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懷心思賈府勸嫁(1 / 2)

這時王夫人和鳳姐也得了信過來,行至窗下,正巧聽得賈母這話,王夫人一時心急,忙進來勸道:“老太太且消消氣。那孫家是太急了些,可如今聘禮都堵上門了,若當真不讓他們進來,實在令外頭的人看笑話。二丫頭這婚事現下看已拒不得了。”

“老太太忘了,前兒個張貴妃的弟弟強退了與許家的親事,便被那禦史參了個‘恃寵跋扈’,這還隻是沒過紙麵的娃娃親呢。如今咱們娘娘在宮裡,幾個老爺又都做官,多少雙眼睛盯著,實在不能……”

“給太太上茶。”賈母恍似沒聽見般,隻吩咐丫頭上茶。

王夫人見狀隻得訕訕住了嘴。

那鳳姐見王夫人麵上掛不住,因出來打圓場:“太太也不用太著急,老太太心裡都有數呢。隻是這若顧了大局,難免就要委屈這二姑娘了。老太太疼孫女,心裡不落忍呢。”

這話正說在了賈母心坎上,老人家方歎道:“誰說不是呢,我才說了要給二丫頭做主,如今難道又眼睜睜看她去嫁那孫家?這叫我心裡頭怎麼過得去?”

鳳姐忙道:“到底是老太太心疼小輩,凡事都想得周周全全的。但依我說如今已是這樣了,若要再說退親,不明不白的,又沒臉又壞名聲,以後還有哪個好人家敢要咱們二姑娘?且咱們家也不止二姑娘一個女兒,我說句不怕老太太惱的話,如今咱家姑娘們的婚事未免都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若再出了這無故退婚的事兒,今後怕是更艱難了。”

這鳳姐膝下所出也是女兒,對這嫁女上的事難免就想得多些——賈家如今是江河日下,雖有一位貴妃在宮中,奈何子孫無能的無能,不肖的不肖,早已不是當年“賈家有女百家求”的光景了。

賈母歎了口氣:“這些我豈有不知的,隻是那蘭雲鬨了那一出,實在叫我不放心……”

這時,門外突然有人通傳:“大老爺來了。”

話音未落,便見賈赦急匆匆進來,後頭竟還跟著一個鶴發藍袍的老道士。

賈母見有外人,也不好直問那賈赦究竟同那孫家搞什麼名堂,隻皺眉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把張真人叫來做什麼?”

原來那老道士便是清虛觀的掌教——張真人。

賈赦忙回道:“老太太,兒子回去細思了一回,二丫頭的婚事到了這一步實也不好再退了。但蘭雲的事兒子又甚覺忌諱,便想著請張真人來看看,若那孫家果然不對勁,是否有化解之術,誰知張真人竟算出二丫頭與那孫家的婚事並無何不妥……”

“此事當真?”賈母忙問:“可那蘭雲回魂究竟又是怎麼回事?”

這張真人原是當年代榮國公出家的替身,又常往賈府中來,與賈母等人都是極熟的。此時便上前一步,笑道:“老太太納福。若依老道推算,貴府二小姐與那孫家後生的八字雖不說大吉,但也算相合,做親的話並無什麼妨害。”

“至於那蘭姨娘之事,倒確有些蹊蹺。依貧道之見,她因是生二小姐時死的,此種情形母女間的羈絆要比尋常的深上許多。許是那姨娘實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兒,便也不去往生,留著一縷殘魂在這世間看顧二小姐。”

“如今貴府與孫家的這門親事做得太過匆忙,且貧道聽聞二小姐最近又病了,不知是否是因這婚事突然,嚇著了小姐?如此種種,許是令那姨娘覺得孫家行事魯莽,這婚事委屈了小姐,心疼之下才不願同那孫家結親也未可知。”

賈母聽了,半晌不言語,停了一刻才道:“若真是這樣,那這蘭雲的殘魂如今……”

“老太太放心,兒子已讓張真人做法將其鎮住,往後再不能出來做怪了。”賈赦忙道。

雖說君子不語怪力亂神,但“蘭雲”那句要讓他一輩子不得安生的話倒真讓賈赦驚了心,直逼著張真人用上了最厲害的鎮魂符以除後患。

賈母皺了眉,很是不讚同:“做什麼將人家鎮住?人家不過心疼女兒,又沒有作惡。依我說,不若將迎兒和那孫家後生的八字燒與蘭雲瞧瞧,也教她對這樁婚事放心。再煩真人將她的魂魄超度了,讓她好好往生去罷。”

“無上天尊,老太太仁慈。老道這便回去將那八字燒給她,再做幾場法事,送她去輪回也就罷了。”

張道士是老成精的人了,又在世家貴族中行走多年,最知道賈府這樣的人家,那是把家族名聲當命根子的。

他不過隻算出了孫紹祖與迎春八字並無衝撞罷了,至於蘭姨娘還魂這事,他卻無論如何也算不出是何因由。但這卻不要緊,他隻要知道這死人絕不能擋了活人的路子便得了。

依他看來,二小姐這婚事早在文定的時候就無回轉餘地了,更遑論如今聘禮已經堵上門,說什麼都為時晚矣。

彆看那老太太現在攔著,不過是在氣頭上,且也有些惱了那孫家,再就是顧忌著那蘭姨娘的話,當真為孫女兒擔憂。可再憂心也不能真不讓那聘禮進門,彆說是賈家,稍有些體麵的人家都不會這麼行事,這不是白白讓人看笑話嗎?

再說句無情的話,一個庶女而已,就算嫁過去真有什麼三長兩短,對賈家又有何妨害呢,倒是這賈府的體麵要緊。

是以,彆說現在八字相合,就是八字不合且那孫家真如蘭姨娘所言是個火坑,張道士都要把黑的說成白的,讓迎春順順利利嫁過去——那賈赦巴巴地請他過來不也就是為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