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小姐偏問累金鳳(1 / 2)

迎春不待她說完,便出言止道:“彆在這兒連三扯四的,一碼事歸一碼事。先說這累金鳳,倒彆說什麼暫借不暫借的,不告而取便為偷。你今兒若不立贖了還回來,我必告訴二嫂子去,你自己掂量。”

“再說奶娘,連老太太都說了聚賭之事不可輕饒,你家老婆婆還是聚賭的頭兒,誰又敢給她說情去?且做出這等事,連我都替她臊的慌,你們不說自個兒回去反省反省,倒還有臉來討情?”

“喂了我幾口奶便覺得自個兒立了第一等的奇功了?便可為所欲為了?天底下竟有這樣的理兒嗎?”

“你但凡是個曉事的,今兒都沒臉來開這個口。要我說老太太真該再罰狠些,你們才能清醒呢。且你既說奶娘年紀大了,那正好這次出去了便能長久在家裡歇著了,何來受搓磨一說?”

繡桔也過來幫腔道:“正是呢,拿了姑娘的東西不還,倒還有臉叫姑娘去替你們討情兒,我都替你們臊得慌!”

那王住兒家的被迎春一通駁斥,本就羞惱,又見繡桔也來擠兌她,更是氣得心頭冒火,一時也忘了尊卑,梗著脖子便道:“何苦來?彆人的奶娘乳母都受哥兒姐兒多少孝敬,我們平日裡也沒跟二姑娘要什麼,怎麼就如此不可恕了呢?”

“要真論起來,這些日子,咱們屋裡來了個邢姑娘,雖她也有二兩銀子的月錢,可大太太又叫她每月省出一兩銀子家去給她老子娘。兩位姑娘,一月攏共才三兩銀子,能頂什麼事兒,每每不夠花費了,還不是我們往裡填?”

“二姑娘,不是我瞎說,這錢填到如今少說也有二三十兩了。這麼些銀子你們做主子的自然不放在眼裡,可於我們做奴才的卻是大錢!”

“縱這麼的我們也沒說什麼,我們體諒姑娘,也求姑娘行行好,也體諒體諒我們罷。”

繡桔聽了這話,當下便忍不得了,上前直問到王住兒家的臉上去:“你胡唚些什麼?你是什麼牌麵上的人也配叫姑娘體諒?且照你的意思,咱們姑娘倒還要向奴才討錢花了?”

“這屋裡,上至姑娘下至丫頭婆子,吃穿用度,每月都是公中發放,那月錢不過是給姑娘零花罷了。你倒是說清楚,姑娘花用了些什麼?怎麼就不夠花費了?怎麼就用著你們的錢了?”

當是時,寶釵等一眾姊妹因迎春乳母被罰,恐她心裡不受用,便結伴來寬慰她。

到了綴錦樓前,因聽見屋內吵鬨,眾人便隔著雕花窗欞往裡瞧。

見是仆婦生事,探春恐迎春降不住,忙要進去幫襯。黛玉倒拉住她,悄笑道:“你先彆忙,且看二姐姐如何應對。”

探春聞言便按捺下來,隻低聲吩咐身邊的丫鬟去把平兒喊來。

屋內,迎春聽王住兒媳婦說什麼“邢姑娘”,什麼“一兩銀子”的。先是有些發懵,再回想了一回紅樓中的情節,才反應過來,這“邢姑娘”應當指的是邢夫人的內侄女——邢岫煙。

她因家貧投靠邢夫人,現被安排在迎春屋裡住著,賈府按照自家小姐的例,每月也一般地給邢岫煙二兩銀子作月錢。

隻是那邢夫人小氣,讓邢岫煙從這二兩銀子中省出一兩給她爹娘送去,這樣邢夫人自己反倒不用出錢接濟哥嫂了。

可賈府的下人們皆是“一雙勢利眼,一顆富貴心”。那邢岫煙不但日常用度常被私下克扣,那剩下的一兩銀子還要拿出來打點迎春屋裡的丫頭婆子。這日子過得甚是艱難。

思及此,迎春不禁冷笑道:“王住兒家的,你不提此事還罷,今兒既提了此事,我少不得要好好查問查問。沒得讓人說我們賈家沒規矩,主子還要靠下人貼補的。”

“來人,拿我屋裡的賬目來,咱們一條一條地對一對,看看我跟邢姑娘怎麼就寒酸到連月錢都不夠使了。看看這銀子到底是我們花費了,還是被哪路‘奶奶’拿去打了酒喝或充了賭資了!”

那王住兒家的聽了這話,反被唬了一跳。

她們平日裡確實沒少拿邢岫煙的銀子,暗中也私挪過迎春的月錢。不過迎春向來不曉得這些事,就算曉得也從來不會去管。

可今兒聽這意思,怎麼這二姑娘不但對她們平日裡的那些勾當全門清,而且現在還有徹查到底的意思?

正不知該如何糊弄過去,又見迎春的大丫頭司棋鬆散著頭發進來。

她原病著,躺在內間,聽到外邊吵鬨銀錢之事,便掙紮著過來:“姑娘屋裡的帳一向是我在管,花費多少我儘知道的,斷沒有不夠花的道理,姑娘且讓我跟王住兒家的分說分說。”

迎春方才不過是詐那王住兒家的,沒想到她屋裡還真記著賬呢,此時自然底氣更壯,扭頭便吩咐繡桔:“你去把平兒請來,也讓她做個見證。”

那王住兒家的不怕迎春,倒是對平兒畏懼得很,慌手慌腳地又要去攔繡桔,卻又被司棋扯住,死活要跟她“對對賬”。

她哪有什麼賬可對的,平日隻有她們從主子那裡掏錢的,哪有往裡麵填錢的道理。適才不過是賭氣的話,欺迎春懦弱不管事,邢岫煙家貧沒勢力罷了。

正鬨著,隻見探春打頭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一眾姊妹。

迎春見了忙起身讓座,探春笑道:“二姐姐這兒怎麼了,好生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