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迎春急智拒抄檢(1 / 2)

晚飯因著有新鮮菜色,迎春不覺多吃了半碗飯。

繡桔怕她積食,便說今兒外頭池子裡的紫蓮開得極好,引迎春出去散散。這一散倒被風景迷了去,直過了平日睡覺的時辰才回來。

迎春白日裡睡多了,這會仍困意全無,便叫丫頭開了臥房的大窗,自己倚在窗欞上貪看那月色。

迎春的臥房設在綴錦樓二樓,算是園子中比較高的所在,此時在月華下大半個大觀園的景色儘收眼底。

忽然,隻見西麵角門處浮起幾點光亮,迎春一驚:“那是什麼?”

繡桔忙湊到窗前瞧,隻見那幾點光亮動了起來,似乎朝著怡紅院的方向去了,便道:“姑娘莫怕,那是燈籠的光吧。”

又奇道,“怎麼這個時辰還放人進來?莫不是園子裡誰病了,叫了大夫來瞧?”

迎春卻直覺沒這麼簡單,但一時又抓不住頭緒。

這時,陳嬤嬤見屋內還亮著燈,便進來道:“姑娘睡罷,明兒還要早起呢。”

末了又想起一事來:“有個事討姑娘示下,司棋的病瞧著倒不見好,明兒是不是先將人挪出去?免得過了病氣給姑娘。”

迎春想了想,道:“這倒不急,明兒悄悄叫個大夫進來,給她瞧瞧再說。”

陳嬤嬤應了,正要退出去,忽見迎春像想起什麼似的,麵色驟變,一把抓住繡桔:“快,往怡紅院那兒去,看是什麼人進園子了,進來做什麼,悄悄的,快去!”

繡桔嚇了一跳,雖不解,卻不敢多問,忙忙地去了。

陳嬤嬤不知發生了什麼,一時也不敢走,隻得先進屋裡來候著。

誰知才過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繡桔便慌慌張張地回來了,牛喘著道:“姑娘,不,不好了……”

迎春忙命小丫頭倒茶來,繡桔喝了茶,平了口氣,忙接著道:“是二奶奶!正帶著人‘抄家’呢。我過去的時候已經抄到瀟湘館了,眼瞅著就該往咱們這來了!”

陳嬤嬤聽了唬了一大跳,忙拉住繡桔問:“竟有這等事,你看得真不真?”

繡桔急得跺腳:“怎麼不真,我親眼見著連紫鵑姐姐的箱子都被搜了!”

陳嬤嬤大驚:“竟這樣亂起來,這又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了?”

而迎春此刻卻反倒鎮定下來。

繡桔帶來的消息,證實了她的猜想——今夜這番動作,應該就是抄撿大觀園的情節了。

在紅樓夢原書中,此次查抄,被波及最大的便是迎春這裡:丫頭司棋被搜出與小廝私|通的證物,被攆出大觀園而後又自儘了。

可現下情況緊急,迎春又不能直接跑去告知司棋銷毀“罪證”,若要將此事蒙混過去恐怕還得另尋他法……

鳳姐兒一行人從探春的秋爽齋出來,那王善保家的蹦噠了一晚上,這會兒因挨了探春一巴掌,終於消停了。

鳳姐兒本就厭著這王善保家的挑唆王夫人抄撿園子,但礙著她是邢夫人陪房,也不好多說她什麼。

不想今晚探春跳出來整治了這老貨,鳳姐兒心裡自是十分稱願。

要說今晚這出抄園子的鬨劇,還是因著白日裡邢夫人在園中拾著了一個繡著露|骨畫麵的繡春囊而起的。

下午那邢夫人直接拿著這個把柄問到王夫人臉上去。

王夫人如今擔著管家之名,家中小姐們又都歸她教管。園子裡出了這種不乾淨的東西,邢夫人這是明擺著說她治家不嚴呢。

王夫人也是氣糊塗了,一心想要揪出這繡春囊的主人。又兼著小人在旁挑唆,說園子裡不定還有這樣的東西呢,於是便當真大張旗鼓地抄起自個兒的家來……

其實若依鳳姐的意思,這繡春囊畢竟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暗地裡悄悄查訪出是誰的,打一頓,攆出去便罷。

如今這樣,不成體統不說,若漏了一星半點到外頭,這賈府的名聲、小姐們的閨譽還要不要了?

故這鳳姐兒是巴不得快快了結了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事,所幸也隻剩迎春這一處未查檢了,便腳下生風地往綴錦樓來。

到了綴錦樓前,隻見樓內燈火通明,鳳姐奇道:“都什麼時辰了,這二姑娘難道還沒歇下?”

說罷便徑自往正屋裡去。

那王善保家的和周瑞家的則帶著一群人,直撲下人住的後罩房來。

誰知到了後頭,一溜屋子黑漆漆的,連個人毛都沒有。再細一看,屋內都給搬空了!箱籠包袱什麼的統統不見了。

這……王善保家的和周瑞家的頓時麵麵相覷,二人不敢怠慢,急忙來正廳尋鳳姐。

一時進得廳內,隻覺亮如白晝。再一看,丫頭婆子們都肅立兩旁,地下堆放著各色的箱籠衾袱,鳳姐和迎春正旁若無人地在當中對坐飲茶。

王善保家的不知何意,隻得硬著頭皮上前討鳳姐示下:“二奶奶,您看這……”

那鳳姐兒卻連眼皮也不撩一下,隻管和迎春喝茶。

王善保家的隻得轉而問迎春:“二姑娘,這是怎麼的?”

迎春徐徐放下茶盞,仿佛剛瞧見她一般,笑道:“媽媽好,這麼晚了,媽媽不歇息,反倒領著這一大群人上我這兒來,該我問媽媽怎麼了吧?”

王善保家的不想迎春如此反問,一時也不知該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