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的生死和雍州息息相關了?你我當年一同參軍,如你所言,你我出生入死,幾經磨難,你立的功我也曾立。
“可為什麼到最後你在我之上,我居於你之下,世人隻知你蕭諶,卻不知我元和。”
元和反抗地想揮開押製他的人,衝到蕭諶的麵前,大聲的質問他為何如此不公平。
“就因為你出生世族;就因為你有世族的根基所在;無人敢搶你的功勞,因而將我的功勞全都歸於你嗎。”元和越說越是氣憤,恨不得將蕭諶取而代之。
蕭諶如何也想不到,他信任的兄弟,既然心存諸多怨恨。這分明怨及了他,恨極了他。
“笑話。何時有人將你的功勞歸於將軍身上?容我提醒你,三年前胡人進犯。你為爭功,不按將軍計策,竟然將胡人
放過城中,若不是將軍回援及時,滿城百姓必遭胡人屠殺。
“你犯下的過錯,將軍從未與人提及,更將驅逐胡人的功勞歸於你身,你恩將仇報竟還倒打一耙?”
作為當事人,蕭諶縱然辯解,落在一群人的眼裡,定然也是狡辯。
旁邊的孔鴻無所顧忌,事情的始末經過他比誰都清楚,反問一聲,倒想看看眼前的元和,究竟有沒有一點點的良心?
元和麵色一僵,顯然也想起了這段往事,縱然如此,並不願意老實承認。
“那縱然是我之過,可他一意孤行,不聽我的意見,就因為他官階比我大?”事到如今,元和依然不認為自身有錯,處處質問蕭諶,何嘗不是想找借口,隻為光明正大的反對蕭諶,背叛蕭諶。
“既為你的上官,鎮守雍州的驃騎將軍,不聽號令者,縱以軍法處置,取你性命亦不為過。你若不憤,便憑你自己的功勞,成為天下兵馬元帥。憑你的本事你做得到嗎?”孔鴻眼中儘是不屑,那是對元和本質的看透。
“如果不是有他,驃騎將軍之位本該是我的。”元和被嘲諷得麵上無光,縱然如此,依然認為是蕭諶阻擋了他的前程,妨礙他成為驃騎將軍。
“既不知悔改,多說無益,阿舅何必同他動怒。”蕭寧輕聲的寬慰,讓孔鴻彆再跟這麼一個小人爭論。
一個早就認定蕭諶的存在對他有害無利的人,又怎麼說得通。
蕭寧的目光落在蕭諶的身上,蕭諶臉色陰沉,似乎想不到他視為至交好友,生死兄弟的人,卻視他為絆腳石。
“將軍且莫顧念兄弟情分,如此險惡用心之輩,當誅之。”孔鴻亦明白,這時候多說無益,理當請蕭諶將這背叛之人誅之為重。
“請將軍誅之,以儆效尤。”同孔鴻一般有此念頭的人,不僅是孔鴻一人而已。
一眾將士,皆是請之。
蕭諶目光再一次落在元和的身上,“我縱為世族出身,身先士卒,衝鋒陷陣,從不遜色於你。調兵遣將,行軍布陣,更不是你所能比及。
“我上戰場是為家為國,也為這天下
百姓。驃騎將軍一職,縱然不是我的,也絕不會是你的。”
上戰場拚殺的蕭諶,從來不是無欲無求。
既為世族,自小飽讀詩書,蕭諶早已看出這天下局勢必將大變,想在亂世中有一足之地,能保證家人安寧,需用心經營。
“你能為權,我也能為權。隻是從前我視你為兄弟,處處為你周全,今日,你既背叛了我,我們再也不是兄弟,我絕不會對你手下留情。殺!”蕭諶有情有意,卻不代表為了所謂的情義,他可罔顧自身安寧。
一個殺字,是對元和的處置。
元和掙紮不休,想為自己爭一線生機,可話未出口,蕭諶已搶道:“你和曹軍聯手,從未想過給我一線生機,你既欲置我於死地,不念兄弟情誼,我斷不會留下後患。”
便將元和想說的話全都堵住。
“拖下去。”孔鴻大喜過望,最欣喜的莫過於蕭諶能做下決斷,再不因所謂的兄弟情誼,饒過眼前這個已經背叛他的人。
“蕭諶,你若真當我是兄弟,便親手殺了我,莫讓旁人對我動手。”元和最後竟然喊出這樣的一句話。
蕭諶本已轉身準備離去,聞之一喚,回過頭。
“怎麼,你不敢?”元和有此一問,瞧著透著有幾分得意。
可惜他早已不是蕭諶的兄弟,蕭諶猛的拔出手中的劍,劍光一閃,已然劃過元和的脖子。
元和嘴角得意的笑容尚未斂去,已然血流不止,倒在血泊中的人滿目都是不可置信望向蕭諶,已然再無氣息。
“厚葬。”蕭諶冷冽的開口,收回劍,頭也不回的離去。
孔鴻自會安排,明鑒在旁邊道:“將軍,理當細數元和之過。雍州將士慘死,皆因他和曹軍勾結。”
往前走了幾步的蕭諶,聞明鑒所請,停下腳步,第一眼看向旁邊的蕭寧。
蕭寧不發一言,隻是同蕭諶對視。
因為蕭寧平靜的目光,讓蕭諶下定了決心,“明先生且去準備。所有戰死將士務必厚待,你去處理。”
這些事從來都是蕭寧接手,若不是有蕭寧在後方為蕭諶安撫將
士,以令所有雍州將士上陣殺敵無後顧之憂,又怎麼會有諸多將士不畏生死,跟隨蕭諶。
“唯。”蕭寧應下一聲是,明了蕭諶這是要將她打發了。
“曹軍敗退,將軍,要不要追?”安撫後方為重,曹軍大敗該不該追更須考慮。程逵顯得迫不及待。
“不必我們出手,牆倒眾人推,已然敗退的曹根必受萬人追捕。”因為曹根率領的40萬大軍嚇得不敢動彈的人,這一回見曹根敗退,各地兵馬定揭竿而起。
比起急於跟他人爭功,令後方空虛,倒不如趁此機會再次整頓雍州和冀州,令兩州不再另生事端。
蕭諶也是同樣的意思,“窮寇莫追。縱然曹軍折損過半,依然還有20多萬兵馬,整合曹軍降軍,收為己用,遠攻不利。”
一群謀士紛紛點頭,其實他們都擔心蕭諶和蕭寧眼見大獲全勝,或許有一鼓作氣殲滅曹根之意,但憑他們雍州現在的實力並不足以達到此目的。
好在不管蕭諶還是蕭寧都穩得住,不會因一時的勝利衝昏頭腦,以為自己天下無敵,這就很好。
“此一戰能得不少城池,足矣,安頓後方更為重要。”蕭寧這時候也得告訴眾將士們。
兵力懸殊的狀況,這一仗守住了雍州的同時,他們的地盤多少也擴張了一些,隻是相對一州而言,顯得不甚起眼而已。
不錯,蕭寧在交戰過程無聲無息地將地盤擴張了些,那原本是曹軍安營紮寨之地,曹軍敗退,原本無他人鎮守的城池,蕭寧理所當然派兵馬入駐,仗是斷然不可能白打的。
程逵不甚好意思的抓抓頭,心思都叫蕭寧看破了。
“諸位將士小心應對,在雍州尚未安寧,不得鬆懈。”蕭諶輕聲叮囑,讓眾人務必小心。
一眾將士皆嚴陣以待,齊齊應下一聲是。
一眾人各司其職,雍州叛徒既已尋出,40萬大軍壓境的困境已然解除,總是讓雍州上下得以鬆一口氣。
旁的事,相比之下,也沒有蕭寧認為的開荒種田更為重要。
無論有多少人馬,糧食最為要緊,無糧在手,如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曹軍大敗,蕭寧立刻抓緊調動兩州兵馬開荒,修渠引水,鹽田以供,彙通天下。
曹軍大敗之後的情形如同蕭諶和蕭寧所預料,原本因為曹根兵馬強悍不敢動手的人,這時候都在曹根背後不約而同地捅刀子。
一州又一州的兵麻揭竿而起,皆揚言討伐曹根,絕不再受曹根調遣,而且不斷的阻攔曹軍退回京城,甚至就連京城之內也發生動蕩,皇帝既然落入了他人之手。
這個人隻怕誰也想不到。他正是當年蕭寧在京城救過的賀常侍之孫賀遂。
後院起火往往是最令人膽戰心驚的,曹根急得上火,又因為各地揭竿而起,令他無法及時退回京城。
挾天子以令諸侯,於天下大亂之際總是令人得以占一定的便宜。
賀遂一動手,直接控製整個京城,曹根留在京城鎮守的人死於賀遂之手。消息傳到曹根的耳中,叫曹根火冒三丈,咬牙切齒大罵賀遂忘恩負義。
卻不想想當年,縱然是他收留賀遂,卻也是因為賀遂手中握有傳國玉璽。
論起他同賀遂之間的關係,更多是合作。
兩個人本是互惠互利,各取所取,一旦發覺對方成為了拖住他們後腿的人,又怎麼怪得了彆人將他舍棄?
小皇帝得手,誰都以為賀遂在此時學曹根一般,利用小皇帝號令天下,大權在握。
結果卻令人大跌眼鏡,得到小皇帝的賀遂,竟然有意遷都,甚至直言請小皇帝遷往揚州。
揚州現在在誰手裡,天下無人不知!
韓靖忽然被砸下這驚天大石!一時也傻了眼。
若說韓靖不想將天子握在手中號令天下,那定是騙人的,可是突然有人將小皇帝送到他手中,瞬間有種小皇帝成了燙手山芋的感覺。
可是遷都一事,賀遂的理由十分正當。
論手中兵馬,天下無人能及曹軍,京城是為天下矚目之地,小皇帝倘若留在京城,一旦曹根回到京城,小皇帝的性命難保。
倒是有人想說,作為一個算計過皇帝的韓靖,再把皇帝送到他的手裡,確定不是送人頭。
可是京城既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