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躲姻緣奈何天意(2 / 2)

司棋大吃一驚:“二爺說什麼?”

寶玉自知失言,但既已說到這份上了,又不好露一半藏一半的,隻好繼續道:“今兒老爺叫我見客,你道是見誰?竟是二姐姐的準夫婿!”

司棋卻是不信:“不能夠,才說了要相看,這才幾天,就定下了?彆是你哄我。”

寶玉急得直跺腳:“我哄你做什麼,大老爺親口說的還能有假?今兒他翁婿二人在席上推杯換盞的,不知道有多和樂呢。”

司棋見他連大老爺都說出來了,便知寶玉所言非虛,忙拉著他細問那迎春未來夫婿出生如何,樣貌、品格又如何。寶玉少不得一一告訴了她。

待送走寶玉,司棋一刻不敢耽擱,徑直往臥房來。

迎春已經躺下了,正半闔著眼養神,見司棋急吼吼地進來,便道:“怎麼了?慌手慌腳的。”

司棋忙上前將方才寶玉所言之事回稟了。

“胡說!”迎春呼的一下坐起來,“連相看都沒相看,怎麼就定了什麼勞什子夫婿了?”

司棋也不知此間原由,口內呐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一旁的陳嬤嬤略知一二,忙開口道:“姑娘年輕不知道,這相看說白了就是男方遣媒人上門瞧瞧女方的才貌品格,看看與自家是否可堪婚配。”

“像咱們這種人家的姑娘十歲上便能出來交際了,姑娘們的儀容品性在圈子裡倒不是什麼秘密。是以有時候兩家人急著成婚,雙方便將相看這個過場省了倒也不是沒有的。”

——而且這種情況一般都是男方門第不如女方。

男方不派人來相看也是對女方家一種變相奉承:你們家的姑娘好,不用看我家都滿意。不過這些話陳嬤嬤就不好說出口了。

迎春聽了,便知自己吃了穿越的虧,她如今對這個時代的風俗人情不甚了解,以為不去相看便能將婚事拖一拖,哪知他們倒直接繞過了相看這節。

“那……”迎春遲疑道,“可知定下的是哪戶人家?”

司棋想了想道:“是孫家,姑爺好像叫什麼孫紹祖的……”

果然!果然還是他……

原本還心存僥幸,但孫紹祖三字一出,迎春頓時有一種被宿命迎頭撞上的感覺,一時腦中一片空白。

陳嬤嬤和司棋見迎春突然眼也直了,叫她也不應了,都慌了神,一麵去掐迎春的人中,一麵又忙著叫人取鼻煙壺來給姑娘嗅……

正亂著,隻見兩個小丫頭合抬著一個半人高的樟木箱子進來。

陳嬤嬤一見那箱子裡的東西,忙喝道:“怎麼這時候拿這些東西進來,還不快抬出去!”那兩個丫頭聽了忙往外撤,慌亂間倒把箱子摔在地上,裡麵裝的東西全撒了一地。

箱子倒地的巨響震得迎春回了神。

她皺著眉掃過去,隻見地上灑滿了金紙糊的元寶和一掛一掛紙做的銅錢。

“拿這些東西進來做什麼?”這些分明是祭祀時燒的紙錢。

司棋聽了也疑惑道:“姑娘難道忘了?明兒是姨娘忌日,這些東西是預備著明兒燒給姨娘的。”回頭又罵地下趴著撿紙錢的小丫頭:“笨手笨腳的,平日也沒少吃,怎麼乾活的時候都成了軟腳蝦?還不快撿起來,那些汙了損了的統統不要,重新做好的來。”

迎春怔愣了片刻,方才想起自己本是庶出,邢夫人並不是她生母,司棋口中的這位“姨娘”恐怕才是她親生母親。這位死的早,作為女兒,迎春會在亡母忌日燒紙錢祭奠先人也是常情。

隻是現下她實在沒有心情理會這些,便朝司棋她們擺擺手:“快點收拾好了,拿出去便是。”司棋愈加驚異,往年在祭拜前,這些東西姑娘都是要親自查檢的,如今怎麼……

“陳嬤嬤,姑娘這是身上又不爽利了?不如再叫大夫進來瞧瞧?”司棋有些不放心,悄悄向陳嬤嬤道。

陳嬤嬤看著迎春兩眼發直,擁著被子在床上發呆的樣子,搖了搖頭:“看著不像是身上不爽,倒像是……中了什麼邪似的。”

陳嬤嬤年紀大耳朵也有些背,是以說話聲壓不住,不妨迎春聽見了,她心內苦笑,中邪……

她抬頭又見小丫頭們撿完了紙錢,抬著箱子往外走。突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就這麼跳進了她的腦海……

翌日,賈母房中,鶯鶯燕燕地坐了一堆人。老太太連日身上不好,今日好容易有了些精神,大夥兒便都過來陪著湊趣解悶。

正樂著,忽見繡桔衝鋒似的跑進來,哭道:“老太太快去瞧瞧我們姑娘罷,我們姑娘她,她,不中用了……”

眾人一聽,都驚得了不得。還是探春最先反應過來,忙拉著繡桔問:“到底怎麼了,你快說明白。”

那繡桔似是受了什麼大驚嚇,磕磕巴巴地說不成一句話,一味隻是哭。賈母坐在上頭急得直拍扶手:“快,快去看看迎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