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2)(1 / 2)

無數目光聚集在他身上。

江昭身子一僵,被這多如牛毛的視線弄得頭皮發麻,被不知名力量桎梏的身體在這樣巨大的不安下衝破了桎梏住他的牢籠,雙腿也恢複了些直覺。

他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

誰料,這些直勾勾盯著他的目光也跟著挪動,仍舊是死死粘在他臉上。

他們每一個看上去……都像是想要將新娘拆吃入腹。

離他較近的是一個年輕人,目光較之旁人更加肆意。半晌,他最先回神,用不可置信的氣音低聲道:“這是……新娘子?”

新娘子三個字被他放在嘴中翻來覆去的咀嚼,隻覺每一個字都是含著蜜糖的,好像嘗到了那股甜味,卻又在回過神後發現這隻是巨大的誘惑下產生出臆想。

惋惜的同時也生出一股強烈到了極致的渴望。

想剝開新娘鮮紅的複式嫁衣,看看底下藏著的肌膚是否如想象中的白皙滑嫩,更想在上頭留下些痕跡,最好是能夠直接灌滿。

那種滋味……一定妙極了。

光是想想,便讓人一陣氣血翻湧,恨不得變成站在他身旁的新郎。

隻一次,便是再死一次也值得。

江昭不懂這些目光中是什麼意思,他隻是惶惶然地往後退,手中的綢帶也被他拉扯著,一下將暴怒的新郎拉回了神。

瞪視賓客的新郎收回了刀子似的目光,望向麵前的江昭。

他的目光從殷紅微腫的唇瓣一路遊走到帶淚的雪白麵頰上,越看,他的臉色越難看,甚至恨起了掉落的那塊紅蓋頭。

他當時,應當挑一塊長到足以把江昭從頭到腳完全遮住、不留一絲縫隙的蓋頭。

新郎恨不得剜了所有鬼的眼珠,忽地放開了手中的紅綢帶,徑直走向江昭。

後者一頓,眼裡浮出害怕,像無意間被獵人發現的小鹿,慌亂之下躲進了荊棘叢中,卻不小心傷到腿,隻能眼睜睜看著獵人來到近前。

江昭眼裡的淚開始往外溢,視野也變得模糊起來。

新郎是生氣了嗎?

聽說新娘的紅蓋頭隻有在臥房裡才能掀開,他這樣算不算是壞了規矩。要真是這樣,那便可以解釋為什麼新郎的臉色這樣難看了。

他惹惱了新郎,——會被新郎殺掉嗎?

江昭才從上一個世界脫離沒多久,尚且沒有反應過來,便被傳送到這個世界。

他心裡滿是無處傾訴的委屈和難過,光是想想有可能遭遇的事情,心口便習慣性地開始發疼。

新郎高大的身形逼近,江昭滿心委屈變成了惶恐,卻在下一秒猝不及防騰空了身子。

新郎竟是……直接將他環抱了起來。

江昭的動作一頓,生理性的淚水往外淌,像一顆又一顆圓潤的珍珠,蹭在了新郎的喜服上。

他聽見了新郎的聲音。

“——滾。”

裡頭滿含怒意,儼然是氣極了。

江昭誤以為他說的是自己,身形一僵,茫茫然地想,他現在這樣要怎麼離開?

然而下一瞬,他便發現是他錯了。

透過新郎寬闊的胸懷,他看見廳堂內站著的賓客開始紛紛往外走,不一會兒工夫,便迅速離開了這裡。

先前開口的年輕人在走前,甚至還回頭看了一眼,麵色格外心不在焉。

“砰。”

大門被身形詭譎的紙人給關上了。

廳堂內隻剩新郎和他雪白嬌氣、兔子一樣的青年。

青年蜷縮在他懷中,隻這麼小小的一隻,倒真像是什麼動物一般,無措、茫然、無辜、柔軟。

淚水蒸紅了他的麵頰,讓他從一個可以被人搓圓揉扁的白麵團子變成了新鮮出爐的粉麵團子。

團子上還帶著水珠,輕飄飄靠在了他懷中,輕得不像話,同時也柔軟得不像話。

這麼一副柔軟可欺的外表,無論是誰,在看見江昭的第一眼,都會認為他如外表一般。

隻有新郎知道。

這位看似乖巧的新娘藏了一顆怎樣無情又脆弱的心。他一點也不乖巧,還惡毒得很,莫說聽話,便是讓他做件他不順心的事都會引起他的反抗心理。

可偏偏是這樣一個人,擁有這樣一幅外表。

哪怕他知道江昭的真麵目,也要花上很多時間來抵禦。

新郎閉了閉眼。

指尖傳來的觸感柔滑,是一層薄薄的絲綢布料,但他卻透過這層布料,碰到底下柔軟的腿的根部。

軟綿得像一團雲,剛累積起的新雪一般,輕輕一戳便散了,不若便化了,隻留下指尖還殘存觸碰那雪花時,微涼的觸感。

這股淡淡的涼意沁人心脾,順著指尖一路漫進他心裡。

無知無覺。

隻是等到他回過神來時,懷中儼然是溫香軟玉。

他現在應該做的是把江昭放下來,而不是像個傻子一樣抱著他。

……新郎到底還是沒舍得。

他臭著一張臉,抱著懷中小小一隻的新娘,徑直抬腳走向臥室。

這間宅子上了時日,大約是百年前留下的,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歲月變遷,已經成了一座荒廢的孤宅,正好在他的墳墓附近,被他私自劃為了他的。

在他住進來前,他讓紙人把房子修繕一新,此時已看不到之前破敗孤寂的模樣。

穿著中式婚服走在裡頭,乍一看當真會為處在百年前一般。

臥房裡沒有開燈,隻點了兩根紅燭,桌上空蕩蕩的,隻有兩杯合巹酒和一柄用來挑蓋頭的玉如意。

江昭一路都是茫然的,一直到新郎在床邊坐下,他也順勢被放在了新郎腿上時,這才回過神,驚慌失措的眼神看向抱著自己的人,眼尾暈開的紅漂亮到極致。

新郎目光沉沉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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