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賭局迎春露鋒芒(2 / 2)

“彆看迎丫頭平日裡木頭一樣的人,在這事上竟是極明白的。這些人犯了事,若不重罰,她們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以後連哥兒姐兒都要被她們給帶累壞了。”

眾人聽了,知道賈母動了氣,皆不敢再言語,隻點頭稱是。

一時賈母歇了晌,大家都出來,迎春自回她的紫菱洲歇息。

穿過來後她才發現,紫菱洲原來指的是一大片水榭樓台,而迎春所居的是其間主樓——綴錦樓。此樓依水而建,掩映在一片花樹中。

迎春分花拂柳而來,進得樓內,便徑自往東稍間去,那是她日常起居宴息之所。

丫鬟繡桔跟進來,將鄰水的幾扇紗屜打開,湖光和清風瞬間漾了進來。迎春斜倚在臨窗炕上,長舒出一口氣,腦內忍不住又翻出方才的事來。

在賈母處,她確是衝動了,但她也並不後悔——她雖穿成迎春卻不準備也活成迎春。可若不準備活成迎春,就勢必得將迎春原來那要命的木頭性子改一改。

隻不過她穿進書來不過才月餘,心還虛著——生怕被人發覺賈家二小姐內裡已是換了個芯子了,是以也不敢輕舉妄動。

所幸今日這一衝動倒教她瞧明白了,就算迎春表現出異於平常,眾人除了驚異一陣外,倒並沒有疑到彆的事情上去。

如此甚好,迎春長出一口氣,蹬掉繡鞋,翻身臥在炕上。一時瞌睡上來,便要迷瞪過去,繡桔卻忽然進來報說,邢夫人來了。

迎春聽說這本尊的嫡母來了,頓時也顧不得困,忙下炕迎了出去。

剛至前廳,便見那邢夫人從正門處的凍石山水屏風後轉了出來。迎春不敢怠慢,忙將邢夫人讓到廳上坐了,又親自用小托盤捧了茶上來。

那邢夫人接過茶碗,卻不喝,隻盯著迎春瞧:“今兒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在老太太屋裡竟能說出那番‘好話’來。”

迎春聽這口氣倒不像是誇她,便也不言語。

果然邢夫人接著道:“現在知道拿出主子小姐的款了?有什麼用?早怎麼不曉得管好手下的人?”

“這麼些人裡,就你的奶娘鬨出這種事來,不但你沒臉,連我麵兒上也不好看!”

迎春沒穿來前也算半個“紅迷”,在她印象中,邢夫人就是那種心窄又愚犟的婦人,遂也不想同她爭辯,隻低頭裝鵪鶉。

邢夫人見她這般,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瞧你這不爭氣的樣子!想你那乳母平日若缺賭資,必哄騙你的東西,你若給了,我可是再沒多的東西補給你的!”

說著又連連埋怨鳳姐兒和賈璉,好歹是一個爹生的,親哥哥親嫂子,現又管著家,竟一點也不知照顧妹子,隻顧自己威風。

迎春倒不在意彆人怎樣,隻是聽說“哄騙東西”等語,心中似有所動。待送走邢夫人,便忙叫來繡桔相詢。

誰知還未等她問,繡桔便先開口道:“倒讓大太太給說著了。不說彆的,單說前兒老太太給的那個攢珠累絲金鳳的頭麵就死活尋不見了。”

“我回姑娘說怕是奶娘偷去典當了作賭資了,誰知姑娘倒怕得罪她,竟連問她一聲都不敢……”

迎春原就因著邢夫人的話,想起紅樓夢中似有過迎春被下人偷盜了東西的情節,繡桔這番話倒正印證了她的記憶。

迎春一想到“自己的”那個什麼累絲金鳳(一聽就值錢得很),竟被人偷去典當,還不知能不能要得回來。立馬血氣上湧,一疊聲命繡桔:“你快去,立把這事兒回了二奶奶去。我是沒本事,拿不住這些人,我就不信鳳姐姐也拿不住這些人!”

繡桔一聽這話倒怔住了,她們姑娘什麼時候這麼硬氣了?她原道姑娘還會跟以往似的丟開不管呢。

“傻站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迎春嗔道。

“誒,誒……”繡桔回過神來,忙應了幾聲,扭頭便跑,跟生怕迎春要收回成命似的。

誰知還未出得門去,斜刺裡卻突然躥出一個人來。隻見那人攔住繡桔道:“姑娘且住,好端端的何苦去生這個事喲。”

迎春本就窩著火,又見屋裡突然進來個莫名其妙的人,遂冷聲道:“你是哪個?誰許你進來的!”

繡桔聽了,忙回道:“姑娘忘了?她是奶娘的媳婦兒,王住兒家的。”

原來,這王住兒家的聽說自己婆婆因聚賭要遭重罰,便進來求迎春幫忙說項。

到了門口,又聽屋內說起累金鳳的事,雖有幾分心虛,但因平日裡她婆婆偷拿的東西也不止一樣兩樣,都並未被翻出來,故也並不害怕。

隻是她想既說起這個這會兒倒不便進去,於是便隻躲在外頭偷聽,想等她們主仆說過了這節再進去。

誰知迎春竟說要找鳳姐去,王住兒媳婦這才急了起來,忙忙地進來要攔繡桔。

那王住兒家的此時雖見迎春麵有慍色,然皆因平日迎春過於軟弱,她也並不畏懼,反賠笑道“姑娘忘了我沒事,倒彆把我們家老婆婆忘了呢!”

“那金鳳皆因我們老婆婆賭輸了錢,一時錢不湊手,才暫借姑娘的東西抵了債。原想著翻過本了就給姑娘贖回來,誰知近來運道背,竟一直未翻過本來……”

“且如今我們家老婆婆犯了事,被罰了那許多錢不說人都要被趕出去了,哪裡還有餘力去贖那金鳳?”

“姑娘一向最是個仁慈的,好歹寬限幾日。且還要請姑娘看在我家老婆婆好歹奶過您幾年,現年紀也大了受不得搓磨的分上,向老太太、太太討個情兒,饒了她這一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