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寧早已有所準備, “以各將士為主,助民開荒。戰事已休,然邊境未寧,將士不可遣。兒以為, 將士當自給自足, 不宜一應供需, 都由朝廷供給。”
這個主意對於朝廷而言自然是好事, 不過這領兵去開荒, 如雍州、冀州、青州之地,那是蕭寧攻下的地盤,推行得甚是不錯。
其他地方,未免有些差強人意。
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蕭寧才會決定請之, 巡視各境,既為安撫民心, 同時也必須要將開荒事宜大力推廣。
人口少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事, 但若是想讓一個朝廷強盛起來,糧食是基礎。
隻有百姓能吃飽穿暖,才會考慮下一步。
比如娶妻生子。
若是連自個兒都養不活, 如何娶妻, 如何生子?
餓死的人從來不少。
蕭諶道:“打算何時起程?”
“自然是越快越好。”春耕未開始,這個時候就得準備,可不能等到春耕再動, 那不是要等到明年再去了。
“另, 兒請工部半數官員相隨。”蕭寧可沒有忘記專管這些事的部門,萬不能把人留在雍州,天天坐而論道。
“可!”父女二人一向以民生為重, 蕭寧現在想辦的事,不過是為了落實百姓的境況,解決百姓的問題。
“是否調秋尚書回京一趟?”秋渠這一位工部尚書,就沒有回雍州的時候,全國的工程,大工程他盯著,小工程雖然不需要他,可他最希望的莫過於通天下之渠,可養於民。
“不必。”蕭諶第一個反對,“秋尚書行事自有章程,一應計劃早有安排,調他回雍州,讓他陪阿寧一道巡視,多此一舉。”
蕭寧都要去巡視了,就為了查看全國工地是否有問題,秋渠在各地修渠,東奔西跑,忙得那叫一個不可開交。讓他回來陪蕭寧一道走走,這不是一件事讓兩個人浪費時間其中?
蕭諶和蕭寧心知人才難得,能一人做好的事,就彆讓兩個人都耗那兒吧。
再者,工部的人,其中雖有秋渠引薦,但也彆的硬要塞進來的。
作為掌管六部的尚書令,蕭寧要考核,瞧瞧工部內有多少人是有本事的。有用則留,無用則棄,誰敢挑毛病。
“公主府擇屬官一事?”鐵全提醒蕭寧可彆忘了她準備的另一樁事。
“並不妨礙,雍州內有意者,交給三師。外頭,我轉一轉,若是碰上合適的人選,亦可用之。”蕭寧早想好了,保證不管怎麼行事,都不衝突。
得,鐵全把嘴閉上了,感覺什麼事到了蕭寧手裡,那都不是事兒了!
“好,就這麼定下了。公主府交由三師,仁侯處,你得去親自請一趟。”請人當太傅的,莫以為就憑一紙詔書就行。
不過,這公主設三師,亙古第一人。正好,讓人看明白蕭寧對大昌的意義。
“唯。”蕭寧應下一聲是,保證肯定去請人。
“如此,便準備準備吧,願意跟阿寧一道出去的可自薦。”蕭諶認為,這一道跟著蕭寧出去的人,還是要靠自覺。
若是人願意的,為蕭寧做事,想必也會儘心儘力的;若是不樂意的,強扭的瓜不甜,最後惹出禍事來,反而不美。
明鑒倒是蠢蠢欲動,可一想他這剛回來不久,想出去,一個丞相跟在公主的身後巡視,額,誰要現在能同意,才怪。
“誰家小輩不畏辛苦,能折騰的,不妨舉薦。”蕭寧在這個時候冒出一句。
“有言在先,縱然不能幫我做事,不能扯後腿。”這先說好了,誰要是把那腦子有坑的人塞她身邊,不幫忙也就算了,還敢亂鬨騰,蕭寧可不會看家長的麵子留人。
明鑒一聽眼睛都亮了,家裡的小輩,有沒有對蕭寧十分向往的?
這時候,顧義小聲地問:“女郎可否?”
一片靜默,誰能想到這一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都驚愣地望向顧義。
顧義雖然說得小聲,不過說完後朝蕭寧作一揖道:“家中小女甚是崇拜公主,若公主不棄,且讓小女跟在公主身邊做個侍女亦可。”
喲,看不出來顧義也有女兒了!
不對,顧義可是比蕭諶還要大個兩三歲,蕭諶都有她這麼大的女兒了,顧義有又有什麼奇怪的。
“與我作伴甚可。為侍女,顧公是要折煞我也。”用一個宰相的女兒當侍女,傳揚出去,天下的唾沫能把蕭寧噴死。
蕭寧可不蠢。顧義說的是謙詞,她要是當了真,才是真要命。
“麻煩公主了。”顧義亦知女兒要是跟在蕭寧的身邊,蕭寧定以禮相待。至於以後,就看自家女兒的本事了!
“彼此彼此。”跟著蕭寧出去,蕭寧就算略為照看,這也不見得能處處照看周全,有些事蕭寧得做,要是小娘子合用,蕭寧斷然不會不用的。
顧義一笑,若女兒能為蕭寧所用,這是她的幸事。
政事堂議事後,各自散去,蕭諶特意讓蕭寧留下。
不留都不行,蕭諶是被蕭寧那句小輩不畏辛苦,可以折騰的可舉薦刺激了一下。
眼看這過了年,蕭寧可就十一歲,十一歲的年紀,是不是會情竇初開了?
一想到這一點,蕭諶腦被蕭寧身邊多少小郎君跟著,這此人打的主意幾乎一致,都是捉緊時間,不放過一絲可能的把蕭寧騙到手。
雖然吧,是沒錯,蕭寧看起來不像是好騙的人,那不是從來沒有碰到過喜歡的人。
一但碰到喜歡的人,誰能保證蕭寧會不會如同彆的女郎一般,完全昏了頭,連自己姓什麼都不記得了?
縱然隻是腦補有那麼一個可能,蕭諶整個人都不好。
彆管這話有多難脫口而出,他得跟他的女兒說清楚。
喜歡一個人可以,絕不能昏了頭!
“阿爹,阿爹,你想什麼呢?想得咬牙切齒,一臉的恨?”蕭寧等了半天,一直沒有等到蕭諶吱聲,隻好走了過去。在蕭諶的麵前晃了半天的手,蕭諶完全不為所動,這就讓蕭寧納悶了。
尤其蕭諶的臉色不斷的變化,不知道的還以為有哪個不長眼的人犯到他,惹他不高興,他這就準備砍人去了!
蕭寧左思右想,怎麼想都覺得,最近沒什麼不長眼的人鬨事,按理來說不會有人惹得蕭諶不高興的,這現在的樣兒,不太正常,肯定是出什麼她不知道的事了。
出事,就得問清楚了。
“你帶著一群小郎君出去,再怎麼喜歡人小郎君,你也得給我記住,不許昏了頭。”蕭諶反應過來,深以為一定要跟蕭寧說清楚。這就是蕭諶對蕭寧這輩子最大的要求了!
“啊!”蕭寧完全傻了眼,不明蕭諶的腦回路到底怎麼回事,這想到男人身上了?
呸!不對,男人的事不是正常的嗎?
“你讓人送家中的小輩過來,小輩,自是與你年紀相仿之人。你就說說吧,這個事我們能不當回事?”蕭諶急了,事兒可是蕭寧提出來的,難道蕭寧能沒有這個意思?
蕭寧實在是哭笑不得,“阿爹,我要是想用人,想讓這些宰相們跟我們綁在一塊,最好的辦法不就是讓他們把兒子送到我公主府,由我用人?”
對啊,她就是這個意思,可蕭諶都腦補成什麼了?
啊,原來蕭寧是這個意思啊!
倒是他想岔了!
不過,就算蕭寧之前不想,現在也應該考慮了。
“阿寧,你也不小了。”蕭諶是恨不得把女兒留得更久一些,可惜這世道不許。
那就趁早做準備,不宜等事到臨頭,再解決。
蕭寧對此隻想道:“其實我還很小,很小。不適合談婚論嫁。”
早年將她打發往京城去,不就是想給她挑個人,人是沒挑著,結果天下大亂了。
天下一亂,保命為重,誰能再有心思管兒女私情。
蕭寧這些年算是過了太平日子,還以為這日子能來得更長些。
不想那麼快,第一個提起親事的人還是親爹,這就是親爹啊!
“小,你看看人家女郎,誰不是一出生就準備,八九歲相看,可成的話,若是要定下,人家就按你家的情況培養孩子。你吧......”蕭諶越說,突然覺得氣弱了。
蕭寧的情況跟彆人也是不一樣的。
“應該讓人按我的標準培養才對。”蕭寧聽完蕭諶的話,自然而然地接過,沒有一丁點的不好意思。
蕭諶瞪大眼睛,蕭寧還能怕他要比誰的眼睛大嗎?
父女二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肯讓著誰。
最後還是蕭諶撐不住,眼睛都要抽筋了,趕緊低下頭,收回視線。
“你這話不假?”蕭諶一邊揉眼睛,一邊問正事。
也對,彆人家是女郎要根據郎君家的情況培養孩子,他們家正好反過來,就該是彆人參照蕭寧的標準,按蕭寧的需求供給。
蕭寧道:“假不假的,阿婆早就準備起了,又不是現在才開始。”
莫以為蕭寧什麼事都不知道,恰好相反,她是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隻是沒人在她麵前提,她隻管當不知道。
最後事情的決定權一直都在蕭寧的身上,蕭寧何必心急是吧?
蕭諶猛地抬頭,目不轉睛地盯著蕭寧,“你知道得太多了!”
蕭寧毫不留情的給了親爹一記白眼,聽這話說得,她看起來傻嗎?
“我既不傻,也長眼睛。”盧氏做事,壓根沒想瞞著蕭寧,一應做起來,恨不得叫蕭寧知道得一清二楚才好。
要真是蕭寧樂意攤開事說,正好她能把養出來的人都推到蕭寧的跟前,且讓蕭寧看看,這些人裡,哪一個合她意。
蕭寧才不會那麼想不開。
婚姻大事,縱然無法避免,十歲八歲的年紀開始操心,難道無事可做?
就蕭寧手裡的事,多得恨不得一天能有二十四個時辰,讓她有足夠的時間安排。
“那你倒是跟我們說說,你究竟想找個什麼樣的?”蕭諶頭痛。好吧,他們當長輩的準備的事,蕭寧早知道了,知道並不說破,這裡頭的緣故,多說亦無益。
現在,且說說看,究竟蕭寧對未來那一個人有何要求。
“聽話,懂事,不宜太醜,不會拖我後腿即可。”這個問題蕭寧早就想過了,答案也早已昭然若揭,蕭諶想知道,告訴他亦無妨。
蕭諶一個個掰著手指數著,且看看蕭寧的要求不高。
這才幾個說下來,蕭諶昂頭望著蕭寧,希望她能再說幾個。
可蕭寧不作聲了,一臉該說的她都已然說完的樣兒。
蕭諶!!!
“這就完了?”蕭寧不吱聲了,父女二人再一次大眼瞪小眼半天,蕭諶忍不住問。
“這很簡單?”蕭寧覺得,彆以為這看似簡單的要求,真要做成,根本就不容易。
“不簡單?”蕭諶萬萬沒想到,蕭寧的要求那麼低,這難道不是外頭隨便捉來一個人,都能達成的?
究竟是誰給蕭寧的錯覺,讓她認為這一個要求很高?
蕭寧審視地盯了蕭諶半響,很是懷疑,他們父女這一回的腦回路,確定在同一頻道上?
“簡單,聽話懂事,不鬨事。你且問問那些對我有意的人,他們心裡把我當成了什麼?確定不是想踩我上位?
“不拖我後腿。不管我做任何事,無論將來的我身處什麼樣的位置,這個人,不可以像彆人一樣在背後捅我一刀,誰能保證?
“就算有人保證,這個人的話確定可信?”
蕭寧言儘於此,對蕭諶認為她的這點要求簡單,嗤之以鼻。
蕭諶真是被噎得半死,又不能說蕭寧說得不對吧。
看似簡單的要求,最後要完全集結這麼多簡單的要求在一身,確定不是比登天還要難?
蕭諶捉了捉頭,最後好言相勸於蕭寧道:“這人,若是碰上了且碰上了,最重要的是......”
“血脈傳承。”蕭寧很是自覺地接過話。
靠!蕭諶是這個意思嗎?他要說的是這樣的話嗎?
不不不,他沒有!
不對,最關鍵的是,蕭寧怎麼知道血脈傳承怎麼回事?
“我們家,我是你的獨苗苗,我要是想大昌安定,血脈傳承為重,早日有了孩子,可定人心。孩子有了,我的枕邊人有沒有,重要嗎?”蕭寧怕是不知道她的話脫口而出,一句一句的,能嚇得人心都要跳出來。
蕭諶頭痛,他這一輩最大的劫難定是蕭寧無疑。
這要是個兒子,說出有了孩子,枕邊人要不要都無所謂的話,蕭諶能把人吊起來打。抽不死他,他就不姓蕭。
然蕭寧是女郎,就因為是女郎,這生子一事是蕭寧用命拚來的,這樣的情況下,蕭寧要是覺得生完了兒子不想再那什麼,為了女兒的小命著想,蕭諶一萬個讚成。
蕭諶深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緩一緩的。
可這個時候,難得蕭寧說開,他也該趁這個時候好好地給蕭寧洗洗腦。
“阿寧,你看你吧,將來這天下江山都是你的,這也就不用從一而終了,碰上喜歡的男人,不用顧忌太多,如何歡喜且如何來。”蕭諶的額頭落下了一滴汗,實在是覺得,這個事情太難啟齒了。
這是女兒,女兒啊!他竟然要教女兒三夫四侍嗎?
“阿爹你知道這要費多少時間嗎?”可是,老父親難以啟齒的話,好不容易才脫口而出,蕭寧隻想到時間的問題。
蕭諶一塞。
蕭寧擰緊眉頭道:“你們男人三妻四妾以為天經地義,所以我要是將來真坐在這個位置上,學得跟那些男人一樣,那不是跟他們一樣惡心?”
身為女人,不喜於男人三妻四妾,希望彼此能從一而終。可是一但掌權後,卻做著從前女人不恥怨恨之事,這跟這些惡心的男人有何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