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130章為官不為者(1 / 2)

溫玉一臉的不諳世事, 尚不知現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一輩子,她再也見不到她的阿婆了。

蕭寧將信封拆開,迎麵便是一紙長信,上麵的字跡清秀而不屈, 一如溫老夫人給人的感覺。

迅速將信中的內容看完, 蕭寧的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溫老夫人在信中坦白地告訴蕭寧, 自唯一的兒子因溫家的祖傳產業被害, 無人願意為兒子討回公道那一刻起, 她便下定決心,定叫溫家斷子絕孫。

當年溫玉的父母被殺,為了避免家醜外揚,彼時的溫家主竟然為了長子遮掩真相,所有參與當年殺人的人, 都因為溫家主的庇護,安然無恙的活下來。

縱然是溫老夫人一心想為兒子兒媳討回公道, 終是因為溫家許下的利, 縱然連娘家也不願意幫他。

溫老夫人歇斯底裡地質問於人,隻想讓他們還她一個公道,卻隻落得一個關在院中, 連人都見不到的下場。

而溫玉, 雖然活了下來,卻也被人下了藥,自小心智受損, 並非是正常的孩子, 這一切是在溫玉周歲時,溫老夫人才知道的。

兒子死了,沒有一個人願意為她討回公道, 這世上的人,每一個都讓她放棄報仇,彆為了一個孩子,毀了整個溫家。

溫老夫人恨,恨殺害她兒子的人,恨包庇凶手的丈夫,甚至娘家人,都恨。

溫家的一切,既然她的兒子為此而死,她的兒子得不到,她也斷然不會讓任何人得到。

從下定決心複仇那一刻起,溫老夫人收起所有的恨意,讓身邊的人都以為她想開了。

那麼多年,她從丈夫的口中得知金礦和鐵礦所在,畢竟一個沒了兒子的女人,一直守護著溫家,為了預防庶子相爭,再沒有讓她守護溫家更好的事。

而從得知這一切溫家的根基開始,溫老夫人啟動所有複仇的計劃,溫家的兒子們,一個一個,都將死去,一個不留。

如今,那些留在溫家的女人,每一個亦是彆有用心,她原本不想再動手,畢竟讓她痛苦的人,到如今都死光了。

千不該萬不該,她們看中溫家的家業,連溫玉一個心智不全的孩子都不放過,更是用溫玉的生死要挾溫老夫人,想從溫老夫人的口中問出金礦所在。

從前還曾隱諱些,待明了溫老夫人不願意輕易將溫玉許人,無法光明正大的得知金礦所在,至此,他們越發無.恥。

溫老夫人身體每況愈下,從前能護得溫玉好好的,但最近溫玉在家中頻頻出事。

這讓溫老夫人明白,有人坐不住了。

若不是顧念溫玉,溫老夫人早已將她們一並解決。

然,既她們不死心,貪圖溫家的一切,如此,溫老夫人在得到蕭寧承諾會守護溫玉之後,便做了她早已考慮周全,定要做的事:將這些人一塊拉下地獄!

蕭寧心有餘悸,溫老夫人的怨恨給了溫家的所有人,守護卻給了溫玉。

她活著最後是為了溫玉,最後殺光所有同溫家有直接關係,還能控製溫玉的人,亦是為了溫玉。

最後,更有溫老夫人昨日請人做下公證,證明將溫家金山和礦山賜與蕭寧的文書,完全是為蕭寧正名。

畢竟溫家這命案之大,昨日蕭寧才去了溫家,若無人證明,未必不會有人將此事扣到蕭寧的頭上。

“公主,公主。”溫玉並未知道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直沒有得到蕭寧的回應,叫她有些著急,連聲地叫喚著蕭寧。而在一旁,一個老婦人眼眶泛紅,“公主,可是我們老夫人?”

“是。你既是老夫人留在小玉身邊的人,且為她更衣,我這就送你們回溫家。”總是有知道內情的人,但當著溫玉的麵,無人透露半分,蕭寧的臉上流露出悲意,自然便讓早有準備的人心下明了,此中何意。

“是。”伺候溫玉來的老婦人應下一聲是,拉著溫玉哄道:“小娘子,容奴為你更衣梳洗,我們回去見老夫人可好?”

溫玉有很多問題想問蕭寧,乍然聽到老婦人的話,問:“秦娘,阿婆昨日讓我們出來,說不讓我們回去。”

“那是昨夜。老夫人給公主寫了信,讓小娘子可以回去了。”這被喚秦娘的老婦人哄著溫玉。

“是嗎?”溫玉眨了眨眼睛,望向蕭寧,蕭寧頷首。意示一旁的阿金,引人入內。

一早聽聞如此大案,玉毫心下倍受震撼,觀蕭寧的神色,似是明了其中的內情了。

蕭寧果然已明,將手中的信遞到玉毫手中,“送到宋刺史手中,案子可以結了。”

溫氏一家,因失了公道,為了所謂的家醜不可外揚幾個字,最後斷子絕孫,闔家被滅,隻留下一個溫玉。若是那溫家主在天有靈,知溫家最後的結局成了這般模樣,是不是會後悔他的一時糊塗。

玉毫沒有細問,隻是聽從地將信送到宋辭手中。

溫家這些年過於詫異,自打溫家主去後,兒子一個個的死去,縱然是成了親,好不容易生下的兒子,也都意外或是病死。其中若說沒有原由,誰都不信。

偏無人查得出個所以然來,好似一切都是意外。

如今溫家所有的女眷都死了,更被人一把火燒了,溫家,見鬼了!

宋辭打從聽聞此案,頭皮一陣陣發麻,讓人查探得出大火之前,溫家的人早已死透了,這裡麵的原由,觀其表而知其裡,定是有意為之。

可是,溫家究竟同誰結下這等仇怨,竟然要滅人全家?

於宋辭百思不得其解時,玉毫送來溫老夫人的信,看完後,宋辭隻想說,這溫老夫人太狠了!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溫老夫人將事實告訴蕭寧,蕭寧何意。

“公主說可以結案了。”溫老夫人已死,縱然查明溫家的人都是死於溫老夫人之手,那又如何?難道還有人想找溫老夫人報仇?

宋辭沒辦法,隻好問得更直白些,“溫小娘子畢竟活著,她活著,各家嫁入溫府之人,斷然不肯輕易罷手,溫家的祖傳基業,才是亂起之根本。”

不得不說,宋辭看透了本質,也正是因為如此,溫老夫人死則死,一個溫玉活著,溫家的事就沒完。

玉毫想了想,或許溫家的傳家基業就在蕭寧手裡了,想從蕭寧手裡搶,可能嗎?

“溫小娘子此後由公主庇護。”彆的事,沒有得到證實前,玉毫不會亂說,看得出來,蕭寧待溫玉不錯,大有庇護之意,既如此,誰想跟溫玉鬨,活得不耐煩了吧?

宋辭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也唯有如此,才是最好的證明。

“公主殿下莫不是?”宋辭想從玉毫的口中得到一個答案,玉毫知他所問,如實道:“公主未言,玉毫不知。”

好吧,就算有所猜測,蕭寧沒有親口承認前,這一切隻能是猜測。

宋辭不再多言,隻道:“我這就去結案。”

到此為止,案情的始末一清二楚,凶手死去,旁人想通過這個案子得到什麼,溫家的人隻剩下一個溫玉;若溫玉無依無靠,他們或許可能如願以償,溫玉的身後有一個蕭寧,便再不是他們能算計的。

等宋辭看到蕭寧身邊的人親自負責溫家的喪儀,至於那怒氣衝衝,各家有嫁入溫家女兒的人家,怒氣衝衝的上門,宋辭看到這些熟悉的人,本著怎麼也該提醒一兩句的好意,攔下他們。

“案子已結,人是溫老夫人所殺。一切事宜同溫小娘子並無乾係,且這是喪禮,死者為大。”宋辭出麵,作為冀州刺史,他被溫家的案子打得一個措手不及,現在這衝上來要鬨事的人,宋辭真是好心,想讓他們清醒清醒,千萬彆鬨事。

“死者為大?似她這樣殺人害命的凶手,自該挫骨揚灰。”怒極的人大聲地叫嚷,宋辭待要按下,這時傳來一道聲音,“挫骨揚灰,大昌的律法有這一條?”

“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在我的麵前提大昌的律法。”根本連看都不看,有人囂張無比地喊出了這一句。宋辭辨彆出聲音,回頭一看,蕭寧一身素衣,就立在門口。

“公主殿下。”一見人,宋辭不敢怠慢,趕緊見禮。

那囂張的人聽到宋辭的問安,驚得差點把舌頭都給吞了。

他剛剛說什麼了?他什麼都沒說,隻盼蕭寧也什麼都沒有聽見。

“宋刺史,冀州百姓該教化了。”蕭寧並沒有將對方放在眼裡,僅是朝宋辭提了一句。

宋辭額頭落下一滴汗,都是急的。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挫骨揚灰,我大昌還未有這等野蠻荒誕的律法。不知大昌律法,隻看私怨,宋刺史,是何人失職?”古往今來,哪怕百姓中讀書識字的人少,關於律法的宣傳,上至朝廷,下至鄉村山野之地,都有專門講法之人。

字可不識,法不可不懂。

蕭寧一通質問,看似是在責問宋辭,實則是在問這些人長沒長耳朵。

“是臣失職。”宋辭很是無奈,一個兩個就是拎不清嗎?

來之前沒有打聽過,究竟溫家是何情況,他們就算是想鬨事,他們以為就憑他們那點本事,他們鬨得起來嗎?

蕭寧頷首道:“既如此,命法吏過來,與這幾位細細說說大昌律法,何時他們學會,不會再口出狂言,再讓他們散去。”

一語定下,蕭寧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宋辭!!!

這也太損了吧。

身為世族出身,自小飽讀詩書,知書達禮,竟然要同目不識丁的百姓一般聽法吏講法?

然而宋辭敢幫人說情嗎?彆逗了!

蕭寧沒有連坐,讓他一道聽就不錯了,他怎麼敢再多話?

一群傻子,他都好心攔著了,沒一個當回事,現在好了吧,撞到蕭寧手裡了,叫你們知道什麼叫遵紀守法!

“刺史!”蕭寧走得利落,這人要是能心甘情願地受下這事才怪。

“你們不曾聽聞,昨日公主到溫府做客?”宋辭實在是想不明白,這群人在冀州活了這些年了,消息就沒有靈通的時候?

不對,都能知道溫家人死了,凶手也知道是溫老夫人,豈不知蕭寧來了溫家,他們是為了溫家的好處,不管不顧了吧?

對,定然是這樣。唯有利才能讓他們來得如此之快,還敢放出那等狠話。

“聽是聽說了,隻這公主為何在此?莫不是......”有人想到其中關鍵,甚是以為,此事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溫家的好處全都叫蕭寧得了!

此言亦不虛,蕭寧是得了好處!

宋辭對此隻想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們敢跟公主爭?”

換了彆的人,知溫家的家業,爭一爭,搶一搶,或許有機會。

若溫家利都在蕭寧手裡,哪一個不長眼的敢跟蕭寧搶,活膩了吧。

“不是,身為大昌的公主,豈能受此利?”當下有人提出不滿。

“你們又有何資格圖溫家的利?”宋辭都不想跟這群人爭辯下去,且讓人去喚法吏來,就讓法吏好好的給他們普及普及大昌的律法,彆以為天下的好事都要圍著他們轉。

“刺史。”吩咐完,宋辭頭也不回地走,任是人再怎麼叫喚,他隻當聽不見。

蕭寧這會兒看著溫玉哭得像個淚人,一旁的秦娘也哭得眼淚不止。

“公主,你不勸勸?”寧琦亦想不到才入冀州這才幾天,竟然就發生了那麼多的事,見溫玉哭得傷心,想來想去,也隻有蕭寧能勸勸吧。

“喜則笑,悲則泣,如何勸?”自小愛護溫玉的人永遠離開了溫玉,溫玉傷心難過,若這個時候連哭都不讓她哭,溫玉如何宣泄內心的悲痛?

“多少還是要小心些。”寧琦一頓,有時候麵對蕭寧最直接的反問,她也是愣半響的。

“你去。”蕭寧並不想勸,溫老夫人為溫玉永絕後患,故跟這一家子人同歸於儘,若是溫玉連哭都不曾為她哭一哭,溫老夫人在天之靈才是該為之傷心難過。

寧琦仔細看了蕭寧,發覺蕭寧絲毫沒有玩笑之意,寧琦往前走。

於此時,歐陽齊走了進來,“公主。”

“歐陽先生。”蕭寧喚一聲,歐陽齊將一封信遞到蕭寧手中,蕭寧一眼瞧去,上麵的落款竟然是蕭評的。

蕭寧接過,打開一看,竟然是有人將溫家握有巨資一事告訴了蕭評,蕭評信中著重關注的分明是那鐵礦。

雖說鐵礦是國家統一管轄之物,私人不可開采。

然溫家有這方麵的消息,他不采便不算違法,不願意告知朝廷,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溫家確實握有鐵礦之前,誰也不能就這道聽途說之事定一家之罪。

蕭評在信中提起溫家近生變故,怎麼看來都不同尋常,提醒蕭寧小心。

溫家不采,不動,打溫家這些主意的人,未必不動。若東西在溫家人手裡,蕭家可以不管,旁人若想拿到手裡,蕭寧且注意些,來個黃雀在後。

不得不說,蕭評這計策不錯,隻是蕭評也料不到,蕭寧一個機緣巧合,不過是與人結善罷了,竟然得了這天大的好處!

“打溫家主意的人確實不少。”懷璧其罪的道理,大家都有數,溫家死不承認,於溫家而言也不見得能避之。

“溫老夫人選了公主,是溫小娘子的幸事。”歐陽齊說的是真心話,這輩子蕭寧記著溫家的情,溫玉便無人敢欺。

蕭寧歎一口氣,“若小玉知道,因溫老夫人認為我可托付,故才走了這一步絕路,該是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