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差陽錯孫家上門(2 / 2)

邢夫人賠笑道:“我倒不愛這些甜的,老太太身上可好些了?”

賈母道:“我倒沒什麼,上了年紀的人哪有不病一病的?倒是二丫頭那邊,你多上上心,好歹你是她母親。大老爺畢竟是男人,子女的事一時慮得不周也是有的,你就該好好勸著,隻一味順從也不是為妻之道。”

邢夫人心知自從前次她幫賈赦求取鴛鴦之後,賈母便有些嫌了她了。這回迎春之事,邢夫人自問無甚錯處,不想賈母卻不依不饒的,她心中便甚覺無趣。

且她想著那王夫人不也對賈政言聽計從的,對庶子女也沒見有多上心,怎麼賈母倒不說她?老人家這心眼也忒偏了些。要不是那賈赦催命似的,她這會兒才懶得過來討這沒趣。

縱使心中如何不服,邢夫人麵上卻不敢顯露半分,強笑道:“老太太說的是,也怪我這幾日事忙,身上也不大好,這才疏忽了迎丫頭的婚事。才剛聽說她已醒了,我正打算瞧完老太太便瞧瞧她去。”

賈母也不是愛管媳婦的人,見邢夫人還算識趣,便也懶得再說什麼,複去那攢盒裡揀蜜餞果子吃。

那邢夫人心裡惦記著賈赦交代之事,覷了覷賈母的臉色,又開口道:“隻是媳婦還有一事不明,那孫家雖說不是什麼書香世家,但祖輩也都是為官的。家境在大同府也是數一數二的富庶。那孫紹祖本人也是難得的上進,年歲不大已是七品的教練,如今又在兵部候缺等著升遷。”

“且孫家人口簡單,那孫紹祖並無姊妹弟兄,如今隻他一人在京,寡母也在大同未接來。二丫頭若嫁過去便是當家娘子,也不用侍奉公婆姑嫂。如此看孫家這門親事倒也不算差,為何到了那,那蘭雲口中倒成了火坑了呢?”

“依媳婦愚見,那蘭雲也不定就真知道孫家如何,咱們若都依了她的話,倒可惜了孫家這門好親。”

賈母聽了這話,登時沉下臉來:“什麼好親,那孫家算什麼東西,也值得你們這樣。那鬼神之事雖不可全信,但也要敬著,那蘭雲這麼說自有她的道理。”

“且婚姻大事,自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今已出了如此不詳的兆頭,那孫家就算好到天上去,迎丫頭也不能嫁!那迎丫頭不是你親生的,你便如此不顧她死活了?”

賈母這話頗重,邢夫人被說得垂了頭,無地自容。

賈母見她這樣,冷笑道:“我知道,這些話你也想不出來,是你們家老爺教你說的吧?怎麼,他才說了不許孫家上門,這會兒又舍不得那孫家了?”

邢夫人聞言,隻得硬著頭皮道:“回老太太,實不是我們老爺舍不得,實在是,實在是前幾日老爺已與那孫家過了文定了。”

“什麼?”賈母大吃一驚,將手中的銀簽子擲回攢盒內,“什麼時候的事,怎的我竟不知?”

不怪那賈母失態,所謂過文定,便是女方收下了男方的聘書,並回以回帖以示認可。如此一來這門親事便是白紙黑字地正式定下了,連官府都是認的。

像賈家這種高門世家,子女婚姻牽扯頗多,又顧及顏麵聲譽,鮮有在過了文定之後還悔婚的。

邢夫人忙道:“原也沒想著如此匆忙,誰知那孫家隻道賈家女兒好,也不用相看,早早便遣了媒人來提親。老爺是極看重那孫紹祖的,又因老太太這邊也無不肯,便做主換了庚帖。”

“那孫家拿了庚帖回去一合,不想竟卜出一個極利家族、子孫的大吉之卦,喜得他家立擔了大禮上門下聘書。老爺見這孫家實在誠心,且卜出來的卦象確是難得的好,一時高興便收了聘書……”

“這事原該知會老太太的,隻是那幾日老太太病得沉,我便想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等老太太好些再回也不遲。今日在迎丫頭那兒,老爺也是駭得狠了,這才應下了要回絕孫家。結果回去才想起已過了文定了,若此時再退親,恐怕……”

賈母閉了閉眼,這事兒倒不好辦了。實在是遲了一步,若隻是換了庚帖還罷了,找人批個八字不合,體體麵麵就拒了那孫家。

“過大禮的日子可定了不曾?”這過大禮是男方上門呈送聘禮,聘禮一落地,這樁婚事便更落實了一步。

“這……”邢夫人正欲答時,隻見賈母屋中的玻璃匆匆進來,回稟道:“老太太,孫家敲鑼打鼓地抬了幾十擔聘禮過來,現下已到大門口了。大老爺急得了不得,讓來討老太太示下……”

那邢夫人本要回說過大禮的吉時就定在今日午時,現下看來也不用提了。

“胡鬨!”賈母氣得急拍了兩下桌子,又指著邢夫人罵:“你們夫妻到底是嫁女兒,還是賣女兒!提親,文定,過禮,一項趕著一項,這是急著去投胎?那孫家不知禮,你們也發昏了嗎?”

邢夫人一句話不敢說,隻低著頭站在堂上聽訓。

“去把大老爺給我叫來!”賈家要想找孫家這樣條件的親家,實在是一抓一大把。可賈赦卻在這門親事上表現得異常熱衷,這中間要沒點貓膩賈母第一個不信。

玻璃忙應聲而去,賈母又命鴛鴦:“去吩咐門上的小廝,不許那孫家進門!”

這孫家如此猴急地要攀附賈家,實在令賈母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