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小姐偏問累金鳳(2 / 2)

迎春也笑回:“我這正有件事,說出來要笑掉人大牙了,正好說給你們聽聽,難保你們屋裡也有這等事呢?”遂將王住兒所言下人貼補主子銀子之事說給大夥兒聽了。

探春道:“若她說的是真,我們跟二姐姐都是一樣的,難保我們屋裡也是不夠花費,也需要下人貼補呢。”

又問著那王住兒家的:“這姑娘們的月錢份例都是老太太,太太定的。照你這麼說,倒是老太太,太太小氣,定的月例都不夠我們花使的?”

那王住兒家的聽了這話,登時嚇得魂飛魄散,忙跪下求饒,口內直呼“不敢”。

恰在這時,平兒走了進來,探春便冷笑道:“你們奶奶病了這一場,如今是萬事不理了?眼見我們被欺負得這樣,也不說管管!”

待要繼續說什麼,又想起這兒畢竟是迎春的屋子,若她不能掌控,自己幫襯著倒沒什麼。

可今兒看來迎春倒能轄製得住,自己反倒不該多言,該讓迎春自己出來立個威,以後也能拿得住人。遂閉了嘴,不肯再多出一言。

平兒一時也不知發生了什麼,隻得賠笑道:“三姑娘這話叫我沒有站的地兒了,誰敢欺負姑娘們,告訴我,我們奶奶定不饒她。”

王住兒家的聞言,忙一溜煙兒從地上爬起來,拉過平兒道:“平姑娘,並沒有什麼的,你且聽我說……”

平兒忙甩開她,喝道:“沒規矩,主子還沒發話呢,你倒搶著先說。況且姑娘屋裡是你能進來的地方嗎?你也是府裡的老人兒了,怎麼連哪裡能去哪裡不能去都記不得了?”

迎春聽了這話才想起來,賈府等級森嚴,不是等級高的下人,壓根不能進主子的屋子。可這王住兒家的明顯不夠格卻是想進屋就進屋,稀鬆平常的,可見下人們眼裡早就沒迎春這個主子了。

迎春不由歎道:“平兒姐姐,我這屋裡,可是早沒有規矩可言了。我原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如何待人,彆人定如何待我。”

“竟不想我厚待她們,她們反倒欺我辱我。缺錢了便拿我的東西典當,犯事了便慫恿我替她們開脫,我不依,她們便潑臟水,說我和邢姑娘使了奴才的銀子。”

“這若傳出去,知道的說是下人胡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們賈家的姑娘驕奢無度或者以為老太太、太太小氣,苛待姑娘們和親戚。欺辱我一人便罷了,現還連累了邢姑娘,姊妹們,還有府裡的名聲,豈不是我之罪過,我是再不能依的……”

說著竟還滾下淚來。

平兒隻知迎春一向軟弱怕事,不想竟還有如此氣性,忙上前為其拭淚,口內安慰道:“姑娘快彆說這種話,都是那起子黑了心的奴才不識好歹,與姑娘何乾?況事情斷沒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姑娘快彆自責了。”

一旁的姊妹們也都忙過來寬慰,迎春便趁勢止了淚。

平兒見狀忙問:“這事兒姑娘打算如何處置呢?”

迎春低頭想了一想,道:“這累金鳳八月十五便要戴的,否則老太太問起不好交代。讓這王住兒家的今兒就贖還回來,若還拿了什麼彆的,今兒也一並還回來”

王住兒家的忙道:“好姑娘,再不敢有彆的東西了。”

迎春點頭:“沒有最好,若有,你也不用抵賴。我的東西都有記檔,少了什麼一查便知。屋裡的人都是有數的,是誰拿的也不難查清。這府裡再不養賊的,就算我答應,二嫂子也是不答應的,平兒姐姐你說對不對?”

平兒見迎春又把皮球踢了過來,隻得忙接下:“姑娘說的對,敢偷到姑娘屋裡,我們奶奶絕不輕饒的。”

王住兒家的知道今日是不能善了,恨不得立刻就回去,偷偷將平日拿的東西一股腦兒都還回來。

迎春這話倒不止說給她一人聽,也是說給這屋裡所有下人的。正好借著鳳姐的勢,逼她們把平日裡偷拿迎春的東西都還回來。

她隻是一個沒見過啥好東西的平民丫頭,惜物得很。不比那真正的迎春超塵脫俗的,屋裡都快被搬空了也不知道吱一聲。

“還有一件事。”迎春指著王住兒家的道:“她我是不敢要了,姐姐回了二奶奶,把她帶出去罷。”

那王住兒家的一聽,腿都軟了。

她是迎春屋裡的三等仆婦,雖隻管些灑掃的事,但迎春手鬆不管事,她趁亂也摸了許多好處。且她婆婆是迎春乳母,任誰都高看她一眼,她在迎春這裡過得那叫一個滋潤。

這回若被趕出了園子,她上哪去尋摸這麼一個又清閒又體麵,油水還大的差使呢?遂連忙跪倒在迎春腳邊,哭嚎開來:“姑娘,行行好……”

平兒忙上前將她拉開,喝令她住嘴。又向迎春賠笑道:“姑娘如此處決,最是穩妥不過,我這就回二奶奶去,定不教姑娘受委屈。”

說罷,便扯著那王住兒家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