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108章三司以會審(1 / 2)

原本因為參與審詢的人並不多, 而且蕭諶和蕭寧這一對是父女。本以為這剛成立的所謂軍事法庭,不過是蕭諶想為蕭寧開罪另設的機構。聽完蕭諶和蕭寧的話,他們才驚覺, 是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既如此, 那我們就開始。”蕭諶和蕭寧配合無間,這會兒已經表明,軍事法庭並不是他們父女為開罪玩的把戲,軍事法庭如其名,審訊的就是軍隊之事,但有疑慮者, 皆可告知。

“為何放過西胡汗王?”蕭諶張口詢問,等著蕭寧回答。

蕭寧作一揖而道:“回稟陛下。當日豫州起亂, 兒臣擒得西胡王後、王子等數千俘虜,本有意同西胡交易,西胡兵出意圖救人質, 殺兒臣。更以手中豫州百姓俘虜作為人質,要挾於兒臣,為不受要挾,救出百姓,兒臣兵出西胡,大戰告捷, 得以擒獲西胡汗王。

“本該是值得慶幸之事, 不想趕回豫州的路上,遇先西胡汗子之子, 今西胡汗王之弟染圖。染圖意圖借刀殺人,借我大昌之手,除西胡汗王, 由此令西胡將士生仇生怨,怒以兵出豫州,南下直取中原。

“兒臣為掣肘於染圖,令西胡內鬥不休,故將西胡汗王放歸。今之西胡內亂不休,可查。”

事情的來龍去脈,蕭寧當眾說起,沒有絲毫隱瞞。

作為兵部尚書的程逵連忙朝蕭諶道:“公主所言不虛,望陛下明察。”

自打鬨出蕭寧放了西胡汗王的事,朝堂上鬨得沸沸揚揚,誰都知道這事,必然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事情的經過蕭寧早已向蕭諶稟明,蕭諶又怎麼會不派人前往豫州查明,以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此事不能容回豫州後,稟明朝廷再議?”蕭諶將很多人想說,卻不敢脫口而出的疑惑問出。

“事急從權,倘若讓染圖掌控西胡,西胡汗王再歸西胡,也隻能是一顆廢棋。故而當日兒臣不曾稟明眾人,便私自決定放了西胡汗王。”蕭寧正色回答,沒有絲毫玩笑之意。

“程尚書怎麼看?”蕭諶得到蕭寧的回答也不著急,隻是問向旁邊的兵部尚書程逵。

程逵道:“陛下,我等守衛邊境,是為保邊境安寧,百姓安樂。無論抓西胡汗王也罷,放西胡汗王也好,但凡不負此心,臣等以為並無不妥。今豫州內並無戰事,這是事實,請陛下明察。”

事實擺在眼前,總是不能否認的。

蕭諶頷首,表示聽進去了,卻再問蕭寧道:“此計,能保豫州多久安寧?”

“至少兩年。”蕭寧思量之後回答,“若西胡汗王足夠聰明,會更久。”

不難看出染圖的厲害,這樣厲害的人物,必然不會讓自己輸。若是西胡汗王能與之勢鈞力敵,這一場內鬥很精彩。

西胡不寧,便意味著豫州得以太平。

蕭諶道:“你還有何話說?”

如此詢問,引得旁人皆是側目。蕭寧朝蕭諶恭敬作揖道:“再來一回,縱知為世人攻擊,兒臣不悔。”

為國為民,為邊境之安寧,彆說隻是再來一回,兩回三回,再多幾次,蕭寧照樣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而不是讓天下人得了一個西胡汗王,終是沒有得來邊境安寧太平。

“如此,對你的懲罰是,傾你一生,必要滅西胡,絕不讓西胡有機會犯我邊境,殺我百姓,你可認罰?”蕭諶體恤蕭寧當日做下的選擇,換作是他,身臨其境,隻會做得比蕭寧更加果斷。

蕭寧鄭重朝蕭諶作揖,“兒臣此生,必以安定邊境,衛百姓安寧為己任。”

這是她的承諾,也是她一直放在心上牢記該做的事。

“好!”蕭諶一聲稱讚,他從不認為蕭寧做得有何不對,但這世上的人都要一個交代,世上也需得有規矩。縱然有些事該做,也做得對,該向天下人說明的,亦需得說明,誰都不是例外。

蕭諶起身,走向蕭寧,不忘朝一旁的人道:“都記下了?”

記錄的人應一聲記下了,蕭諶道:“送三省。”

這便立刻有人退下去,送往三省給宰相們看仔細了。

“出了這個門,你得怎麼著?”蕭諶突然冒出這話,蕭寧道:“阿爹放心,我懂。”

用不著蕭諶提醒好吧,她這病重在身,就得一裝到底。

程逵顯得有些高興地看著蕭寧,“公主身體痊愈可是好事。”

跟在蕭諶身邊多年,看著蕭寧長大的人,最喜於蕭寧能夠安然無恙。

看蕭寧這臉色煞白的樣兒,程逵乍然見著蕭寧的時候是真擔心,不過現在看來這層擔心沒有必要。

“程尚書關心,我心領了,隻是我這身子,咳咳咳......”蕭寧話說著,人也咳嗽起來,乾脆直接地倒下,程逵......

剛剛話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人不是蕭寧嗎?這,這身體沒好?沒好是吧。

很快,外麵都聽到消息,蕭寧沒能從軍事法庭出來便昏倒了,至於為何昏倒,議論紛紛,多數人都同意了一點,那就是蕭寧本就病重在身,因蕭鈐之故,一再折騰,身體怕是要給折騰壞了。

一開始說的人少,慢慢的越來越多,到最後,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蕭寧一直不露臉,身體定是垮了,這一切都是蕭鈐造成的。

最後,蕭鈐聽說外麵的風言風語,都在明裡暗裡的指責蕭鈐不慈,竟然要毀國之棟梁。

就連姚聖幾個在朝的宰相也實在是坐不住,當著蕭諶的麵直問:“敢問陛下,殿下身子如何?”

自打蕭寧回雍州以來,一個個都見不到蕭寧,心裡實在是七上八下的,現在更是傳出蕭寧病重的消息,宰相們想到天下尚未一統,蕭寧要是一倒,非同小可。

軍事法庭審理蕭寧最後給出的結論,蕭寧無罪。這一點三省的所有丞相,了解事情的來龍脈,一致同意。至於再有不服之人,亦無捍動之能。

“無事。”蕭諶真說的是實話,姚聖麵露厲色地道:“請陛下讓公主靜養,在公主身體未痊愈前,絕不能讓公主有半點閃失。”

要知道蕭諶在登基之前,那是開誠布公的跟他們聊過,認定這天下江山必傳於蕭寧,其中的原由,大家心照不宣,定是蕭諶有難言之隱,子嗣隻能是蕭寧一個。

如此,蕭寧若是有個閃失,那對大昌宛如天塌地陷。

姚聖見過蕭鈐,縱然那不是多聰明的一人,一直不是都挺好的,沒拖過蕭諶的後腿。從前不拖,現在怎麼就拖上了?

彆管原由,姚聖隻要求一點,蕭諶須得保證蕭寧的安全。

“姚卿是關心則亂,朕都明白,隻不過姚卿信不過朕,以為朕會左右為難,難免受製於人,也該相信我兒有自保的能力。”蕭諶都說實話了,很顯然他的實話引人側目,相信的人太少。

行,不信他沒問題,那總相信蕭寧吧。

蕭寧從來不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人。

蕭鈐縱然是長輩,若是當真要對蕭寧不利,想對蕭寧動些手腳,蕭寧能束手就擒,任人胡來。

姚聖一愣,想起這些日子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就沒消停過,那些都是衝蕭寧去的,就算朱家的人早已經喊了話,他們家的事同蕭寧並無關係,可是外頭的風言風語,都是對蕭寧不利的。

而且,蕭鈐最近冒頭挺勤,好像也是自打鬨出事來。

難道......

一個念頭一閃而過,姚聖抬頭看向蕭諶,蕭諶隻好再次道:“朕說了,阿寧平安。”

正好太醫們都說了讓蕭寧好好養著,那就好好地養著。外頭都盼著蕭寧出事,此時如他們所願,好讓他們得意,也是給大家機會。

蕭諶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姚聖百分百肯定。

“臣等?”姚聖沒有問出來,但這兩個字加上疑問,蕭諶懂。

戲都開場了,為了天下安寧,省得將來天下一統,諸多阻力,倒不如趁此機會收拾人。太上皇都出麵了,他們身為臣子,也該略儘綿薄之力。

“太上皇不喜於公主,你們該怎麼勸就怎麼勸。這個時候,有人巴不得鬨得越大越叫他們稱心如意。”蕭諶確實懂,給姚聖指的路,也是為人臣應該做的事。

姚聖默默地低下頭,一群自以為是,信口雌黃,偏又喜歡指手畫腳的人,是該讓他們自食其果。

“臣這就回去準備上書。”姚聖很是乖覺,現在隻管當蕭寧確實“病”重了,至於誰把蕭寧坑成這模樣,就得他們問一問,最好讓最近冒頭得厲害的蕭鈐收斂些。

可憐的蕭鈐怕是想不到,事情鬨到最後,很多事不由他控製。

蕭寧也好,蕭諶也罷,都是喜歡即興發揮的人,意味著蕭鈐縱然有計劃在,同樣休想讓他們按計劃進行。

故,姚聖得了蕭諶的準話,可以按正常邏輯行事,立刻同孔鴻、水貨和鐵全、許原一道上書,暗指蕭鈐最近越界,管的事太多。蕭寧為國之棟梁,豈能由外人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定蕭寧之罪。

縱然太上皇是太上皇,亦不可損及國之棟梁,公主若有罪,當經三司會審定罪。

大昌朝所謂的三司:禦史台、大理寺、刑部。

當然,不忘指出將蕭寧推到風浪尖口的朱家也要出麵,證明蕭寧的清白。

作為一個聰明人,朱櫬在眾目睽睽之下,嚇唬人從實招來,此事縱然有心人想掩蓋,姚聖他們自然查得出來。

蕭鈐無論因何而為難蕭寧,蕭寧是國家棟梁,平天下,守邊關。這樣的人,不能任人隨意扣上罪名,若是天下人對朱家一案生疑,不防派大理寺、禦史台、刑部,三司一道查明案子。

同時,孔鴻也指出朱家火起是有人有意為之,事至於此,斷然不能輕易善了,既然事情扯上蕭寧,倒不如讓三司公審,以令天下見證,好讓天下人知曉,大昌是有理,也是需要謹守律法的朝廷。

蕭諶露出了笑容,很是同意孔鴻的提議。

其他四人一樣點頭同意,而六部官員,也是蕭諶提拔起來的人,自然是蕭諶指哪兒打哪兒。

案中有疑,懷疑蕭寧做出草芥人命的事,便查,一查到底,看誰還敢拿這似是而非的事興風作浪。

“既如此,便就這麼定下了,大理寺,禦史台,刑部,三司一道查明朱家一案,不管是朱家的人命,或是朱家火起,都要查個水落石出,給朕一個交代,也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蕭諶下令,作為掌管天下刑事案件的刑部和大理寺;監察天下,包括皇帝的禦史台;新朝新建,改官製,大昌朝與從前再不一樣。

如今,是時候一個個的都向世人展示,究竟這都有什麼不一樣。

“唯。”這三位長官,禦史大夫林錚、大理寺卿崔令、刑部尚書許原。分彆出列,皆不敢鬆懈。

禦史大夫本是豫州人士,為人正直敢言,是蕭寧大力舉薦為禦史大夫之人,掌天下言論,就得是這樣的人才可。

案子因朱家而起,本不過是一個小案,然而到了現在,一再牽扯上蕭寧,看樣子還要繼續扯下去,這樣的局麵,誰能視而不見?

蕭寧是國之棟梁,大昌有今日,蕭寧立下汗馬功勞,天下得以穩定,蕭寧亦是出力出謀,大昌若是失了這樣的人才,必為天下痛心。

隻是這麼一樁事傳到蕭鈐的耳朵裡,作為一個曾經的廷尉,他是第一個挑起所謂的三司會審之人。

查一個案子要那麼多人出麵,是不是太隆重了?

“新朝新氣象,三司,雖然有所相通,同樣也各有不同,相互監督,可令人畏懼。”盧氏一眼看穿蕭鈐的想法,出聲代為回答。

蕭鈐捉了捉頭,“查案的事其實我也算是熟能生巧。”

盧氏淡淡地瞥過他一眼,蕭鈐道:“我手中從無冤案。”

“此言不虛。”無論蕭鈐聰明或是不聰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和其餘好財好利之人不一樣,從來不栽贓嫁禍,更不會草菅人命。

要是蕭鈐敢亂來,盧氏怕是第一個饒不了他。

“這查來查去,有一個出麵的人,其實可以把其他人捉了。”蕭鈐想起日常在他的耳邊挑撥離間,不斷攛掇他動手拍老實蕭寧的馮非仁,其實應付得很煩。

盧氏道:“以言定罪?”

四個字成功讓蕭鈐語塞,他們這些人都明白一個道理,以言定罪萬不可取。

若是開此先例,隻會讓天下人心中生畏,自此無人敢暢所欲言。

不說好話,又挑撥離間的人,確實叫人心中不喜,但天下之事,若無人指出問題所在,長此以往並非好事。

言路通則國運興,這個道理蕭鈐是知道的。

蕭鈐歎一口氣,“世上的小人,總是叫人恨極的。”

“心正則無畏。”盧氏想起自家兄長說的話,再想到如今蕭寧做的事,盧氏的眼中閃過一道光芒。縱然其中有為女子謀劃之心,蕭寧更是為這天下,有著一顆公心。

“這事不能一拖再拖了,再拖下去不成。”蕭鈐鄭重地衝盧氏說了一句,吵吵鬨鬨到現在,拖的時間太長,早晚得出事。

蕭寧的身體一直在外頭人看來都有事,總不能讓蕭寧一直躲在宮裡,蕭寧能呆這些日子已然不易,再困下去,蕭寧怕是要出手了。

“這些東西給你。”盧氏亦知,事情斷然不能一拖再拖了,該要來個了結。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在她身邊的人立刻將一疊紙送上來,蕭鈐顯得有些莫名,“何物?”

“攛掇你對付五娘的人家,他們家中犯下的事。改日有機會問問他們,他們哪來的臉麵指責我們五娘?五娘的事但凡發生在他們任何一個人身上,人一家子全沒了。”盧氏對世族們的事了如指掌,正是因為如此,更加看不上這群人倒打一耙。

蕭鈐伸手取過來其中一本,拿在手上仔細一看,越看越是心驚。

“縱然一向知道他們這群人草菅人命,視奴婢如螻蟻,可這也太狠了吧。”蕭鈐也是受到了衝擊,滿目都是不可置信。

有些事,盧氏也沒有跟蕭鈐說的太清楚,此刻麵對蕭鈐的震驚,盧氏淡定無比的道:“人命如草芥,不過如此。

“之前他們不吵不鬨,本著雍州太平,不好與他們計較,他們倒以為自己頂頂了不起,什麼事都想指手畫腳,那我就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屁.股不乾淨,最好少跟人指手畫腳。”

“有了這一些,可以將他們定罪。”以言定罪的確不妥,可這上頭有多少人命,既然已經查實,證據確鑿,大好的機會,應當趁機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