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2 / 2)

“雲卿十五歲出宮,那時正逢敵寇犯境,雲卿不顧所有人的反對,毅然從軍上了戰場,從此一發不可收,最後因戰功出眾,被冊封為定國公。

“雲卿回京的時候,曦兒都已經十七歲了,母後和我一起,從幾年前就開始為她相看夫君,卻誰都覺得不滿意。

“曦兒最小,在宮裡父皇寵愛她,母後寵愛她,皇兄寵愛她,我寵愛她,雲卿更不必說,從小到大,宮裡最好吃的好玩的,都緊著她,從不曾讓她受過一丁點的委屈……”

“隻是曦兒到底是女孩,再怎麼舍不得,年紀大了也一樣要嫁人。

“我們勉強挑出十幾個人選,讓她看看,可是曦兒卻一個人都看不上,問她喜歡什麼樣的,她說最起碼要像她哥哥那樣。

“可整個大潛,哪裡去給她找第二個顧雲卿?

“我們一麵物色,一麵勸解,希望她能忽然開竅。可是緊接著,父皇駕崩了,未立太子,未留遺詔。

“那個時候,各位成年皇子都各有封地,有自己的軍隊和百姓。那段時間的亂局,你應該可以想象。

“皇兄身為嫡子,又有雲卿為他征戰四方,最後還是坐上了皇位。他也是從那個時候起,便決定撤除分封製,將皇室子弟,都留在京城。

“我們都沒想到,皇兄登基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母後求娶曦兒,說他們早就兩情相悅了。

“這件事,遭到母後、我和雲卿的激烈反對。

“皇兄府上早有妻妾,我們怎麼忍心曦兒和彆人共侍一夫?

“更何況如今大局未定,皇兄棄結發妻子不顧,立曦兒為後隻怕會招致罵名。最重要的是,曦兒雖然在後宮長大,她卻根本不知道,後宮是什麼樣子的。

“她被保護的太好,不知道做郡主和做皇妃,看到的後宮,根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隻是,誰都拗不過曦兒。

“為了緩和矛盾,皇兄空置後位,將原配和曦兒同時封為貴妃。

“誰都知道他是為封曦兒為後在做準備,但因為母後和雲卿的身份,所有人都默認了此事。

“皇兄原配的娘家,雖然在皇兄奪嫡的過程中鼎力支持,但論功勞之大,又怎及的上雲卿之萬一?曦兒為後,在他們看來,其實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內亂平息之後,雲卿交出所有兵權,遠離京城。”

“曦兒成為貴妃,有皇兄專寵,有母後疼愛,過得還算平靜,可是一年後,她懷孕了。

“曦兒當年早產,太醫便說她心脈發育不全,懷孕生子可能有危險。之前皇兄一直小心,悄悄給雲曦服用避子湯,可誰知道還是出了意外。

“皇兄不想讓她有危險,親自給她下了墮胎藥。

“誰知道陰差陽錯,孩子保住了,但嫌疑卻落在皇兄一個妃子的香包上。

“皇兄輕拿輕放,罰了那位妃子禁足。

“皇兄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等到收到雲卿的信,才知道曦兒一直耿耿於懷,認為他沒有繼續追查下去,是因為不在乎她、不在乎他們的孩子。甚至覺得皇兄娶她,也隻是因為顧忌雲卿手上的兵權。

“皇兄無奈,索性和曦兒明說了此事,並希望她能將孩子打掉。

“曦兒哭了三天三夜,打胎藥遞到嘴邊又被她砸掉,說誰想殺她的孩子,就先殺了她。

“孕婦情緒原就不穩,何況發生了這種事,她越來越疑神疑鬼,誰都不信,太醫開的藥也不肯好好的吃,身體一日比一日憔悴,再這樣下去,從可能有危險,隻怕就變成了一定有危險了。

“所以後來她胎像穩固之後,帶著人離家出走,並留下書信說要去找雲卿時,皇兄和母後索性默許了,派了禦醫穩婆一路陪同,護送她到了江南。

“誰知道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母後差點哭瞎了眼睛,卻在皇兄來請罪的時候,說曦兒的死,不怪彆人,怪她。

“怪她將她保護的太好,才會經不起一點風吹雨打,怪她當初沒有強硬一點,拆散了他們……”

長公主故事講完,轉目看向窗外,許久之後,等眼中的濕意褪儘,才回過頭來,低頭喝了口茶。

雲起問道:“公主為何要同我說這些?”

長公主卻不答,伸手撫摸雲起的頭頂,被他偏頭躲開。

長公主也不惱,道:“你和曦兒,真的很像。

“那位顧家的七姑娘,容貌與曦兒足有七成相似,雖然性情上……但已經讓我覺得既意外又親切。連太後,都樂意見她。

“不想今天又見到了你。”

雲起認真道:“我覺得我和她,一點都不像。”

長公主點頭道:“五官的確隻像了三四分,但在□□上,卻足有七八分。一樣的……”

又忽然“噗嗤”一聲失笑,整張臉頓時明豔起來,讓人眼前一亮,道:“嬌嫩。”

嬌嫩?

雲起瞪大了眼,很是不滿:這個詞真是……他一個大男人,哪裡嬌嫩了!

長公主又道:“不過乍看是一樣的,細看卻不同。曦兒是一輩子被嬌養在溫室中,遇到風霜便凋零的名貴牡丹,而你,卻像是中途被人搬出去,經曆過暴雨風霜後,又搬回溫室的山茶一般,看著嬌嫩依舊,骨子裡卻已經脫胎換骨。”

搖頭失笑後,又歎道:“隻是沒想到,那些和尚也這麼會嬌慣孩子,不過卻比我們要會教孩子的多。”

雲起有些鬱悶:怎麼他臉上寫著“嬌慣”兩個字嗎?怎麼每個人一看見他,就覺得他被從小慣壞了似的?

他是被人寵過沒錯,可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雲起看向長公主,目光挑釁:您家的那位世子爺,才是真的被慣壞了?

長公主仿佛看出他在想什麼,抬手給他斟茶,道:“昨天我那個混賬兒子給你添麻煩了,我這裡代他向你道個歉。”

雲起雙手接過,道:“世子倒沒給我添什麼麻煩,隻怕給公主殿下添的麻煩不少?”

長公主搖頭,道:“其實還好。”

又道:“齊玉這孩子,我細心教養到十三歲,就知道他這輩子都不會有什麼大出息,也學不來那些人的細膩心思,便索性由著他,做一個紈絝子弟。

“像他這樣的身份,沒有大出息,便不如沒出息。做個紈絝,倒比將他硬推到官場之上,被人左右利用,日後惹下大禍,還要好些。

“那孩子雖魯直,但人品卻還好,從不做欺淩弱小之事,且一向吃軟不吃硬,雖然混賬,卻也沒做出什麼真正傷天害理的壞事來。就算偶爾撞上什麼他惹不起的硬骨頭,也因他一慣的名聲,和我的幾分薄麵,沒什麼人同他較真。

“且我也不是全然放縱不管,時不時一頓板子下去,慢慢的,什麼事兒能沾,什麼事兒不能沾,也就明白了。”

雲起沒有說話,這種事,還輪不到他來插嘴。

不想長公主說著說著,卻語氣一轉,道:“不過這次,這混賬倒真給我添了個不小的麻煩。”

不等雲起開口,便自顧自說了下去:“他一直喜歡賭馬,這個毛病我也知道,管了,卻沒管那麼厲害。

“可他這次卻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將近百萬兩銀子的東西都壓了進去,輸了個一乾二淨……連我的嫁妝莊子,都被他賠了進去。”

“願賭服輸,這事兒原本沒什麼可說的,狠狠一頓板子,打的他半年下不了地,自然就改了。再不改,就送去莊子,做上半年苦力。

“隻是沒想到,竟然還有後繼。

“原來那場賭局,他本該是贏家,但那匹飛雪的騎手被人買通,在賽場上做了手腳……這一點,卻是你告訴我的。”

雲起愕然:“我?”

長公主點頭道:“你那日在賽馬場,可是曾見了一個纏著紗布的人,並且說了一句——他剛剛發了筆財?”

不過半個月前的事,雲起自然記得,點頭。

長公主道:“那便是飛雪的騎手。”

雲起扶額。

隻聽長公主又道:“若齊玉果然是賭性難改又運氣不佳,那輸了錢就輸了,我自領回去好生管教就是。可若是被人算計了,卻不能就這麼捏著鼻子認了。說句不怕丟臉的話,百萬兩銀子,對我而言也不是個小數目,傷筋動骨啊!

“那個背主的奴才,事後消失的無影無蹤。齊玉急的跟沒頭蒼蠅似的,又被人出了昏招,派人帶著畫像過來,想讓你算一算,能在哪兒找到那個奴才。”

雲起道:“公主殿下也是這個意思?”

長公主笑笑,緩緩道:“我倒覺得,找到那個奴才也無濟於事,他也未必知道背後的人到底是誰。還不如從這件事裡,誰是最終得利之人查起。

“我派人仔細調查,發現上次那一局裡,下了重注的人不少,但卻沒有一個人壓對,畢竟跑在前四的全軍覆沒。

“這一局,其實是莊家通吃。

“可是賽馬場背後最大的東家,就是皇上,然後就是我、顧家等等,從中分紅。

“這件事,總不可能是皇兄做的?不過……”

長公主看向雲起,意味深長道:“倒是還有一個人,卻是因此,名利雙收。”

雲起無力的趴倒在桌子上,撐著下巴,唉聲歎氣道:“我猜那個人,一定姓雲,名起。”

長公主噗嗤一聲失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劉潛的名字,是我忽略了,這就去改。大潛是國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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