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輕生紹祖命亡(1 / 2)

那潘母聽見動靜,抬頭見是司棋,登時如見了仇人一般撲將過來撕扯:“喪家星!爛了心肝的娼|婦!都是你串掇著我們家安兒去那什麼狗屁孫家送親,害他挨了那一頓好打,如今又送了性命!”

“黑了心的啊,你害死了我兒!沒了安兒我可怎麼活啊,你賠我安兒,賠我安兒……”

司棋跟丟了魂似的愣怔在原地,隻任她撕扯。

司棋老娘見狀,哪肯女兒吃虧,忙上來一把扯開潘母:“就算你死了兒子也不能滿嘴噴糞罷!若安哥兒自個兒不願意去拿孫家,我女兒還能綁了他去不成?”

“再說了,那日也不就他一人挨了打。主子那邊賞錢賞藥出來,又叫了好大夫來細瞧了,彆人都快將養好了,怎麼安兒倒突然不行了?”

“你彆打量我不知道,那大夫千叮嚀萬囑咐說這傷三月內不得飲酒。可安哥兒倒好,才能下地就跑去跟人家喝酒。夜裡喝得爛醉回來,摔在半道上,直躺著凍了半宿。”

“還是那打更的瞧見了送了回來,這才不好起來的。自己造的孽,作什麼倒往旁人身上賴?是瞧著我們母女好欺負麼!”

“你,你住嘴!黑了心的老虔婆!我安兒造了什麼孽?人都不在了還要挨你的罵,我跟你拚了!”潘母說著一頭撞在司棋老娘的懷裡,兩老姊妹頓時廝打在一起。

眾人忙過來勸架不及,唯獨那司棋不上前,隻站在原地呆呆瞧著。半晌,方哂笑一聲,喃喃道:“終究是我的錯,我賠你,這就賠給你……”

說罷,竟疾行幾步,朝一旁的房柱猛撞而去。

時眾人心思都在勸架上,皆未曾注意,眼看司棋就要一頭撞上去了。

忽然,一個人影橫衝過來,死命將司棋拽住。

那人不是彆人正是小蓮花——她得迎春叮囑,一直陪著司棋,半刻也不敢分心,故才能及時發現不對。

然而司棋求死之心太堅,觸柱之力道又太大。小蓮花一時拉她不住,反被往前帶了幾步。急得她以腳頓地,死死刹住身子,雙手抱住司棋,高喊起來:“救命啊,救人啊!”

眾人方才回過神來,忙過來或抱或拉,七手八腳將司棋搶了下來。

繞是如此,司棋額上還是撞破了一塊皮,血珠子直冒。

眾人後怕,這要是一個沒拉住,定是要腦袋開花了。

司棋娘見了又是心驚又是心疼,忍不住扶著司棋哭罵起來:“小蹄子,你姨母糊塗,你也糊塗了麼?那潘又安死不死的與你何乾!為了這點子事就撞牆,你是怕你老娘死得不夠快麼……”

屋內眾人見鬨得實在不像,都紛紛出言勸司棋娘:“你妹子才失了兒子,悲傷過了口不擇言也是有的。你倒多體諒她幾分,先帶著司棋家去罷,有什麼不平的以後再說。如今倒先教她安安生生將安哥兒的後事辦了是正經。”

司棋娘梗著脖子道:“誰教她不安生了?是她先教我們不安生的!我們母女好心來送安哥兒一程,倒沾上這等晦氣!罷罷罷,我們這就走,免得在這討人嫌!”

說罷頭也不回地同小蓮花一道,半扶半抱著司棋出去了。

及到了家中,司棋娘一麵招呼小蓮花坐,一麵趕緊尋了草木灰來,敷在司棋傷處止血。口內又忍不住數落道:“你真是昏了頭了。這麵皮上要是落了疤,我看你以後怎麼嫁人!”

“我倒不知你什麼時候竟這般嬌貴起來,被人說了一句二句的就要死要活了?若人人都如你這般,那屋裡的柱子早不知給撞折了多少根了……”

“大娘,司棋姐姐也是一時被話激的。”一旁小蓮花見司棋臉色實在難看,忙打圓場:“您彆罵她,姐姐是明白人,等過了這傷心勁兒自然就好了。”

司棋娘忙笑道:“好孩子,知道你待我們司棋好。今兒虧了你靈醒,才救了她一命,大娘這心裡真不知該怎麼謝你!”

說著又從條幾上拿過一籃子梨呀棗呀的,塞到小蓮花懷裡:“家裡也沒甚好招待的,這果子昨兒才買的,還新鮮,快吃些。”

小蓮花笑嘻嘻地接過來,抱著籃子就吃起來。

司棋娘又問她:“好孩子,大娘瞧著你麵善你也是二姑娘屋裡當差的罷?”

小蓮花點點頭。

“那你這麼跟著你司棋姐姐在外頭,夜裡也不回去,二姑娘不管你的?”難道這“二木頭”屋裡已經沒規矩到這般地步了?

“就是二姑娘叫我出來的。”小蓮花嘴裡吃著果子,含混道:“我們姑娘說,司棋姐姐心善重情,那潘又安又算是因著我們才挨了打的。若真有個好歹,難保司棋姐姐不悲傷自責的。若一時想左了,鑽了牛角尖,做出什麼傻事就不好了。”

“遂命我陪著司棋姐姐出來,好生照應著。不想倒真叫我們姑娘說著了,要不是我們姑娘,我再想不到這一層去呢。”

司棋娘聽了直咋舌,以前怎的不知這“二木頭”還是個活菩薩,對下人倒當真體恤。

隻可惜是個命不好的,好端端同夫家義絕了。要不然司棋跟著她,以後一個管事娘子的名頭是跑不了了。

如今……罷了,還是托人跟上頭說說,早些放司棋出來嫁人罷,再跟著二姑娘以後也不過是白白熬日子罷了。

雖如此想著,司棋娘麵上卻笑出褶子來:“阿彌陀佛,哪裡去尋二姑娘這麼心善的主子去喲。”

又回身去推司棋:“主子看重你,你更該自重著些,沒的為了那些不相乾的人犯糊塗,反教主子掛心!”

那司棋聽見隻當沒聽見,將帕子往自個兒臉上一搭,誰也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