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044章可勁兒忽悠(2 / 2)

蕭寧可不是寬慰蕭評而已,而是確實手下的人都挺靠譜的,首當其衝的莫過於孔鴻。

要說感觸最深的寒門士子,孔鴻的前半生那是真慘啊!

他家本是世居於雍州之人,祖上也讀過些書,後來得遇明師教導,孔鴻也很是爭氣,書讀得極好,為人做事也為鄰裡稱讚。

本以為能得平步青雲,不料在他十六歲那一年,家中遭逢巨變,父母被活活氣死,家中的良田被搶,隻剩下他與年幼的妹妹因

不在家,得以逃過一劫。

孔鴻既然讀過書,也知律法,帶著妹妹收殮父母的屍身,拿著一紙狀書,上告那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世族。

年輕人總是太天真了,以為證據確鑿定能為父母討回公道。

不想受理案情之人與搶他家田地的人素有交情,案子被按下,無論孔鴻再怎麼告,無人問津。

孔鴻奔走了一年,為此挨了不少打,就算如此他也不打算放棄,雍州告不成,他便要告到京城,定要讓惡人付出代價。

一直盯著他的人意識到他竟要進京,當即派人追殺,已經殺了他們父母的人,並不介意再殺了他們兄妹,斬儘殺絕。

眼看兄妹二人將要命喪刀下,蕭諶當時已經在雍州混出了名頭,素來也是俠義的人,見這對兄妹被人追殺,立刻出手相救。

得知他們的遭遇,蕭諶想都不想運用他的身份,令雍州的人不得不給孔鴻他們一個交代。

莫怪世族們總說蕭諶容不下他們同為世族的人,誰讓蕭諶當年才在雍州站穩腳步,這就逼得世族不得不依律辦事。

有過一回這樣的事,可不就讓人拿不定蕭諶這到底是能不能容下世族。不安的情況下,世族隻能先下手為強。

世族是擔心蕭諶的,雍州尋常百姓或是庶士,對蕭諶那是相當的有好感。

蕭寧打起朝廷使臣的主意,這份心大得,手下的人也不得不服。

麵對蕭寧的指示,定是不遺餘力,不打折扣的實施。

是以,這位天使雖然一開始進雍州確實存了不少歪心思,也要思量如何能不留痕跡的摸清雍州的情況。

結果不勞他費心,雍州方麵的人,孔鴻作為長史,最是積極配合蕭寧的主意,一致認為能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讓敵人也能為他們所用,實為上策。

這位天使李拿,他沒來之前準備盯緊雍州一方,以確定雍州究竟會不會最後成為京城最不安定的因素。

等看完雍州境內的情況時,李拿都傻眼了。

天下動蕩,他一個從京城來到雍州的人,最是瞧得分明四下

的情況。結果倒好,雍州內太平安樂,哪怕是素來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世族們,在這雍州也是安安份份,循規蹈矩。

私底下李拿怎麼也得問問百姓,好嘛,雍州刺史的處置一直沒有下來,總不能等著一個刺史,不管雍州的生死了吧?

既然雍州的軍權在蕭諶手中,蕭諶也有責任擔起雍州安寧的重任。總之,之前雍州刺史屬官,現在也都儘聽蕭寧調遣。

安頓百姓,與人休養,樁樁件件,蕭諶一個武將安排,絲毫不比彆人差。

一個個世族其實對蕭諶的印象都是:這就是一個武將,就算是世族出身,也是自甘墮落的武將。

萬萬沒想到,人家擅長打仗不假,文治同樣也不遜色於人。

蕭諶的約法三章,最是明確不過,李拿聽著,對於親眼瞧見的百姓安寧,也都明白,這並非一句空話,真真切切的在前,李拿不能不信。

“雍州境內,比起京城如何?”終於讓李拿深入了解雍州了,孔鴻可不得仔細的問問李拿的想法。

李拿無法說出違心之言,“自然是雍州更佳。”

“同出寒門庶士,你我都皆知世族從來不將我們放在眼裡,從前的雍州如何未可知,以後的雍州未必不能如我們所願。”孔鴻最是清楚各自的心思,一語道破,聽在李拿的耳朵裡,叫他心頭一跳。

“你我心中所願?”李拿輕聲地重複。

“是,乾坤朗朗,歲月靜好,再無世族寒門之分。有冤可伸,不必再受人白眼。”孔鴻說得清楚,這是他心中所願,也是這天下許許多多的普通人心中所求所願。

李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震驚地望向孔鴻。

孔鴻道:“世族壟斷,我等庶族求告無門,偏他們瞧不上我們,亦無大義,唯一己之私。曹將軍入京以來,處處被人掣肘,哀帝之死,我相信不是曹將軍所為。

“然曹將軍掩耳盜鈴,不令人徹查,反而定論陛下暴病而亡,無異於落人於柄。李兄是聰明人,定然知道,天下等這一個機會的人有多少。”

論起此,李拿沉默了,如

何能不知。

“當日朝廷動亂,不過半年,京城幾生動亂,若說其中無人推手,豈有這等動亂?曹將軍已為眾矢之的,你在他的身邊,萬事要小心。蕭將軍說了,我們雍州隨時歡迎任何人前來。”孔鴻不用把話說得過於直白,隻要表露出對人的歡迎,餘下的,也得等一個好機會。

李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雍州有無反意?”

能問出這樣直白的話,孔鴻明了李拿是受到震撼,心中是相信雍州的太平難得,或許也是舍不得這樣的太平付之東流。

“何謂反意?若天下安寧,起兵作亂者,自尋死路罷了。當年曹將軍為何起事,領義軍接連攻占城池,其中的原由,曹將軍更清楚才是。

“蕭將軍既為雍州守將,外禦胡人,內鎮作亂,雍州太平安樂,多虧蕭將軍在。這一點李兄以為可有半分虛假?”

曉之以情,動之於理。

反與不反的,現在能給答案的?

天下之亂不是蕭諶挑起的,也不是因雍州之故,這一點各自都要認牢記。

“世族,子孫嬌溢,忘其先,淫嬖。必不複存。我等一般無二。思存於世,身當兢兢於世。”孔鴻點明人立身之根本,李拿自是認同的。

“反與不反,言明也可真?然,我可以告訴李兄,蕭將軍乃兢兢之人。”孔鴻可以給到李拿的,也能讓李拿安心的,不過這個保證。

兢者,謹慎也。蕭諶也罷,蕭家也罷,都是謹慎小心之人,絕不敢輕舉妄動。

李拿內心受到極大的震撼,多少起勢之人,一但得勢,便忘了原本的苦,皆變成了素日他們明明在心中最是不屑,最是怨恨的那種人。

孔鴻的一番話,未償無指桑罵槐之意,畢竟京城亂象,天下皆有耳聞,曹根大權在握,眼下如何行事,想是李拿更清楚。

“我明白了。”李拿如何願意再多說,若無對比,曹根確實不錯。

一但跟雍州一比,沒有了一個雍州刺史,蕭諶執掌雍州,屬官並不拘泥,瞧瞧孔鴻,這一位也是寒門出身。

對,他還是蕭諶的

舅兄。

世族中的人,他見過太多再好,縱然淪為階下囚,並不代表他們就把寒門士子放在眼裡。

無論在任何時候,寒門出身的人做得再多,在世族看來,寒門永遠沒有資格和他們相提並論。

“請,共飲一杯。”孔鴻不再多言,請人喝酒。

有了在雍州的所見所聞,又有孔鴻直白的一番話,夠讓李拿寢食難安,輾轉反側。

酒過三巡,李拿醉得睡過去了,這時候蕭寧走了進來。

“阿舅。”蕭寧甜甜的喚一聲。

“你怎麼來了?”看到蕭寧,孔鴻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來看看天使啊!”蕭寧眨著眼睛十分俏皮地開口。

醉趴在案前的李拿,看樣子似乎睡過去了,目光落在人的身上,蕭寧問:“他和阿舅一樣,也是有本事,有理想的人?”

“小孩子家家的,彆總說這老氣橫秋的話。”孔鴻擰緊眉頭地開口。

蕭寧瞥過他一眼,“你總拿我當孩子看,我又不是一無所知的孩子,你至於怕我亂說話?”

聽著話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早就知道蕭寧腦子好使的人,這時候接話道:“這世上有理想的人何其多。有再多的理想,這個世道未必能容得下。”

說到這裡又覺得話說得太灰暗,不應該跟一個孩子說這些。

“阿舅覺得他是誌同道合的同路人,為何不請他留下?”蕭寧眼珠子一轉,話說出口,當然不是無緣無故的。

所謂喝醉的人,真醉或是假醉,可要仔細著點。

至少蕭寧進來便感受到有人的呼吸很輕,隨著蕭寧的話音落下,更是屏氣凝神。如此,蕭寧自不能放過大好的機會,想說什麼,該說什麼,暢所欲言。

“大人的世界,不像你們孩童一樣簡單,有很多的不得已。

“他是天子使臣,就算代表的不是天子,也是彆的人。倘若我們過於拉攏,叫他一心偏於我們,對他未必是好事。

“京城局勢亂雜,稍有不慎,極有可能萬劫不複。隻要他無心害我們雍州,足以。”

孔鴻說得語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