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104章難得一時寧(2 / 2)

蕭頤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急忙地道:“阿娘。”

“自作聰明的人。以為這天下間再沒有比她更聰明的人。她吧,就該叫天下人捧在手裡。”盧氏將話說開,蕭頤哪裡不知這話,早些年盧氏便告誡過她,隻是她總是聽不進去,便到了現在。

盧氏言儘於此,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完了。

“你歸家,並無不可,但你是出嫁女,想到蕭家指手畫腳,斷無可能。好自為之。”盧氏流露出了不滿,拂袖而去,不願意再跟蕭頤多說一句。

蕭頤麵露驚訝,反應過來想拉住親娘,哪裡還能拉得住,人都走遠了。

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也被親娘罵得狗血淋頭。

孔柔在屋裡聽見了動靜,雖盧氏教訓女兒的時候並不算避著人,孔柔亦無打聽之意。

且盧氏如此大發雷霆,更是嚇得人噤若寒蟬,誰也沒那膽子去打聽消息。

為了避免蕭寧聽見,孔柔命人將窗戶關上,低頭看著蕭寧略顯得有些蒼白的麵容,輕輕歎了一口氣,透著心疼。

誰的孩子誰心疼,蕭寧在外已然不易,不承想才剛回來,竟然就要遭人算計嗎?

孔柔微擰了眉頭,思量該如何才是。

這些事,長輩們自解決就好,根本不會有人告訴蕭寧。

蕭寧睡了大半天,渾身無力地起來,這一回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生病的難受。

不過,蕭寧吃飽了並不打算一直躺著,起來活動,出出力,吹吹風,可不是能好得更快一些。

“不成。”沒等蕭寧穿好鞋襪,孔柔把人按下,不讓她亂來。

“阿娘,我出去走走,躺了一天了,身子乏力得緊。”蕭寧被按下,打算跟孔柔講講理的,可不能讓她一直躺著吧。

孔柔道:“太醫說了,讓你好好地歇著,不許亂動。”

蕭寧又不是真以為,躺著不動病就能好得更快,早上醒來那會兒沒力氣,蕭寧睡得昏天黑地,現在都睡得差不多了,渾身乏力得她更堅定得動一動,動了才能好得更快。

“太醫肯定隻說讓我好好歇著,沒有說不許我亂動。阿娘,我有分寸,要不然你跟我過幾招也成。”蕭寧瞬間閃過一個念頭,甚是以為,好些年沒能跟孔柔過過招了,要是孔柔現在願意陪她來幾招,她自是求之不得。

“你要是想我把你捆起來,你再繼續亂動。”可惜了,孔柔完全沒有想跟她過招的意思,反而想把人捆著讓人乖乖的躺著才是。

蕭寧可憐巴巴瞅著孔柔,看得孔柔實在心軟。

“莫鬨,等你好了,你想怎麼都行。現在,你好好地養著身體,不許再亂來。”孔柔輕聲地同蕭寧勸著,蕭寧道:“躺太久了,小身板酸得很。”

孔柔挑了挑眉頭,帶著幾分審視的目光落在蕭寧的身上,怎麼都覺得蕭寧是在裝可憐。

“阿娘。”蕭寧伸手拉著孔柔的衣角,輕輕地一晃,眨巴眨巴眼睛瞅著孔柔,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就出去外頭坐坐?”孔柔最終鬆了口,實在是扛不住蕭寧那麼瞅著她看,太可憐了點。

蕭寧馬上來精神了,重重地點頭,“好,就出去外頭坐坐。”

眼珠子一轉。出去了,坐坐,走走,再動一動,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隻是沒等她們出去,外頭傳來一陣聲音喚了太後,蕭寧瞬間萎了。

太後,盧氏來了,她再想出去,出得去才怪!

內心哭嚶嚶,蕭寧還得跟孔柔一塊,露出笑容地迎著盧氏進來。

“阿家,阿婆。”母女各福身以對,盧氏瞧了一眼蕭寧,臉色倒是好看些了,“既是病了,不必悶坐在屋裡,出去外頭透透氣,動一動,好得更快。”

本以為出去成奢望,不想盧氏是來解救她的。喜得蕭寧連忙道:“阿婆說得對。”

惹得孔柔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與盧氏告狀道:“不瞞阿家,阿寧正鬨著出去,我給攔下了。”

“你是心疼她,我們都懂。她要是留下出不去,能鬨得你頭疼。索性把她放出去,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懂得照顧自己。”盧氏知孔柔待蕭寧好,從不疑心。

“我尋了兩個不錯的人,出去外頭,正好讓她們看看五娘。”盧氏此來也不是白來的,明擺著另有準備。

經她一提,孔柔和蕭寧也注意到,在盧氏的身後,跟著兩個十六七歲的女郎,身上穿的並不是家中侍女的服飾,倒像是他們家中部曲的女郎。

“走吧。”盧氏並未急於介紹,走上來拉過蕭寧的手,把人拖出去。

蕭寧反應過來,倒是乖乖的跟著一並出去。

蕭寧的院子簡單素雅,蕭諶稱帝,蕭寧在院裡住的時間也沒幾天,家裡的擺設,她人沒回來,也沒人敢幫她私自更改。

院子搭了一個青藤繞起的小花園,上麵掛了一個秋千,這還是蕭寧小時候玩的,不過就算現在長大了,蕭寧也沒打算拆。

留著挺好的,誰規定長大了就不能玩秋千。

她一個心理年齡早是怪阿姨的人,就喜歡在秋千上想事情。

一旁有一個石桌,再之後,不過是些尋常的草木,綠意蔥蔥,卻不見花朵,倒是與蕭寧的風格甚是符合。

“坐下。”盧氏拉人出來,隻管讓人坐下,讓兩位女郎上前,為蕭寧號脈。

蕭寧這回是知道這兩位有何用處了,兩位女郎乖巧地應一聲,隻是其中一個年紀小,活潑些的,突然撞開另一位顯得沉著的女郎,站在蕭寧的麵前,“奴為公主號脈。”

正好因為角度的關係,蕭寧看得分明這一幕,顯得有些意外,對方說話,蕭寧不動聲色,“好。”

配合地伸出手,由活潑的女郎為她號脈。同時一眼掃過另一位,被撞的那一位麵上不見半點波動,隻是安靜地立在一旁,耐心地等待。

就這沉穩氣度,引得蕭寧眼中的笑意加深了。

活潑女郎隻怕是尚未意識到,蕭寧一笑的深意,從樣貌上說,蕭寧從小是個美蘿莉,長到現在是個美.少.女。她若是沒有亮出劍前,任是誰看了都會覺得這是一個甚為可愛又易親近的人。

活潑女郎就是這麼認為的,一號脈後道:“公主身體康健,既是退了熱,再服幾帖藥就是了,多用些補品,強身健體。”

多用補品嗎?孔柔表示記在心上,肯定要辦好。

蕭寧聞之微微一笑,並不在意。

“你來。”蕭寧頷首,意示另一個不作聲的女郎上前,活潑女郎本以為她這樣說,蕭寧應該不會再讓其他人號脈了吧,不想蕭寧不按牌理出牌。

有些驚愣地抬起頭望向蕭寧,活潑女郎一時不動彈,還是蕭寧身邊的侍女阿金相請道:“請。”

這一回活潑女郎終於是回過神了,連忙退之,另一位沉著的女郎也才不緊不慢的上前,蹲在蕭寧的麵前,為蕭寧號脈。

“你們是姐妹?”女郎近身,蕭寧便聞到了一陣藥香,女郎應一聲,蕭寧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郎不亢不卑地答道:“奴在家中行二,這是奴的三妹。”

介紹時不忘把自己的妹妹帶上,倒是十分的難得。

蕭寧頷首表示聽進去了,盧氏解釋道:“這是我們家的部曲,世代追隨蕭家,精通醫術,是部曲中的佼佼者,姓朱。”

一句話透露的信息:人可靠,醫術不錯。

“請公主屏氣凝神,有話,待奴為公主號脈後再說。”蕭寧待要說話,不想這朱二娘先一步請蕭寧噤聲,蕭寧一頓,配合無比地把嘴閉上了。

另一位朱三娘聽著自家姐姐失禮的話,眼中閃過狡黠,立刻道:“公主,家姐失禮,望公主恕罪。”

此話落下,引得一群人都望向她,無需一句話,無端讓朱三娘臉上一陣陣火.辣辣的,她竟覺得此處無她容身之地?

朱三娘不作聲,在場無人打擾。

朱二娘號完了脈道:“公主身體已無大礙,隻需要小心靜養,必能恢複康健。隻是公主這些年操勞過度,為公主著想,往後需得靜養。公主身體尚未長成,正是需要好好養護的時候。”

此話,蕭寧十分認同,小時候身體的虧損不是鬨著玩的,若是落下了病根,怕是一輩子都補不回來。

這也是為什麼,無論在哪兒,戰場上如何危急,她一直注意吃喝睡覺的原因。

“由你盯著公主養護身子,你能做到?”盧氏冒出這話。

朱二娘道:“太後該問公主,若是公主是個聽話的好病人,自無不可。”

盧氏觀朱二娘的神色,淡定自若,處之泰然,指出關鍵所在是蕭寧時,臉上照樣沒有多餘的波動。

反觀朱三娘,沉不住氣不說,更是容不下人。

朱三娘方才一番看似為姐姐求情的話,實則不然,是要踩著朱三娘上位。

這可是親姐妹,便如此容不下彼此嗎?

盧氏微擰了眉頭,亦是想不到會鬨出這樣的事來。

不過,最重要的更是朱二娘的反應,從始至終,無論朱三娘如何對朱二娘,朱二娘未有流露出半點對朱三娘的不滿。

“聽見了?”縱然盧氏心中有數,不過人是為蕭寧選的,蕭寧看不看得中這人還是未知之數,盧氏須得問她。

“我不通醫理,養身之法也是一知半解。治病養身的事我交給你,該何時讓我休息,一應忌諱,都聽你安排。如此,你可願意留在我身邊?”蕭寧通過這一場病,也覺得身邊得養個精通醫術的人。

現在需要,將來隻會更加需要,正所謂有備無患,蕭寧確實得為自己多作準備。

怕是在場的眾人都想不到,蕭寧竟然會如此的配合,麵露詫異。

“怎麼,不願意嗎?”朱二娘的驚愣蕭寧都看在眼裡,俏皮地側過頭問,“若是不願儘可直言,我不強人所難。”

朱二娘完全是驚喜好吧。縱然來之前父親告訴過她們,太後怕是要留人在身邊備用,但誰也想不到不是盧氏要,而是蕭寧。

張嘴待要同蕭寧應下,朱三娘突然道:“公主,家姐一向不擅言辭,又一心隻撲在藥理上,難免失了禮數,望公主勿怪。”

聽聽這告罪的話,實則是在不斷地提醒朱二娘的缺點,蕭寧顯得有些無奈,朝一旁的盧氏道:“阿婆,人給我,家人也得給我。”

盧氏聽到蕭寧這話,馬上道:“當如是。”

人,尤其是蕭寧身邊最親近的人,他們的家人都將一並歸了蕭寧,如此,各自皆能安心。

蕭寧細心,連這一點都想到,不必人提醒已然有了計較,盧氏心中隻有歡喜。

“公主。”朱三娘被人無視,並不甘願,輕輕地喚一聲。

本不想理會朱三娘的蕭寧再被一喚,顯得有些無奈地道:“回去吧,你的禮數且讓你的父母教。至於她,往後留在我身邊,從前如何我不計較。”

這才打算收下,麵對不依不饒為難朱二娘的人,蕭寧這就先護上了。

朱三娘麵上青一陣紅一陣,待要再說話,朱二娘道:“謝公主。”

打斷朱三娘的話,這是不讓人再吱聲?

朱三娘心生不滿,蕭寧笑得頗有深意地問:“你這一謝謝兩啊?”

“公主聖明。”蕭寧看破,朱二娘坦然承認,蕭寧道:“我現在隻想知道,我這身體能練練嗎?”

“適當可。”朱二娘對答如流,“公主的身體頗有些虧損,好在底子好,又尚年幼,隻要小心安養,必能調理。”

此話引得盧氏和孔柔都正色以待,盧氏道:“務必要調理好公主身體。”

這可是關係著大昌的未來,盧氏很是慶幸她不敢輕視,連忙將合用之人送到蕭寧的身邊。

太醫,盧氏自明了,麵對他們這一家人,誰人不是提起十二分的小心,就算察覺亦不願意明言。

“唯。”朱二娘應下一聲,朱三娘發現,她再沒有插話的機會。

“為二娘安排住處。二娘,可有名?”蕭寧覺得啊,這滿大街都是二娘,不好,也不宜一直喚二娘,萬一哪一天都是二娘的應錯如何是好?

“望公主賜名。”朱二娘朝蕭寧一拜,如她們這樣部曲出身的人家,若能得主家賜名,實莫大的榮幸,她豈能不順勢而為。

蕭寧望了她一眼,“我取?”

“奴之幸也。”朱二娘語氣中帶著期待,落在蕭寧耳中,再次引得她笑了。

“好,那我就當仁不讓了。”蕭寧不再客氣,想了想道:“櫬,木槿也,夏秋開花,花有白、紫、紅諸色,朝開暮閉,花皮可入藥,莖可造紙。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寶貝。我希望你人如其名。”

這個名字是蕭寧對朱二娘的期盼,讓朱二娘,不,從現在開始她是朱櫬。

朱櫬鄭重地跪下,朝蕭寧拜下道:“必不負公主所盼。”

“好。”蕭寧讚賞一聲,一旁的朱三娘已然恨得握緊了雙手,若不是牢記此刻身在何處,早已衝了上去,將人狠狠的咬上一口,質問於人了。

“起來。我身邊沒有太多的規矩,但凡你一心待我,我自一心待你,不負於你。”蕭寧親自將人扶起,朱櫬應下一聲是。

“阿婆覺得,我這就將人留下可否?”蕭寧沒有忘記人是盧氏帶來的,她做主將人留下可以,這就留下,眾人可都有意見?

“你的人你做主。”蕭寧尊重,垂詢她的意見,盧氏並無意多管。蕭寧一向心裡有數,從來不會受人輕易擺布,這一點,很早之前盧氏已然有數。

“甚好,隨我來。”蕭寧起身,孔柔第一個反應極快地追問,“去哪兒。”

這生怕蕭寧到處亂跑,突然沒了影的樣兒,叫盧氏瞧著都笑了。

蕭寧顯得十分無奈地道:“阿娘,你也聽大夫說了,我這練練都不是事兒,更彆說我又沒打算練練。我就走走,讓她看看我這院裡的東西,有沒有能當藥材用的。”

這話叫人聽完,頗是哭笑不得。

“阿婆和阿娘且坐著,我帶人走走。”蕭寧不管其他人,反正她就是要四處走走,又不乾什麼壞事。

說走蕭寧就走,正好一旁有侍女提著剛燒好的水行來,這是觀盧氏和孔柔在此安坐,準備取來煮茶的。

見著蕭寧,那侍女立下,退於一旁。蕭寧並不在意,走過人的跟前。

卻不知為何,前麵的人突然一側身,一個接一個的側下來,倒下一片,竟然直接砸到提水壺的侍女身上。

“啊!”侍女一看情況不對,嚇得顧不得禮數,驚慌之下,手裡的水壺直接拋起,竟然朝著蕭寧就要砸下來。

“公主。”瞧見這一幕,眾人皆是大驚失色。

此刻的蕭寧並沒有因為眾人的驚訝而同樣失措,她可是看見了,那水都壺冒著熱氣,要不也不會拿來煮茶,真要被潑個正著,在這醫術落後的年代,脫層皮還能活嗎?

故而,眾人叫喚蕭寧的同一時間,皆是嚴陣以待,蕭寧已然拉過一旁的人,閃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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