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2 / 2)

德文特不滿:“嘿!艾波洛妮亞!小心我告訴媽媽去。”

“那你告訴呀,隻會找媽媽的可憐蟲。”艾波洛妮亞嘲笑著,趁其不備,往他嘴裡塞了顆葡萄。

德文特咽下酸甜的葡萄,猛地凳子上彈起來,正要抱起妹妹歡呼,父親突然撩起店門口的珠簾,從櫃台上端起一盤鷹嘴豆。

他挺著胖胖的肚子,瞪眼看了艾波洛妮亞兩秒,才對大兒子安布羅斯說:“有客人來了,快去裝些葡萄酒。”

德文特適時閉嘴,自覺跟上哥哥的腳步,幫忙準備酒杯和托盤。

艾波洛妮亞則在陰暗涼爽的咖啡館裡愜意地靠上椅背,高高的翹起腿,雙手枕在腦後,側耳聽著窗外父親和外鄉人寒暄。他自豪地把葡萄酒遞給他們,並拍胸脯表示這是整個意大利最好的葡萄酒。

“西西裡的女孩都像這酒一樣美妙,我敢保證這附近的所有的姑娘您都熟悉。剛才我們從大路過來,在柑橘園邊看到一個漂亮姑娘,她弄得我這朋友被晴天霹靂擊中了。”法布裡吉奧說道。

艾波洛尼亞放下高高翹起的腿,不自覺坐直身子,心裡暗暗生出不妙。

窗外,父親熱心地建議:“朋友,我看你最好帶幾瓶酒回家,睡前喝些酒,才好入睡。”

對於父親借機兜售葡萄酒的行為,德文特噗呲一聲笑,安布羅斯則又起身往小酒窖走去。走到一半,他瞪了弟弟一眼,德文特不情願地跟上。

“所以,您認識一位叫艾波洛尼亞的女孩嗎?”艾波洛尼亞聽到那個古怪的外國人用意大利語問父親。

僅隔著一道沒有玻璃的窗,他的聲音清晰得像耳語,嗓音如大提琴般低沉,帶著幾不可察的喑啞,語調卻平靜如深不可測的死火山。

就像他的眼神一樣。

這一刻,艾波的心跳無端變得極快,仿佛被岩漿燙到一般,猛地站起來。

她從未對某個人產生如此強烈的反應。這輩子、上輩子都沒有。

父親斬釘截鐵地說:“沒有!這個鎮子裡沒有叫這個名字的女孩,你們去彆處找吧!“

說罷他撂下客人,掀起珠簾,氣鼓鼓地走進店內,呼喝安布羅斯和德文特的名字。

等到他看到兒子們手裡拎著的幾瓶酒從酒窖裡出來,更加生氣地怒罵:”不聽話的小崽子,把酒打出來等著變酸給驢喝嗎!蠢貨!“

兩位哥哥被劈頭蓋臉一頓罵,向艾波洛尼亞眼神求救。可憐的艾波洛尼亞正急切地大口灌水,妄圖平複那無可抗拒的心跳,沒有接收到兄弟們的信號。

他又對兒子們叮囑:“你們兩個驢似的東西,這段時間管好妹妹。她九月就要去羅馬念大學了,就這兩個月,勞駕你們多看顧她,讓那些小癟三離她遠一點。“

他還想說些什麼,玻璃珠穿成的簾子再次被掀開,那人的跟班、法布裡吉奧走了進來,肩上背著木倉。

艾波洛尼亞看到那西西裡司空見慣的短筒□□,仿佛被兜頭潑了一盆涼水,緋紅的熱潮一下子退去。

她站的位置是視覺死角,入門後無法第一時間看到她,她順勢後退至牆角更陰暗處,冷靜地觀察著。

年輕的牧民要求咖啡館老板到外麵一敘,說這話時,他右手向後虛握著槍托,威脅之意不言自明。

酒窖裡藏著槍和其他武器。艾波知道,安布羅斯也知道,但德文特和父親不知道。艾波使了個眼色,打消安布羅斯的意圖。

安布羅斯順從地垂下頭,跟著父親走出了咖啡館,看到了那個對妹妹一見鐘情的男人。

坦白說,這個男人長得並不差,五官俊朗雅致,有一張能令所有女人都著迷的弓形嘴唇。他半張臉凹凸不平,但殘缺在西西裡並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周身仿佛能夠駕馭一切的氣派和自信。

這霸道的氣質至少不應該出現在普通鄉紳身上。安布羅斯下意識地警惕。

很快,安布羅斯就知道這男人的底細了。

“法布裡齊奧,你來翻譯。”男人麵無表情,用讓人無法拒絕的語氣說,“我為我的魯莽道歉,我是個外鄉人,我無意冒犯您和您的女兒。“

咖啡館老板不可置否,又問:”你是哪裡人?來西西裡做什麼?“

男人毫不遲疑地回答:”我叫邁克爾.柯裡昂,是個美國人,來西西裡避禍。您可以向警察告密,得到一大筆賞金。但如果你那樣做,你的女兒不僅會失去丈夫,也會丟失父親。“

德文特氣得攥緊拳頭,青筋隆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把這美國佬另外一半臉也錘爛。安布羅斯用力握住他的手腕,防止弟弟意氣用事。

“無論如何,我都想要認識一下您的女兒,在您和您的家人監護之下,正派且相互尊重地認識。我誠心想要和她見一見,談一談。到頭來可能她並不會喜歡我,要是她對我不滿意而不想結婚,那我絕對不會再來打擾。這就是我想要說的,您意下如何?”

咖啡館老板又仔細地打量這個美國人一番,試探性地問了個不合適的問題:你和那些朋友的朋友有聯係嗎?“

邁克爾.柯裡昂坦誠地說:“我在這個國家人地兩生。沒有什麼朋友。”

咖啡館老板還想追問,玻璃珠清脆似水的撞擊聲響起,一雙奶油般的手從珠簾裡探出,裡麵的人輕輕喊了一聲爸爸。

原來那個女孩就在這裡。法布裡吉奧下意識地看向那個被她擊中的男人。

邁克爾一改方才的從容不迫,放下交疊翹起的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顯然他想要看清簾後的女孩,但她的父兄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她的父親,用敦實的身體擋住了門,她的兩個哥哥則側身堵住了剩下的縫隙。

被保護著的艾波洛尼亞目光穿過縫隙,看到了那個想要認識她的美國人。他逆光站著,西西裡熱烈的陽光勾勒出他的身形,他有著有彆於西西裡男人的長腿、寬闊厚實的胸膛、修長有力的臂膀,這是基因、家境、訓練共同打磨出的健壯身軀。

如果她是一個普通西西裡女孩,她一定會嫁給他。她想。

但她不是。她是艾波洛尼亞,她總有些特權。

不一會兒,咖啡館老板轉過身來,揚起手笑著拍拍邁克爾.柯裡昂的肩膀說:“我叫維太裡,可憐的年輕人,我的女兒無意和你認識。十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