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才豔孫母生忌憚(1 / 2)

待迎春下去了,烏進家的過來給吳氏換茶,悄笑道:“咱們這大奶奶的性子倒跟那些人說的不一樣呢。”

姑娘家什麼性子也不是什麼隱密之事,花點銀子,總能從伺候的仆婦小廝口中掏出話來。

吳氏歎道:“這倒也罷了,若我走的早,她有這脾性倒也不怕撐不起這孫家。”

烏進家的聽了忙念了聲佛,道:“太太何苦咒自己,您這年紀哪到說什麼走不走的時候呢?”

“再說那大奶奶雖今兒瞧著脾性不錯,可畢竟是個沒管過事的。聽說她們家管家的二奶奶病了,是教年紀更小的三姑娘幫著管家的。”

“按理兒咱們大奶奶年紀大些又眼見要出閣,該教她出來曆練曆練才是,不想反倒是靠邊兒了。可見她於管家一道上是不通的,要等她能撐起咱們這家業,且有幾年好等呢!”

吳氏聽了冷笑道:“都說那些高門大戶會教女,我看倒也未必。”

“想我娘家門楣雖比不上他們公爵侯府,但女孩兒都是打小便學主中饋,至出閣前三五年便幫著家裡管事曆練起來。”

“外頭的人都說咱們孫家高攀了他們賈家。可要單論起人來,咱們紹祖哪樣不比他們那些靠祖宗陰萌的人強出一座山去?”

烏進家的見吳氏提起亡子怕她又傷懷,便忙道:“可不是,都說那鳳凰窩裡多出草雞呢,真要論起來,能像咱們大爺這般拔群的人物也是少有的。”

“不過這大奶奶庸常些也好,如今我們全靠著賈家過活,大奶奶手上還握著子嗣,又是這樣不愛吃虧的性子,若她太能了,難保日後不反過來做太太的主呢。”

……主仆二人咕咕唧唧,直說到三更天方才歇下不提。

次日迎春過來請安,故意說起賈母囑咐:“我臨出門前老太太千叮嚀萬囑咐要我來了這邊多給太太分憂。”

“老太太說,你們太太命苦,丈夫兒子都早早去了。如今一人支撐偌大家業實是不易,你既過去了很該多幫襯著些。”

“隻是我性子愚鈍,有心要為太太分擔,又怕毛手毛腳的倒誤了太太的事。”

吳氏知機,因笑道:“我的兒,難為你們老太太和你有這份心。你也不必太過謙了,誰又是打娘胎裡出來就什麼都會的?多曆練曆練便好了。”

“如今我正愁事多沒個幫手,正好你來了,便先將家中月例發放之事管起來罷。”

迎春忙應了。

這孫家不比賈家有千人之巨,如今府內連主子帶下人不過三五十口。且這月銀發放皆有定例,每月依葫蘆畫瓢便是,倒是極為輕省的活計。

然吳氏想迎春畢竟年輕又未管過事,恐難勝任,便欲派了管事媳婦從旁襄助。

迎春笑道:“太太想的周到,既如此,不若派個知曉外頭產業的媽媽給媳婦。”

“我才來,並不知曉咱們家的事務,除了這內宅裡頭,外頭生意、田莊上的事也該熟悉起來才是。”

孫紹祖身後留下的產業有十數萬兩之巨。如今家裡頭沒男人,下一輩又還未出世,吳氏又畢竟有些春秋了。為防萬一,迎春是該對家中產業早做了解。

故吳氏便指了個管過外頭鋪子的媽媽,名喚孔方家的,暫給迎春使喚。

末了又道:“這外頭的事務與內宅不同,宅子裡統共就那幾樣事,想管好不難。可外頭產業光是看賬算賬這一項就不知難倒多少人。你也不必太過心急,總歸慢慢來便是了。”

迎春含笑應了,自下去不提。

誰知才過了月餘,迎春又來尋吳氏,說是要討一樣外麵的事務來管:“都道是‘紙上得來終覺淺’,我在家跟著家中姊妹學管家時,便覺要實實管起來方學的真。”

“我近來也跟著孔媽媽狠學了賬目上的事,這便想著向太太討樁小生意來先練練手罷。”

吳氏心內驚詫,又覺這迎春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待要說什麼,又恐傷了和氣,沉吟半刻,隻道:“你小人兒家不知道,家中內務縱錯了,都是自家人也無甚要緊。”

“可外頭產業若錯了一星半點兒,賠銀子事小,得罪了人或壞了名譽可是難救。我說句不怕你惱的話,你皆因沒管過產業,不知其中艱難,以為略看幾日賬冊便能上手。”

“若祖兒還在倒也罷了,可如今咱們家勢弱又沒個男人當家,外頭多少人盯著咱們想咬下一口肉來?”

“咱們如今是一步也錯不得,故我此刻倒是萬萬不敢教你插手的。其實這事也不必急,還是該再多花些時日學著看著,待吃透了再接手方才穩妥。”

迎春聽了這話隻笑了笑,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隻低下頭去飲茶。

吳氏見她這樣恐她心內不服,這些時日看下來,吳氏也知迎春不是個老實順從的。且也怕她要回賈家告狀生事,便又笑道:“倒不知你這幾日學得如何,不若這樣,我今兒正盤幾個鋪子的賬簿。你也瞧瞧,若真能瞧出些門道來,我也敢放心教你上手一試。”

那吳氏想的是,雖說答應了賈家讓這丫頭掌家,可她不過正經學了月餘的功夫,彆說算賬,恐怕算盤珠子還沒撥弄明白。

我如今便考一考她,若她自己答不上來,便也怨不得我此刻不教她管事。就算回頭賈家問起來我也有說頭——是她自己不能並不是我刻意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