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斷義絕紹祖入獄(2 / 2)

賈赦急道:“雨村慎言,那姓孫的確有求赦為其謀官之意,隻是赦豈敢違背聖意,絕不曾替那孫子籌劃半分的。”

所以你還真是拿了錢不辦事了?

賈雨村頗覺無奈,怪道那孫紹祖要借酒耍瘋了,原是心存怨念啊。

不過他浸淫官場多年,這等事也見怪不怪了,當即便道:“既如此倒還罷了。隻是,今晚孫紹祖這些瘋話怕是瞞不住,若是聖上徹查此事,為防日後被誤會牽扯或被有心人利用,赦老還是儘快向聖上陳明真相為好。”

賈赦也曉得其中厲害,忙道:“還是雨村思慮周詳。明日我便上書聖上言明此事。”

說罷又瞧了一眼地上的孫紹祖,頓時目露憎惡:“還要煩雨村兄儘快擬一份義絕文書來,我賈家豈可同如此狗輩做親!”

賈雨村聞言自是連聲應下不提。

次日,宣令帝的禦案上便多了兩封奏疏。

一封是耿禦史彈劾一等將軍賈赦受賄賣官、彈劾兵部主事孫紹祖行賄買官並虐殺發妻;令一封則是一等將軍賈赦的自辯書。

“瞧瞧。”皇帝伸出兩指,將那兩個明黃緞子封皮的冊子往前推了推。

案前立著的人告了一聲罪,方才將折子拈起來,看畢,又恭恭敬敬地放回案上。

“那賈赦說他不曾為孫紹祖謀官。收受的五千兩銀子也不是賄銀,而是孫紹祖為求娶他家女兒下的聘金。”宣令帝玩味地摸著下巴,“水溶,你怎麼看?”

那案前立著的人靜默了一息,方道:“回皇上,這五千兩是否是聘金,臣不敢妄言。但,依臣對赦老爹的了解,若他真為孫紹祖謀了個從六品的官兒,倒絕不可能隻收五千兩。”

宣令帝樂了:“你倒促狹。”那笑意在狹長的眸子中一閃即逝。

“這事你去查。若那孫紹祖當真買官,所有牽涉之人都給我重重地罰。”宣令帝眼中閃過一絲狠戾,“這些不安分的東西!該讓他們瞧瞧忘義背主、陽奉陰違是個什麼下場!”

“臣,遵旨。”

……

這廂,虧得賈府請來的太醫醫術卓絕,迎春終究是有驚無險地熬過三日,保住了小命。

反正已說定了義絕,賈母待迎春可以挪動了,便立馬將她從孫家接了回來,安置在自己院裡的西廂房內將養。

時至午後,繡桔往銷金香爐裡添了一勺瑞腦香,絲絲煙氣從爐蓋兒上的壽字紋鏤空間升起,消減了滿屋的藥味。

“此話當真?”迎春猛地從引枕上抬起頭來,“那孫紹祖果真進了天字號大牢?”

“嘶——”她此刻背上才上了藥,正敞著衣裙趴在床上晾著,這一動難免牽扯了傷處,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

“姑娘小心。”司棋忙撅起嘴,在迎春背皮兒上輕輕吹著。

“哎呦,哪裡就疼死我了,快說那姓孫的是正經!”

司棋聞言笑道:“要說這事可真是老天開眼。今兒大老爺從衙裡放出來,是那王住兒去接的。他聽那兒的人都說孫家大爺壞了事了,細一打聽才知道原是那孫紹祖買官的事被查實了。”

“聽說那姓孫的買通了兵部本次考核升遷的主考評官,叫什麼海大人的,在他的什麼官績和考評上做了手腳,這才使他得了那兵部主事的銜兒。”

“聽說這事不知怎的還犯了聖上的忌諱,禦口一開便要從嚴發落。這不,就進了天字號大牢了?如今正在牢裡等著判呢!”

司棋又笑又咬牙:“真真是老天開眼!姑娘,您說這可不就是現世報嗎?原本,他這事做得機密,並無旁人曉得。不想他打殺姑娘那日大罵咱們老爺收了他的銀子,還嚷嚷自個兒有好靠山。結果教有心人聽了去,起了疑,這一查,不想真給查出個買官來。”

迎春心說這可不單是老天開眼,若沒有你家姑娘我從中算計哪有這麼湊巧的事?就是她太低估了男女力量之懸殊,以為不過挨幾下打罷了,不想竟這般嚴重,她如今方知後怕。

這時,繡桔端著個青琉璃小盅過來,輕聲道:“姑娘,這是寶姑娘昨兒送來的上好的金創藥。說是除了外用,用溫水化開內服也是極好的,姑娘這會喝了罷。”

迎春聞言便就著繡桔的手飲了藥,繡桔又奉香茶讓迎春漱了口,又從蜜餞匣子中挑了塊糖漬楊梅讓她含著解苦。

這一連串的事,繡桔做得穩妥而沉默。

這丫頭自打孫家回來後便像一夜長大了似的,也不愛說笑了,也不貪玩兒了,每天隻守在迎春身邊做活。

迎春想了想,笑道:“繡桔,聽見你司棋姐姐說的了嗎?那孫紹祖進大獄了,可高興?”

繡桔勉強咧了咧嘴:“自然高興,這是天收他!隻是……”她瞧了瞧迎春身上的傷,眼眶微紅:“……苦了姑娘了……”

迎春知道她忠心,心下感動,便溫言勸解道:“傻丫頭,快彆難過了。此番我能離了孫家那賊窩,倒要記你一大功呢!”

什麼?她有功?她自個兒怎麼不曉得?繡桔睜著淚眼不解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