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桂花啟示賈迎春(2 / 2)

迎春因道:“既如此也不算壞事,且這一來咱倆倒成了鄰居了,你來了我也能有個說話的人了。今後你跟薛蝌兄弟若有所需,定要告訴我,我雖力薄,但定傾力相幫。”

岫煙感念道:“我知道姐姐的心,倒是姐姐彆和我們外道。”

“姐姐家裡如今隻有婦孺,想來不省心遂意的事也多,以後若有什麼難事倒是彆瞞著我跟薛蝌才是。我們雖不才,但好歹能給姐姐分擔分擔。”

她二人又唧唧咕咕說了好一車話,自是姊妹情深不提。

……

城南,繡坊後街。

馮記茶寮這幾日被一個出手闊綽的客人包了場。

馮平本身做的是小本買賣,一向接待的都是街坊鄰裡或行腳商人。甚少有貴人光顧,且更稀奇的是今次這貴人竟還是個二八年華的女子。

馮平生怕衝撞了人家小姐,是以這幾日也不許店裡小二過來,自己也避出去,隻命自己老娘並媳婦在店裡好生伺候著。

馮老娘提著一個大肚長嘴銅壺上得二樓來,隻見那女貴客坐在臨窗的一張桌子旁,此刻正托腮望著窗外頭。

馮老娘忙笑著過來,殷勤道:“姑娘,可要再添些熱水?”

那姑娘聞言回過頭來,衝馮老娘微一點頭,笑道:“勞煩老人家了。”

這姑娘生得實在太好,一笑起來更是如海棠初綻,直把馮老娘看得呆了去。

一旁伺候的丫鬟見狀忙上來接過馮老娘手中的銅壺,忍著笑道:“大娘,我來罷。這兒有我們呢,您老歇著去罷,不礙的。”

馮老娘這才回過神來,自知唐突了貴人。正要請罪,卻見那天仙般的小姐正衝著自己微笑,並無半分怪罪之意。

她這才放下心來,也不敢再叨擾,隻恭敬道:“那姑娘慢坐,有什麼事叫一聲便是,我們就在樓下。”

迎春笑著點頭,目送那馮老娘下了樓,方才收回目光,複又望向窗外。

她的視線落在馮記茶寮正對麵的一間鋪子上,這鋪子門楣正中掛著紅漆匾額,上麵用黑色油墨寫著三個大字——“珍秀閣”。

這珍秀閣是個首飾鋪子,在這秀坊後街上占了兩間小小門臉,主賣女子簪釵發飾。

這時,隻見兩個年輕女子挽著手從珍秀閣出來,迎春仔細瞧了瞧她們手上——空無一物。

五天了,迎春歎了口氣,五日前她便在這馮記茶寮內坐著了。據她觀察,這五日來,進入這珍秀閣的客人屈指可數,真正買了東西的更是寥寥無幾。

可要說是因為這珍秀閣地處偏僻,人氣稀少卻是不對。

這繡坊後街雖不在內城的熱鬨坊市之中,但它位於京城最大的京繡繡坊群的後頭。每日來往的繡工、繡娘、采辦、商人……不知凡幾。

其中數量最多的便是十二三歲到三四十歲的繡娘,這些人每月都有工錢可領,日子過得不說多富庶但也絕不算差。換句話說,都是有閒錢買首飾的。

這麼多目標客戶,如今看來珍秀閣是一個都沒有攏住。

迎春收回目光,起身吩咐道:“拿我的幃帽來。”

秀珍閣開了有些年頭了,走近一瞧,牌匾和陳設都有些破舊了。如今店裡也是勉強維持,根本也無餘錢改進修繕。

迎春進得店來,先環視一周,隻覺店內有些昏暗——

這邊一溜的店麵朝向都不大好,店門朝著北麵,店裡三四丈見深,隻有前頭靠近門的一小半地方才有陽光照進來。

“姑娘,要些什麼?”一個老板娘模樣的婦人上來招呼迎春。

她見迎春穿戴不俗,雖戴著幃帽看不清長相,但通身的氣派不是尋常人家能養得出來的。又見她帶著好幾個丫頭婆子,便知是“大客”。

忙更加熱情地將迎春往裡讓:“姑娘快進來瞧瞧,隨便瞧!都是新進的好貨,彆看咱們這店小,款式可是不少的,有些個連那繪春樓都不見得有呢!”

這繪春樓是京裡最負盛名的銀樓,以賣的首飾新鮮彆致而聞名。

迎春身邊的丫頭聽了都暗暗撇嘴,這老板娘口氣倒不小,這店裡生意差成這樣了還敢碰瓷人家繪春樓。

迎春倒沒說什麼,隻隨意掃了掃店內陳設,又隨手拿起鄰近貨架上的一根珍珠搔頭來瞧。

隻見這簪身泛著點金光,簪頭的那顆珍珠,不大不圓不說還有些泛黃。

可那殷勤跟過來的老板娘卻跟迎春挑中了她的鎮店之寶似的,激動道:“姑娘真真是好眼力!這可是一點不慘假的實心金簪子!那頂上的珍珠您彆看它個兒不大,可是十乘十的南海寶珠。”

“咱們這店裡暗一些還瞧不大出來,您戴著到太陽底下轉轉,那光亮,那寶氣……嘖,嘖!”

老板娘陶醉在自個兒的描述中,仿佛已找不到言語來形容這簪子的美麗。

迎春穿過來這些時日,每日裡穿戴打扮,上等的簪釵首飾見得、摸得不少。

這時一打眼,一過手,便知這簪身並非真金。那珍珠成色也極為一般,且還是放老了的老珠。

這種成色的簪子,隻怕是連榮國府的丫頭都不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