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把這幾張照片發給我嗎?”江昭禮貌問道。
陳子青勾了勾唇角,笑得像隻狐狸,“當然可以,我微信發你。”
“謝謝——對了,這些照片,可以麻煩你彆再給其他人看可以嗎?”
陳子青點頭,做了個給嘴拉上拉鏈的動作,湊得離江昭近了點,用悄悄話和他詢問:“問你個問題,你是打算和鄔學長在一起呢,還是選擇明二少啊?”
江昭把偷拍的幾張照片全保存到手機裡,而後才攥著手機,小小步地往後挪開了。
“不好意思啊班長,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至於你問的問題,不好意思,我不會和誰在一起,更何況這是我的**,還請班長能夠在同學麵前替我保密。”
陳子青張了張嘴,像是想繼續說些什麼,但餘光往他身後一瞥,動作驀地一頓。
江昭有些疑惑,正要回頭,手腕忽然被人攥住往後帶了帶,從背後將他半擁住了。
“你有事嗎?”
明燁冷聲問道,看陳子青的眼神裡滿是敵意。
陳子青識趣地往後退了好幾步,麵上的笑意也透出了幾分尷尬,“先聲明一下,我對江昭同學沒有那種意思,就是單純聊聊天。我看你們挺忙的,你先去忙吧江昭同學,我們學校見。”
明燁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牽著江昭的手腕把人帶走了。
臨到拐角時,那冰冷薄涼的餘光飛刀一般,又往陳子青身上閃了過來。
他摸了摸鼻子,小聲嘟囔道:“我看起來這麼像壞人嗎?不應該啊,怎麼說我這張臉也挺受歡……”
陳子青話音突兀一頓,狐疑地往角落裡看了眼。
他剛剛……怎麼好像看見了明大少啊?是他的錯覺嗎?但那身衣服和那張冷臉,他不會認錯的……
一樓。
明燁沉著臉走出老遠,才勉強壓製住心頭的怒火。
這時他才反應過來剛剛做了些什麼,下意識想鬆開握住江昭的手,但指腹和掌心微微動了下,凝脂一般的肌膚像嫩豆腐似的,讓他停住了動作。
明燁忽然不想鬆手了。
他不鬆手,江昭反而自己把手抽開了。
明燁回頭,忍了又忍,勉強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一切如常,“他剛剛……為什麼湊你這麼近?”
話剛出口,他便察覺出不對,暗自咬了咬下頷,僵硬地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他可能對你動機不純,你和他靠得太近,可能會……”
江昭轉了轉細細白白的手腕,不太高興道:“不準隨便碰我的手,我說完話會自己走開。”
明燁悶悶地“哦”了一聲,眼神止不住往他身上瞥。
他的目光流連在江昭略帶薄怒的眉眼上,看秀氣的眉輕蹙,飽滿鮮紅的唇瓣也微微嘟了起來,頂上那滴唇珠像枝頭成熟的鍋子般,被這兩片薄薄的肉\唇含在了一起,不像生氣,反而像極了欲拒還迎。
江昭抿了抿唇,那滴唇珠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收了進去。
“回去吧。”
盯著他看了半晌的明燁反應過來,點了下頭,應聲道。
不知為何,他望著江昭的臉,心裡明明是高興、歡欣、雀躍的,但大腦裡卻存在著另一道情緒,這陌生的情緒尖叫呐喊、惶恐不安、搖搖欲墜。
像是道警醒。
明燁卻寧願沉浸在虛假的表象中,刻意忽略掉了這道聲音。
回去的路上,江昭收到了鄔景山的短信,詢問他有沒有時間出來玩。
江昭思忖了下,婉拒了他的邀請。
他打完字掀起眼皮時,正好同明燁偷看的目光對上。
後者目光微沉,唇抿得死緊,麵色甚至是有點蒼白的。
“你在和鄔景山聊天?他是不是……又想約你出去?”明燁的聲音艱澀極了,好像在喉嚨裡麵哽了許久才發出的。
江昭直覺他的情緒不太對,眼裡升上一抹警惕,遲疑著點了下頭。
“是他。”
明燁不說話了。
他心裡有無數句話想問,關於那天的短信、還有在餐廳無意看見的場景,但此時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閉上嘴裝聾作啞。
他沒有資格過問江昭身邊的人或事。
更何況,鄔景山此刻對於江昭來說,是他的朋友。
明燁閉眼靠著後座假寐,後車廂內一時間安靜極了,直到回到公寓,車上都沒有誰再次開口。
江昭有些心累,徑直回房去了。
他的目光掃了一圈房內,最終落到了角落裡的衣櫃上。
之前從牆上摘下來的那張巨幅照片便被放在了這裡。
江昭心思微動,慢步走過去,猶豫了下,還是選擇打開櫃子,將裡頭的相框拿了出來。
青年纖細的手指緩緩撫過包裹相片的奶油白桌布,蔥白似的指腹點了點上麵微不足道的褶皺,麵上的神情滿是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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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是在糾結,自己究竟應不應該打開這副照片。
他蹙緊了眉,指尖若有似無地點了點照片。
良久,江昭收回手,想將這幅照片歸為原位。
就在他即將把相框放回去時,一隻手突兀從身後穿了過來,連帶他的手一起,輕輕按在了那副蒙著白布的相框上。
江昭動作一頓。
按住他手的那隻手觸感冰涼,用的力氣一點也稱不上大,隻要他想,隨時可以把手抽出來。
反應過來後,一股寒意飛快竄上了江昭的後脊,他的指尖在那隻更為寬大的、冰涼的掌心包裹下微不可查地瑟縮了下。
像是害怕,又像是惶恐。
青年僵著身子回頭。
他身後,男人微垂著眸,目光一瞬不瞬落在他麵上。
男人有著和明燁一般無倆的眉眼,那雙眸子也是同樣的漆黑,但平白就是比明燁多了幾分沉穩與冷靜,像是畫中人走了下來一般。
他似乎有一種魔力,讓人不敢和他對視。
這種眼神仿佛能夠穿透胸膛,看見藏在身軀裡的那顆心,猜到他所有想法。
這讓江昭感覺,此時此刻的自己在男人麵前好像是一覽無餘的。
江昭眼裡滿是懵懂,一層瑩潤的水珠漫了上來,覆在他黑白分明的雙眼中,像汁水飽滿的黑葡萄一般。
他張了張嘴,聲音格外輕。
“你是……明朗。”
江昭沒有騙明燁,他確實分得清對方和明朗。哪怕這是他第一次見明朗,他也不會把對方誤認成明燁。
明燁像熊熊燃燒的火,眼底總是蘊著幾分暴躁和煩悶,舉手投足也都是藏不住的少年氣,好像還沒長大的公子哥。
而明朗則像一潭死水,沉穩靜謐的同時又幽深極了,似乎無論多大的波瀾都無法在他這裡驚起一丁點漣漪。
這是江昭第一次見自己名義上的丈夫。
房內安靜極了,誰也沒有先開口,一直到江昭承受不住他的視線,下意識垂頭避讓時,明朗才開口。
“是。”他頓了頓,簡短道:“我是明朗。”
明朗的視線流連在青年露出的小半邊雪白乾淨的側臉上,眼底藏著的是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貪婪,想要完全占據青年、想要在這雪白的側臉上留下屬於他的痕跡。
明朗從來都是個隨心所欲的人,他想做什麼就會去做。
比如此刻,他微側頭,薄唇印上江昭雪白的側臉,若有似無地呢喃了句什麼。
大概是因為他的動作太過自然,直到被親了下,江昭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紅意瞬間熏騰到耳根,羞赧得雙眼中滿是淚光,下意識往後躲了躲。
“你……”
他抬頭,同視線一派坦然的明朗對視,又羞又氣,好半晌才欲哭無淚道:“你怎麼可以隨便親我……”
聲音軟得像是棉花,說出的話也不像駁斥,反而像極了被欺負後的撒嬌,帶了點細微的委屈。
明朗微側頭,眼裡覆著一層疑惑的淡光。
他的目光掃了眼江昭身後的相框,淡聲道:“我們是已婚的合法夫夫。”
言外之意是,他為什麼不能親江昭?
江昭被他說得一頓。
在這之前,他用明朗妻子這個身份給明燁添了好幾回堵,卻還是第一次在這個身份上吃虧。
到了現在,他好像才發現這個身份帶給他的究竟是什麼。
青年麵色一白,小聲解釋道:“我們是商業聯姻,不算真的。而且,你、你……”
明朗並沒有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輕輕握住他一隻手,薄唇在細滑的手背上烙下一個微不足道的親吻,輕若羽毛,觸感微涼。
男人垂眸,麵上寫滿了認真,像位真正的紳士一般。
“算。”
明朗掀起眼皮看過來,眼底似乎含著淺淺的笑意,“是你的話,怎麼都算。”
江昭動作微頓,感覺視覺受到了格外大的衝擊。
他一直都知道明燁有張好臉,但對方的性格實在是太糟糕了,糟糕到他甚至會覺得對方的臉是用性格來換的。
擁有同一張臉的明朗不同。
明朗似乎知道自己在長相上有優勢,竭儘所能地將這三分優勢發揮到了十分。
江昭恍神了一瞬,再回過神來時,便是與男人那雙深邃的眸子對視。
他呼吸微滯,險些被明朗製造的氛圍繞進去。
他略一用力,把手抽了回來,提醒道:“你已經死了,而且,明朗……我怕鬼。”
明朗身形一頓,安靜地看著他。
就在江昭快要承受不住他的視線時,他才輕聲問:“……你喜歡明燁嗎?”
江昭麵上明顯地愣了愣,沒想到明朗竟然會問這麼個問題。
他下意識否認,“不,我不喜歡明燁,我也不會喜歡你,而且你死了,我們之間的婚姻關係也失效了,你……不準隨便親我。”
明朗垂眸,低低地“哦”了聲,模樣瞧著平白有些委屈。
像是家中一向聽話的大狗,分明沒有犯錯,但卻還是被心情不好的主人趕到了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