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126章為天下公心(1 / 2)

李禦史本來滿腹的怒火, 結果現在再一次叫明鑒指出,他就是一個連禦史都當不好,聽風就是雨,卻從來沒有想過去了解任何事實的人, 實不知, 他哪來的勇氣質問蕭諶公平封賞?

“我, 我......”李禦史不想回答, 臉上一陣羞紅, 然而麵對明鑒的目光,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非讓他給出一個答案不可,李禦史顫顫地開口。

“怎麼?無話可說了?”明鑒聽他我了半天,就是我不出話來, 一向不懂得見好就收的人,再接再厲地追問。

李禦史臉都黑透了, 明鑒冷哼一聲, 朝蕭諶道:“陛下,禦史雖有聞風而湊之權,然也該適當了解事情的真實性, 不宜聽風就是雨, 隻憑旁人叫喚的幾句不公平,竟然就相信大昌偏袒於人。”

從李禦史的反應不難看出,比起許多人對蕭諶的封賞表示不滿, 倒不如說是這自古以往的人都習慣, 不管真相如何,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便拿出來說,碰上真正的大事, 卻無人提起。

蕭諶好些日子不見明鑒了,比起他來,蕭諶定是更喜歡崔攸的,畢竟小郎君長得好,話說得也中聽。但從今天開始,蕭諶得說,明鑒說話亦是極中聽的,他要改變看臉的習慣!

“諸位之意?”當皇帝的人,總是不好太過表現他的喜怒,哪怕他心裡早同意此事了,卻不能太過直接地拍定此事。為帝王者,權勢太大,大得最忌諱獨斷專行,偏聽偏信。

兼聽則明,偏信則晦。蕭諶時時刻刻都要牢記這一點。

“臣以為禦史之則在於監察百官,聞風而奏,自來如此。但一如中書令所指,禦史可聞風,卻不可不細探其中細節,切莫參錯人。”水貨也得發表意見,雖然這意見聽來跟明鑒一樣。

隻是沒有想到,蕭寧站出來表示反對道:“聞風而奏,是為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亦為讓天下官吏都畏於禦史,凡事當謹言慎行,兒臣以為,不必改。畢竟參報之後,再行查查,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很明顯,李禦史是個日常挑蕭寧毛病的人,換作是誰,都不會認為蕭寧會幫他說話的。

可是,就是他們認為絕不可能的事,真實地發生了。

李禦史這個當事人,從前明鑒不在的時候,就數蕭寧懟得他最是歡實,不想今日有人幫著蕭寧說話,蕭寧竟然反過來幫他們說話?

這詫異的一幕,讓在場的人都用驚歎的眼神望向蕭寧。

姚聖亦是驚愣了半響,可隨後又悟了。心下對蕭寧好感又添了幾分。

人啊,有幾個能做到蕭寧這個地步。

凡事不思如何利己,隻思如何利於家國天下。大昌有此公主,何其難得。

蕭諶細細想了想,也覺得不管李禦史處處想揪蕭寧的錯有多叫人氣惱,但這樣的人盯著蕭寧,何嘗不是在無聲地提醒蕭寧,凡事定要三思而行,處處慎重,不該做的事不能做,不該說的話也不能話。

額,在一定程度上,確實算是約束了蕭寧,讓蕭寧務必做到謹言慎行。

“禦史之製,一切比照從前。”蕭諶還是站在蕭寧這一邊的,既然蕭寧並不認為這事需要改的,那就還是跟從前一樣。

“李禦史,朕希望你不要隻盯著女子之事,天下之間,比起女子是否適合出仕為官,又或是可為侯,百姓是否果腹,是否有安居之所,更重要。”蕭諶雖然認同蕭寧勸說,可李禦史做下的事,實在是讓人心裡升不起半點的好感。

話得提醒一番,不想讓人拿他跟李丞相相提並論,道他處處不如李丞相,他倒是爭氣著些,想方設法地做出利國利民之事。

這麼直接點名,落在旁人的耳朵裡,就連李禦史自己都懵了!

不用想都知道,這若不是實不滿之極於李禦史的所作所為,又怎麼會直接的點名?

“臣領命。”臉都快丟儘了,這個時候能怎麼辦?虛心接受教育,改正吧。

皇帝都張口了,他要是再想跟蕭諶扛上,蕭諶說錯了嗎?

也不想想他這一天天在朝廷上出聲,提過其他事嗎?

哪一樁哪一件,不是跟女子有關的?

李禦史不叫人提醒,還真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蕭諶點出,確實沒有臉厚得比城牆還過,甚至是不要臉的地步的人,立刻表明改正。

蕭諶倒是有些意外,這突然如此的好說話,出人意表!

其實李禦史也是叫蕭寧一番支持有所感觸。是啊,不管當的什麼官,是不是都不應該失了公心?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亦非一人可治之天下,若是不想這天下再起動亂,不讓人有機會再亂江山,斷不能失了公心。

李禦史以為蕭寧的心裡一直隻有一己之私,可是到了如今,看看蕭寧是怎麼做的?

方才是李禦史之過,不曾了解瑤娘受封為侯之內情,有一個兩個的丞相出麵,提醒眾人他的失職,就連李禦史自己,也覺得不妥。

改禦史之製,確實應該推行。

可是,蕭寧卻更看到禦史聞風而奏對大昌的重要。禦史監察百官,這並不是一句空話,也正是因為禦史有此聞風而奏之權,才能保證這天下無論任何人都逃不過禦史的監督。

若事事講證據,拿到證據才許禦史參奏,說句不好聽的話,禦史是擅長查案的人嗎?證據如果好找,就不會有太多的舊案堆積不查。

禦史,本來隻負責監察,查案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事,禦史負責將聽說的不妥當之事上稟,至於是真是假,當由大理寺或是刑部查查。

李禦史對蕭寧刮目相看,蕭寧竟然站在他這一邊嗎?太不可思議了是吧。

由此,李禦史也不禁反省,他是不是不應該處處地針對蕭寧。

若蕭寧行事有違律法,無視百姓,怎麼告她的狀都不為過。

除了讓女人出頭,讓女人有機會出仕,站在和男人同樣的起步。蕭寧作為,這雖為男人所不能容,要說實在有什麼不妥當之處,現在並未顯露出來。

李禦史不得不重新認識蕭寧,也在反省自身,確實打從知道蕭寧竟然手握大權,更想讓天下的女人都跟她一樣,處處和男人爭強這個事,李禦史是不滿的,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蕭寧扛上。

結果人家壓根不想跟他鬥,不僅不想跟他鬥,在他被人質疑的時候,蕭寧還伸出手助他。

女人,李禦史確實從來不放在眼裡,也不認為女人有什麼資格成為他的敵人。

可是現在,李禦史不得不正視蕭寧。哪怕明知道李禦史處處針對她,蕭寧並未存了借機會將人除之後快的心思。

人之公心何其不易,李禦史自己就不具備這樣的品質。如今這一切竟然在蕭寧身上顯露了,如何不讓李禦史重新的考慮,他該怎麼跟蕭寧相對。

蕭寧想的就沒有李禦史那麼多。她隻做自己該做的事。

禦史聞風而奏,或許有很多不利之處,比如這聽風就是雨的,一點小事都要扯到朝堂上說,叫人甚是不喜。

可同樣的,也正是因為禦史有此權利,真正心存正義者,利用這一點便可對那些作惡多端,偏又狡猾之極的人,一個受到懲罰的機會。

況且,蕭寧可是把清河郡主塞進禦史裡了,因長沙夫人之故,清河郡主於家中守孝半年,以表對長沙夫人的情誼。

清河郡主都沒有表現的機會,這就把規矩改了,蕭寧豈不是白忙活。

“揚州送來急報。”蕭諶提醒了李禦史一番,隨後大方地退朝,沒有再繼續地懟某人。

蕭寧同其他丞相一道退往側殿,額,蕭寧給這地方取了個名,政事堂。

以令三省的官員集聚在此,一道商議諸事,確定各事能儘快解決,而不是一拖再拖。

畢竟三省各司其職,又相互製約,蕭寧這尚書令一向負責執行,若中書、門下二省遲遲不通過詔書審核,政令下達,她自然是沒有辦法實施的。

官職都改了,也就參考到底,政事堂,人家取得好好的名字,咱們用來,絲毫沒有影響!

結果才到政事堂,揚州送來急報,人立刻送達蕭寧的麵前,蕭寧拆開一看,嘴角露出笑容,“既是急報,也是好消息。”

話說著將信傳予其他人一道查看,蕭寧解釋地道:“誠如先前擔憂,揚州內有人挑撥,道揚州之水災,皆因女子當權之故。揚州出了一個女刺史,為天理所不能容,若將女刺史殺之,便可平天.怒,揚州之災可解。”

說到這裡,蕭寧頓了半響,“鬨事者集結百姓,一道欲闖刺史府,膽子可是夠大的。正好,梁州山民所贈萬石糧食抵達揚州,長公主以萬石糧食相詢,是她惹了天.怒?若是,她便毀了這萬石糧食。”

這事,換了蕭寧也一定會這麼做,想隨便扣人罪名,天.怒不天.怒的,由他們一句話來決定?他們倒是想得挺美,蕭穎卻不會如他們所願。

“天在上,其威不可測,其形不可窺,糧食擺在眼前,卻是真真切切的。百姓受災,心神不寧,難免受人挑撥,於生死之際,寄希望於天,或是珍惜眼前所擁有的一切,不過是各人選擇。”

但,很顯然揚州的百姓選眼前,能讓他們活下去的眼前,而不是寄希望於天,以為天能救他們於難。

“這後續。”之後的事,不過是蕭穎將挑事的人拿下。誅之!

不過,眼前的問題解決了,後續呢?鐵全擰緊了眉頭,考慮起另一樁事。

蕭穎和百姓這樣硬杠上,不能說是好事吧,當刺史的人得不得民心,還是很重要的。蕭穎考慮過之後如何行事?

對此,蕭寧不以為然地道:“有何後續?揚州修渠引水開荒事宜,一直不斷。至於其他,百姓度過難關,難道還會秋後算賬?人心可挑撥,亦有不為他們所煽動者。為一方刺史,若能安民都做不到,有何用?”

蕭寧是相信蕭穎的,堅信她定能處置好此事。再者,若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好,這朝堂上的人能再容蕭穎為官才怪。

在旁人把話說出口前,蕭寧已然脫口而出,叫人就算再敢質疑蕭穎,他們也得有這個機會再說。

鐵全無話可說了。一方刺史,掌政令,軍隊由守將而掌,權利分割,根本不給任何人機會大權獨攬,包括蕭穎在內。

但作為刺史,須得將百姓安頓,若是做不到這一點,她這個刺史也就當到頭了。

不得不說,蕭寧讓人不得不信服。

這公正嚴明的態度,不因親屬而偏袒,多少人所盼望的正是這樣的人手握大權。

“送呈陛下。”消息送往三省,三省再送蕭諶手中,這就是規矩。

蕭寧一眾人都看完了,以靜製動也都達成共識,其他也沒有什麼事了。

不過,蕭寧想起賀遂,回京述職以來,賀遂一直安安分分的呆在府上,蕭寧一直沒騰出空見見他。

揚州現在的情況,縱然蕭寧說得再不管事,必須也要將揚州可能發生的變故,如何應對的辦法細想好,並早做準備。

賀遂之前既然一直在揚州,有些事賀遂更清楚。

雖說清河郡主和賀遂的事,隨著清河郡主和蕭評的婚事定,兩人之間再無回旋的餘地,蕭寧還是想問問賀遂是否後悔。

賀遂並沒有意外蕭寧的到來,回雍州以來一樁接一樁的事,他心裡有數。

不過,蕭寧看到賀遂府上的紅布,這是準備辦喜事,亦或是辦完了喜事?

“三日前,臣已大婚。”在蕭寧困惑之際,賀遂出言先一步為蕭寧解惑。

蕭寧便知道,賀遂不會再後悔了。

“確實讓我想不到。”蕭寧說的是心裡話,她原以為賀遂和清河郡主應該會有一個好結局,畢竟郎情妾意,兩人心意相通,又都是有遠見,有膽識的人,他們或許更是誌同道合,將來定能相伴到老。可惜......

賀遂與蕭寧道:“是臣的不是。”

蕭寧一笑,“此話不必同我講,我雖有意為媒,可我也明白一個道理,強扭的瓜不甜。你與清河郡主之間的事,你對不起的人是她,除了她,無人有資格控訴你的不是。我隻是惋惜了。”

難得她想為媒,也是覺得兩人皆是有心,何不成全其好事,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不料變故橫生,賀遂不是三心兩意的人,可是他選擇了彆的女人,其中定有他的原由。

至少,蕭寧欣慰於賀遂從未想過欺騙於人,更不曾想要左擁右抱,享儘齊人之福。還算像個男人。

“公主可還信臣?”賀遂亦明了,他與清河郡主之間的事,若蕭寧不曾牽扯其中,蕭寧不會多問。

然,他曾對清河郡主有意,如今,無論他因何有負於人,都是他的不是。

他亦不能確定,在蕭寧的心中,他可還是那個可信之人。

“你曾不忠於大昌?欺壓百姓?”公歸公,私歸私,賀遂是個有心人,這一點蕭寧從來不否認。雖然可惜賀遂和清河郡主相互之間錯過,但世事難料,賀遂有時候未必見得有得選,但亦隻能選了。

蕭寧也曾考慮,賀遂這個人是否可用。畢竟連女人的事都搞不定,連心愛的人想娶也娶不到,是不是有些無用。

然又覺得因此事而定論賀遂為人,過於輕率。

正所謂天道難測,命運這兩個字,有人信,有人不信,有時候又覺得除了這兩個字,再沒有更好的解釋。

最終,蕭寧就此事和蕭諶提起,蕭諶隻問為將,賀遂可曾無視軍規,心無將士?為臣,可曾有負大昌,有負百姓?

答案都是否定的。

在提到清河郡主一事時,蕭諶的想法更直接。當初賀遂想娶清河郡主之心定然不假,如今不娶,他亦不曾欺瞞於人。

兩人從未向各自表明過心意吧?

這還真是,打從一開始,賀遂就覺得自己配不上清河郡主,縱然守護在清河郡主身邊,也從未表明過心意。

還是蕭寧看出端倪,這才勸說賀遂鼓起勇氣。但賀遂亦希望能夠功成名就,能配得上清河郡主時,才出來表明心意。

清河郡主方麵,一直都在等,等來了變故,隻能說,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因此,蕭諶並不認為賀遂有何問題。

蕭寧這一回,被蕭諶點醒,也覺得蕭諶說得不錯,這件事再怎麼追究,也不能定下賀遂德行有虧,或是不堪為將的罪名。

“你因清河郡主之故,未免覺得賀將軍帶回一位娘子,舉止親密,便覺得不妥。當日,你能忍住不發作,可見你心中亦明了,有些事,不能說就是不能說。”蕭諶當時最後還說了這樣的話,蕭寧也就明白了,她隻是為清河郡主覺得不舒服,但這種不舒服總會消散。

用人唯才,非以一人之喜好,更不該以一己之恩怨。

清河郡主和賀遂之間的事,賀遂能讓清河郡主無怨,這是他的本事。

況且,現在清河郡主成了她的未來伯母了啊!

哦,後知後覺,蕭寧才反應過來,一不小心,小玩伴比她高了一個輩分,成了她的長輩。這算是一件憂傷的事。

賀遂最近這些日子最憂心的莫過於此,這一刻,聞蕭寧所問,賀遂昂首挺胸地道:“臣不曾。”

“既不曾,我為何不信你?大昌為何不信你?”蕭寧再有問,叫賀遂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此番我來尋你,想細問揚州之事。想是你也有所耳聞,揚州因水災之故,橫生波折,我想知道,你不在揚州,你以為揚州亂得起來嗎?”蕭寧言歸正傳,且聽聽賀遂所言,揚州在他和蕭穎的合作下,變成什麼樣子了。

“公主可放心,長公主自接管揚州以來,安民定揚州,縱然有人有意挑事,也不必擔憂,長公主定能安定揚州,叫朝廷無後顧之憂。”賀遂擲地有聲地回答。

蕭寧還是相信賀遂的判斷的,從蕭穎的字裡行間,蕭寧也看得出其中的鎮定,但揚州,絕不能發生任何意外。

“好。此番召邊境諸將回京,各有吩咐。如今你的事可都辦完了?”蕭寧其實已然見過各將軍,此刻有此一問,無非要確定賀遂可以回揚州了嗎?

“臣可以隨時回揚州。”蕭寧願意讓賀遂回揚州,這是對他的信任,也是證明他與清河郡主之間的事,在蕭寧處已然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