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管家賈母添嫁妝(1 / 2)

寶玉一怔,待嫁的姑娘家,不小心聽到夫家的事都要臉紅地避開去。哪有人上趕著打探,還要“細細告訴”的?

迎春也知道自己這話在這裡多少有些傷風敗俗,忙又道:“好兄弟,同你說實話。我總疑心我姨娘去了這麼些年,突然回魂,又是那般陣仗,所為的絕非等閒之事。隻怕那孫家果真是龍潭虎穴也未可知。”

“可如今我是不嫁也得嫁了,隻想著好歹現在多知道些,彆兩眼一抹黑,嫁過去倒直教人生吞活剝了去。”

寶玉聽了這話隻覺心中酸澀難當,差點衝口而出叫迎春彆嫁了。可他也知這是妄想,說出來隻能徒教迎春傷懷罷了。

再說那孫紹祖,寶玉雖也見過幾次,除了覺著他有些阿諛奉承太過外,倒沒什麼特彆的印象。總歸跟那些醉心仕途經濟的祿蠢之輩是一樣的,他一向懶得理那樣的人的。

如今迎春問起,寶玉搜腸刮肚地想了一遭,方郝然道:“我隻知那孫紹祖現任著指揮使,他祖上同咱們家有些淵源,旁的倒也沒留心。”

因那寶玉此刻隻想著多為迎春儘些力,遂又道:“若二姐姐想多知道些,我今後在外頭多留意打探便是。”

迎春道:“勞你費心,隻是萬萬要隱蔽些,莫教旁人知道了。”

“二姐姐隻管放心。”

果然從此寶玉便常常進來同迎春說些孫紹祖的事,此是後話。

迎春自知婚期將近,留給她籌謀準備的時日不多,是以身上才好些便掙紮著起來學習管家之事。

如今李紈,探春並寶釵三人日日在大觀園南邊的小花廳上理事,賈府人多事雜,每日來往回事的管事媳婦絡繹不絕。

迎春過來時也不出聲打擾,隻坐在一旁靜聽,每見一事便在心內默默推演:此事若叫我裁奪我當如何。

若探春等人的做法與她構想的不同,她一時又想不明白其間緣由時,便拿紙筆記下,等她三人空閒時再拿出來細細討教。

這三人中,李紈是活菩薩,不大鎮得住人,也沒甚好教她的。探春和寶釵卻都是自有見地又行事有度的女子,她二人也頗同情迎春遭遇,倒都用心教她。

迎春自己也明白,這管家之事千頭萬緒,萬不能鑽到細枝末節之中出不來。需弄清楚事情背後的道理緣由,將事務分門彆類,再總結每類事務所對應的做法。以此打底,到了實際做事中再根據情況適時調整便是。

如此用心學了月餘,迎春倒也摸著了些許管家的門道,探春寶釵拿些小事教她曆練時,十件裡她也能辦妥五六件。

賈母對於迎春學管家這事自是樂見的,一日請安後,還特留下她,讚了幾句:“二丫頭,如今你也長進了,正是這樣才好。你既跟著探丫頭學管家,定也見了不少事了,倒揀幾件說與我聽聽。”

迎春聽這意思倒似要考校她,雖不解何意,卻也不敢怠慢,忙說了幾件近來手上處置過的,頗有些心得的事務。

賈母聽她說話條理清明,不急不躁,對事情如何做,為何這麼做都自有一番見地。雖難免還顯稚嫩,但短時內能有如此進步已屬驚人。

賈母欣慰道:“好!好!可見你是下了苦工了。既如此,有些東西倒也能放心交與你了。”說著便示意鴛鴦呈上一樣東西來。

迎春看時隻見是一本大紅灑金折子擱在海棠式托盤內。

“瞧瞧罷。”賈母道。

迎春依言拿起那折子,翻開來細看。隻見上頭寫著:“簪釵首飾鋪子一間、南後街房舍兩棟……紫檀、玻璃屏風各一架、翡翠凍蠟盆景若乾件……”。

“老太太,這是?”迎春一時摸不著頭腦。

“你那嫁妝我瞧著也不大像樣,遂跟你老子商量了,再給你添上這些。你一並帶著去孫家,也多些東西傍身。”

迎春聞言不禁又驚又喜,賈赦那隻鐵公雞若不是賈母逼他,萬不會再賠上這些東西!迎春心裡雖因著自己的婚事還有些怨賈母,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認,老太太對她還是真心照拂的。

“你得仔細著些,這些東西不在嫁妝單子上,你若看不住,沒了也沒人能替你做主。”賈母叮囑道。

迎春如今也不是剛穿過來時懵懵懂懂的時候了,自然能理解賈母言中之意——當今女子的嫁妝屬女子私產,是受官府保護的,夫家不可隨意取用。

在婚前過定禮的時候,女方便會準備兩份嫁妝單子,一份給夫家,一份自己留存。

今後若有夫家私占媳婦嫁妝,或是和離、被休棄時女子想要拿回自己的嫁妝,都是以這嫁妝單子為憑證的。

因孫賈兩家已過過定禮了,故迎春今日得的東西並沒有在原來的嫁妝單子上。若她守不住這財,被孫家奪了去,到時也是投訴無門的。

“老太太放心,孫女不敢辜負長輩這番心意。定儘力護自身周全,絕不教那孫家欺負了去!”迎春鄭重道。

賈母看著她,點頭歎道:“你如今有這般誌氣很好,若仍似從前那般一味軟弱,今兒這些東西我是萬不敢交與你的。須知‘小兒抱玉,懷璧其罪’,你自己立不起來,拿著再多東西也隻能給自己招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