯大少爺一身的傲骨,怎麼到他這了,還要自比為小倌……

是要心疼死誰?

沐景序輕輕歎了口氣,徹底沒心思再處理什麼政務,看什麼案宗。他轉過身,吻住柯鴻雪唇瓣,感受到身前這人呼吸微微一滯,沐景序聲音散在廝磨的唇齒和窗外的北風中:“我從不曾那樣輕浮地想過你。”

或者說,正是因為鄭重,才總是在猶豫踟躕。擔心誤了他,擔心他會後悔,擔心自己這樣誆他一輩子、會使得長輩們失望的眼光落在他身上……

還會惶恐若要成親,一應婚禮事宜,就算儘到了全力,又是否可以儘善儘美。

他從來就不像表麵那般灑脫,瞻前顧後,總有猶豫的原因。

柯鴻雪在心裡默默歎了口氣,回吻住他,斂了那些半真半假帶著些許偽裝的委屈不滿:“我知道。”

“殿下,我知道的。”

他隻是……有一點點不滿,迫切想要抓住些什麼而已。

但其實也不用那麼著急,這十幾年都過來了,實在不用急這一時三刻。

罷了。

柯鴻雪垂眸,深深吻了下去。

京城又快要落雪,院外北風呼嘯吹動樹梢,柯鴻雪勸了自己幾遭,安心伺候起了自家殿下,全當方才那點抱怨不過是床笫之間的情趣。

直到——

大虞的皇帝陛下要跟同一個人成第二次親。

彼時恰是春節,柯鴻雪好不容易能休息下來,從初一到十五,要帶學兄去哪些地方玩都想好了,就等著守完歲跑路。結果初一一大早,一紙聖旨給他召進了宮裡。

昨晚鬨騰得厲害,他出門時學兄還沒醒,房間裡地龍燒得旺,榻上的人將胳膊伸到了被子外麵,星星點點的紅痕看得人眼都熱。

柯鴻雪很不想從被窩裡離開,但宿小七再是弟弟,也是個正經皇帝,他又擔心臨時宣召是有什麼急事,掙紮了半天,到底把自己從沐景序身上撕了下來,遊魂一樣蕩進了宮中。

然後就聽見某個混蛋說,他要跟容棠再成一次親。

一瞬間的,柯鴻雪差點想些乾什麼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的勾當,表情都異常扭曲。

他甚至想說,‘長幼有序,你哥還沒成親,你好意思辦婚禮嗎’?

但這話既不可能說,說出來也沒勁,宿小七好意思,他好意思得很,他恨不得一年辦一次。

柯鴻雪心裡直冒酸水,罵罵咧咧地替他安撫了頑固的老臣,又跟禮部來回開了幾次小會,替新帝新後籌辦大婚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