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荒唐迎春驅“蝗蟲”(1 / 2)

原來那吳氏為防族長一家知道後從中作梗,壞她籌謀,竟將司棋已懷了孫紹祖遺腹子之事瞞了個死緊。

故賴氏至今仍不知內情,隻道就算迎春回來,也必要從孫氏族中過繼香火,所以緊著將自己孫子推了出來。

此時見迎春似有惱意,便忙堆起笑道:“侄兒媳婦你年輕麵嫩,一時不慣也是有的。但禮不可廢,威兒既承了紹祖之香火,合該喊你一聲娘。”

一旁的吳氏聞言哼了一聲,冷笑道:“弟妹慎言!這事可還沒定呢。”

賴氏瞪著眼,驚訝得了不得:“這是怎麼說的?族裡都議定了的,等今年祭祖開宗祠就給道威改族譜行過繼禮。怎麼大嫂子今日倒說還沒定?”

說著又扯了帕子在眼角擦拭:“哪家孩子不是老子娘的心頭肉,闔族裡也沒個人願意出繼孩子的。我們夫妻看不得侄兒就這麼斷了香火,少不得咬咬牙將自個親孫子舍了出來。”

“哪想大嫂子倒不領情,既不領情為何前些日子不說,偏等這會兒侄兒媳婦來了才說。這是故意下我們的臉呢!我不依,咱們倒是叫族老們出來評評理!”

又拿族老壓她!

吳氏愈發冷笑,等那群老蝗蟲從大同趕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她如今有賈家撐腰,也不怕什麼,便欲將那遺腹子之事合盤托出,好斷了賴氏的念想。

哪知還未及開口,原呆愣一旁的孫道威竟猛地跨前一步,衝迎春涎皮賴臉地叫道:“娘啊……娘。”

“你是什麼東西!”擋在前頭的司棋見狀登時大怒,揚起手就要打。

可有人比她更快,隻聽“啪”的一聲,晴雯從斜刺裡殺出來,一巴掌扇在那孫道威麵上:“下流胚子,沒人倫的東西!你管誰叫娘!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們姑娘是你能混叫的?”

原來這孫道威本就是有幾分癡傻在身上的,如今大了也漸知人事,隻賴氏等人也不規勸引導隻一味寵著,故那火氣一上來便隨意糟蹋丫頭,及至到了外頭也不知收斂約束,十分不體麵。

他先時一眼見了迎春,驚為天人,登時酥倒在當地。後來又隱約聽祖母她們爭執,似乎是不想教他過繼。

於是一著急便喊了出來,生怕叫得慢了,那天仙似的人物便果真不做他娘了。卻不想兜頭就挨了這一巴掌,孫道威吃痛大怒,哇呀呀地上來也要打晴雯。

結果抬頭見晴雯雖怒容滿麵,卻是少有的俏麗婀娜,竟又給看呆了去。

可那賴氏就沒這麼好打發了。見孫子被打,如被剜去了心肝肉一般,撲將過就要拉扯晴雯。

不妨迎春冷聲喝道:“外男私進內宅,這是哪家的規矩!還不給我叉出去!”

迎春的仆婦們聞聲而動,頓時一擁向前,扭住那孫道威便要將其往外拖。

“怎麼?沒聽見大奶奶的話?都愣著乾嘛!”吳氏大喝一聲,孫家下人便也忙上前去幫忙。

那孫道威頓時嚎得跟殺豬似的,賴氏追在後頭一行踢打仆婦,一行“兒啊”“肉啊”的亂喊。

終究不敵人多,孫道威轉眼便被拉扯出二門去了。

賴氏氣絕,回身衝迎春怒道:“他算哪門子外男?他是你侄兒!等過了繼便是你…”

迎春不耐聽她攀扯,皺眉橫過一眼來,啐道:“我呸,什麼侄兒!彆教人惡心了!你們養出這樣的東西來還有臉拿出來現眼?你們不會教管,就彆怪我替你們教!”

說著便衝下頭丫頭婆子吩咐道:“傳我的話,凡見了那東西有逾矩之處,便都給我狠狠地打,一次不規矩就打一次,一直不規矩就一直打!打死為止!”

眾人忙應是。

那賴氏見迎春動了真格,那“兒子”二字還未出口,便給嚇得咕咚吞回了腹中。

賴氏一麵暗罵自己居然被個小丫頭片子震懾住,一麵又懊悔方才不該小瞧了這丫頭。

——畢竟再怎麼著人家也是公侯小姐,怎麼可能會沒有氣性?

迎春可不管賴氏如何作想,她的態度反正已是擺出來了,下剩的便讓這賴氏和吳氏狗咬狗去罷。

她也懶得和這等貪心不足吃人絕戶的婆子多歪纏,便轉頭對吳氏道了句:“我乏了,倒是不能陪了。”

便自顧地進了上房去了。

賴氏畏於迎春的威壓更畏懼其身後賈家的勢力,一時不敢跟上去,那一腔邪火便都往吳氏身上撒:“大嫂子好手段,竟能扯了賈家來做大旗!”

“隻是你莫忘了,能承紹祖香火的隻能是孫家人,你若不怕當真斷子絕孫,便隻管這般鬨罷!”

那吳氏手上握著遺腹子這張王牌,豈有怕的理兒,且她這些時日也受夠了族長一家的鳥氣,此時不想忍也無須忍,遂反唇譏道:“縱斷子絕孫也比養個傻子強!我們紹祖的香火自有承繼之人,倒要教弟妹失望了。”

賴氏又怒又不解,待要追問又恐漲了吳氏威風,心內隻覺似有什麼在不知不覺間脫離了她的掌控。

踟躕間,隻見上房的簾子再一次掀起,一群丫頭魚貫出來,手內或抱或抬著些箱籠、衣什、被褥等物,徑自往院中一放,轉身便走。

賴氏定睛一看,登時臉色都變了,抖著手氣道:“這,這是怎麼說的!還有沒有王法了!”

原來地下這些儘是她祖孫二人的用物,他們已在這上房住了好些時日,且還打算長久住下去,東西自然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