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第133章能說一不二(2 / 2)

“唯!”百姓無田,就算開荒,秋渠都說了,徐州內的世族並不配合,既是不配合,開荒事宜操作起來無法推進,亦不能解決百姓的問題。

蕭寧這一回下手之狠,不僅是因為他們想要她的命,更是因為世族占儘徐州內大部分的良田,徐州百姓隻得極青少的田,且世族們並未收手,費儘心思,想儘辦法要從百姓手中奪田。

如此之事,若不杜絕,百姓豈有活路。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大昌朝為解決百姓的困境,不想從世族手中奪田,隻是開荒,他們竟然無人配合。這就是想讓百姓歸於他們,成為他們部曲,依他們而活,生死皆由他們做主?

如這些世族,皆有特權,如賦稅,如家人供養。

再加下世族不曾上報的隱田,隱戶,這些都是他們家底。一代一代的積累,那是相當的可觀。

但不管是對百姓或是朝廷,這都不是好事。

百姓流失田地,難以繼活;朝廷流失百姓、賦稅,國庫如何充盈。

故從古至今,但凡不糊塗的朝廷,都會想方設法扼製人兼並土地,努力保障百姓的利益。

隻有百姓得利,朝廷才能穩定。百姓若無活路,便是他們造反的時候。

很多時候,一個王朝未必見得有太多的過錯,卻在有心人的操控下,一點點的小錯成了大錯,如大興之亡,誰能想得到。如今卻不複存。

“另,與徐州其他小世族提醒,願意為朝廷效力者,朝廷必厚待之。”蕭寧打了人,也得拉一波人。可不能一味的隻壓製,更得拉人為己所用。

“還有,興教育,天下有才之人,縱不願意出仕,若有為朝廷培養人才者,朝廷亦供之。”蕭寧也是腦子一轉,想到了這等辦法。

不少人都在觀望大昌朝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朝廷,更有那世族出身的人,縱然家道中落,未必在此時願意為大昌效力。既如此,何不請他們育才。

桃李滿天下,這是多少人心之向往之境。朝廷要是願意出錢出力幫忙養人,有何不可?

其實這辦法就是促成人辦私學,隻要私學興起,可比朝廷以一己之力,興天下教育要容易得多。

葉刺史一聽連忙道:“這要是辦的人多了,將來這筆支出?”

“從我的私庫出。”蕭寧相當霸氣地揮手,葉刺史一臉懵,公主殿下的私庫很豐厚嗎?

“天下鹽利儘在公主之手。”寧琦畢竟跟著中刺史混了不少日子,那是必須提醒他一句。

知道蕭寧的私庫有多牛嗎?簡直就是整個天下最大的利都在蕭寧手裡。

寧琦一開始看到那半月一回的賬本,厚厚的一本又一本,翻開一看裡麵記下的金額,傻眼了。

有錢人,天下要說最有錢的人絕對是蕭寧。

鹽利不說,還有不少商貿流通,蕭寧手裡的錢,旁人難出左右。

額,當然了,蕭寧這說是私庫,但大昌朝如今大肆興建工程,錢可是都從蕭寧處出的。

這也是為何大昌建朝以來,哪怕知道鹽利在蕭寧手裡的人不少,從未有人敢跟蕭寧提起,將鹽利上交國庫。

要是錢進了國庫,說句實話,確定最後能拿出來的有多少?

比起錢財的來去不明,還不如錢叫蕭寧拿著,誰要是要用,用的都是正途,隨時可以跟蕭寧要。

葉刺史震驚無比地抬頭,啊,是啊,這事兒他聽說過,那不是平價鹽而已嗎?

鹽利都在蕭寧手裡。怪不得蕭寧如此大口氣!

“往後這筆出入直接送呈我,但也要提防有小人趁機撈財。”若能為朝廷養人才,錢,蕭寧有的是。

要不是人手不夠,蕭寧恨不得立刻在各地興建學校。

可是,現在開荒引渠,解決百姓吃食問題最為重要。

教育,須得叫百姓吃飽穿暖後,才能考慮下一步。

“唯。”葉刺史已然不想問,蕭寧怎麼能這麼有錢,可是再有錢的蕭寧,錢也是用在百姓上,這就沒什麼問題了。他管那許多。

“去忙你的吧。”蕭寧亦知葉刺史這會兒忙得不可開交,且讓他自忙去。

“我去幫忙。”寧琦最是積極,跟著葉刺史理事,葉刺史是個正直又乾實事的人,她能學到不少東西。

蕭寧頷首,兩人立刻退去。

“我去尋秋尚書。”蕭寧抬腳自尋秋渠去,在蕭寧忙著收拾徐州的世族時,秋渠忙著在徐州轉悠,考慮如何開荒修渠引水,造福百姓。

秋渠之前倒是來了,不過那個時候世族不配合,對他一個工部尚書,那是半點都不給麵子,秋渠就是想了解了解徐州,這都被驅逐。

當時秋渠便將此事記下了,思量將來什麼時候蕭寧能過來收拾這些王八蛋。簡直不是個東西。

打從跟蕭寧進徐州,秋渠便撒歡似的跟著葉刺史轉悠,現在葉刺史的事是辦完了,他的可還沒有。

蕭寧也是要去關心關心秋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尋到秋渠時,秋渠正站在田頭和人說話,頭上戴著草笠,遠遠看去,還以為是哪個種田的老伯,誰能想到這竟然是大昌的工部尚書。

秋渠與人說著如何勘測,說了老半天感覺有些口渴了,結果一個抬頭看見蕭寧,那自是樂嗬嗬地走了過去,“殿下。”

初見時,秋渠是華發早生,三十來歲的人看起來像是四十歲,這跟了蕭寧混了幾年,風吹日曬雨淋,顯得更老了!

秋渠如何腳踏實地地辦事,蕭寧最是了解,也知道這樣一個一心撲在建工程上的人,為的不過是百姓。

“凡事不能一蹴而就,秋尚書也該穩一穩。如秋尚書一般為民謀安,為國謀利者,萬望保重身體,莫叫大昌痛失良臣。”蕭寧叮囑一聲,關心的是秋渠的身體,亦是希望他可以穩一穩。

人活著總有辦法做到想做的事,若是死了,一切都將成為空談。

秋渠啊的一聲,連忙與蕭寧道:“公主放心,臣亦知人為本。雖說臣不如殿下一般習武健身,但臣終日這樣來回勞作,身體比起同齡人好得多。”

試想世族中多少郎君弱不經風的,秋渠看著老,那身體還是挺康健的。

“臣隻是看起來長得有些著急,臣一點都不著急。這大昌天下,多少事等著臣去做,朝廷陛下、殿下支持,臣能一展宏願,萬是舍不得早早去了。下輩子未知能不能遇見這樣的明主,這輩子還是容臣多活幾年,活到儘興。”

知蕭寧憂心於他,秋渠也懂得寬慰蕭寧。

蕭寧輕聲地笑了,“那自是再好不過。”

“這是徐州之前建起的渠,臣在此基礎上改了改。公主且看看,臣這份圖可有需要改進的地方?”秋渠言歸正傳,說起正事。

蕭寧揮揮手道:“術業有專攻,讓我一個外行指點你這個內行,豈不叫人笑話。對你,我隻有一個要求,凡事不宜隻看眼前之利,更須為長遠將來著想。我們既然做了,當做利於百年,千年之工程。以留於後世,叫後人知道,我們曾如此為天下,為百姓。”

秋渠何嘗不是有此宏願,連連點頭道:“公主所言甚是,臣亦是此意。各州之地,有了公主的準話,可各州互通,亦可叫天下暢行,臣便將早年已然想好的圖,結合實地,再三考察,此工程若成,可保百姓隻要不是遇上大旱大澇,絕無憂患。”

“得遇秋尚書,百姓之幸也。”蕭寧由衷稱讚,秋渠頗是不好意思,與蕭寧道:“都是陛下與殿下的功勞。”

朝廷,自存久矣,可是誰把百姓當回事?

為百姓而謀者,百姓必擁戴之;不為百姓謀者,必為百姓所棄。

秋渠在前朝不得誌,他的修渠圖不斷上遞,如石沉大海,了無音訊。唯蕭寧自尋他而來,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希望他為天下修渠。

態度截然不同,秋渠對兩個王朝的態度,自然也是截然相反。

大興朝亡便亡了,觀他們行事,早已爛到骨子裡了;大昌朝,自皇帝而始,到蕭寧這個公主,他們心存百姓,亦衷心為百姓謀福,這樣的王朝,叫人如何舍得他動亂不安。

“我們便省了這各自奉承的話吧。此來尋你,我要問的不是修渠的事,隻為問你一事......”蕭寧要的不僅是修渠可為天下百姓得利,還有這水路交通,這可也是一條好財路。

大運河的興起,為後世帶來多少便利,修都修了,一邊修渠引水為百姓造福,一麵修渠為彙通天下,兩者並不衝突,雖然於天下百廢待興之時,亦無不可為之事。

“殿下。”蕭寧跟秋渠商量此事的可行性,不過是在原計劃上再擴大一些位置,但可以令交通大為改善,焉能不是好事?

秋渠縱然早得蕭寧提醒過,謀利所謀的不僅僅是一人之利,何嘗不是考慮這樣的大工程,不知要何時才能完成。

蕭寧的意思那是,將士無數,打仗時他們是將士,閒來時,他們同樣可以作為主要的勞動力。

將這麼多工程全都扣到百姓的身上,百姓負苛太重,早晚要出問題。

可是,若是換一種方式便完全不一樣了。

從前征徭役那是苛政,蕭寧的意思是現在用征工,以錢財而結之,若是想多掙此錢,或是多征些口糧的,不管是老弱婦孺,亦可參與。

這講究的是自願,自己願意為朝廷出力,從朝廷的手裡拿出報酬,來去自如,總不會再激起民怨。

蕭寧說得詳細,秋渠完全想不到還有這樣的操作,尤其是蕭寧完全規避了農忙秋收之時,更特意叮囑秋渠,管賬的人必須清楚,若其中有中飽私囊者,一個不饒。

不難看出蕭寧若是這樣操作起來,究竟會有何種影響。

從前服徭役那是強製性的,不管百姓願意或是不願意,朝廷下發文書,人就得準備到。錢沒有不說,那過苦日子,完全能要人的命,多少人有去無回?

是以自古以來凡朝廷征徭役,無數百姓為之恐懼,為了不去,絞儘腦汁,費儘心思。

蕭寧不強人所難,且一切費用,日結。

秋渠正想提意見,結果這時候歐陽齊行來,大聲地叫喚一句,讓蕭寧和秋渠討論得正火熱,生生叫打斷了。

“歐陽先生。”蕭寧說得有些口乾了,喝了一口水,歐陽齊看著顯得分外激動的秋渠,雖然有些好奇這是出了什麼事讓人變成這樣,好在沒有要多問的意思。

“南宮寺卿與山民的郎君和小娘子抵達徐州刺史府,請公主殿下一見。”歐陽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說,蕭寧一拍腦門,“忙瘋了,本就知道今日他們一行抵達徐州,這一說話,忘得一乾二淨了。”

秋渠其實是很舍不得蕭寧這個時候走的,可是這有客遠來,還是助大昌度過危難之人,蕭寧不去,可是他們不懂得待客之道,因此對蕭寧道:“殿下先行,這些事不急於一時。”

蕭寧這主意好啊,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百姓因利而動,可比朝廷從前一味的橫征暴斂要有用得多。

隻不過這樣一來,支出可就大得多了。

“若是想想往日用的是糯米,如今用的是水泥,這其中的差價出入,支出再多都夠。”糯米啊,糧食都是有限的,縱然是朝廷,要足夠的糯米也得買。

現在換成了水泥,更是外售,這一進一出的區彆,蕭寧那是專門算過這一筆賬,自知其中就算完全請人都綽綽有餘。

秋渠未儘之言,蕭寧都說開說白了,秋渠豈會信不過蕭寧這賬算得。不太好意思地捉捉頭道:“臣明白了。殿下快回吧,臣會按殿下的意思,仔細這其中的圖可有更改之處。”

蕭寧麵露笑容,“準備折子。若要推行此策,亦需朝廷下發文書。賬目方麵,我派人給你送來,細節若有不解之處,亦可詢問玉毫。”

跟在蕭寧身邊最久,也最是清楚了賬本的人莫過於玉毫,蕭寧將事情交給他們兩個好好商量去。

“唯。”秋渠一想亦無不可,要知道在蕭寧身邊分工一向明細,蕭寧是舍得放權的人,一向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秋渠想起這些事一直都是玉毫做的,確實應該跟秋渠討論起細節。

蕭寧這就回徐州刺史府。

一彆兩年,南宮致遠更顯得沉穩,若說兩年前的南宮致遠還有顯鋒芒畢露,如今卻甚是內斂。

在南宮致遠身邊的一男一女,蕭寧有過一麵之緣,亦不曾忘懷,與他們二人招呼地道:“尹郎君,尹娘子。”

尹岩和尹依看到蕭寧亦是麵帶笑容,本是要喚一聲小娘子,又想起蕭寧如今的身份,聽南宮致遠等人喚了公主殿下,亦跟著道:“公主殿下。”

蕭寧將尹依扶起,“你我就免了這虛禮。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請上座。”

待客之道,蕭寧從來都不缺的。

尹岸是從再見蕭寧開始,便已然在思考,一彆不過兩年,蕭寧越發沉著內斂,亦更顯威嚴,相比之下,倒是襯得他比不上一個小娘子。

可是又想到父親曾說過的話,如蕭寧這樣的人物,百年難得一見,他們不需要跟蕭寧比,隻要腳踏實地做好自己的事,治理好他們的百姓,足以。

不與不同層次的人攀比才是聰明人的做法,他希望自己的兒子是個聰明人,真正的聰明人。

尹岸受到的衝擊並不少,好在這些日子裡他也終於緩回來,邁過了處處要同蕭寧爭個高低的階段。

蕭寧哪怕出門了,早有吩咐人今日有貴客來臨,該備下的宴席都準備妥當,如今隻要蕭寧一聲令下,自有人將東西送上來。

尹依拉著蕭寧笑容可掬地道:“公主殿下,不過兩年不見,公主殿下的威嚴更甚。”

“過獎了!”謙虛的話必須要說,尹依側過頭道:“若公主是男兒,我一定要嫁公主。”

哪怕她們的年紀相差有那麼幾歲,並不妨礙尹依對強者的向往。

蕭寧被嚇得輕咳了幾聲,很是慶幸她是女兒身。

“我尋的郎君,怕是沒有能比得上公主的地方。不過我阿爹說,隻要他歡喜我就成,旁的都不重要。”尹依說起此,又想起了其他事,“公主可定下郎君了?”

額,現在是個人都要來關心她的終身大事了嗎?

“我不急。”蕭寧隻能如此回答,她確實是不著急。著急的都是彆人,那同她有個毛線關係?

尹依一聽眼睛都亮了,立刻拉了尹岸過來,“那你看我阿哥如何?”

靠!蕭寧覺得,前麵尹依說的話都是套路,最後這一句才是正經。

尹岸臉都紅透了,不由分說地拉過尹依道:“阿妹,不要亂說話。”

蕭寧不認為這是隨口的一句話,有沒有彆的心思她不知道,但這個事她不能等來日再解決。

“你家家業能由你來承繼,讓你家阿兄入贅嗎?”蕭寧的情況不妨把話說清楚,省得讓人總惦記。

誰也沒有想到蕭寧竟然會以問代答,尹岸震驚地抬頭看向蕭寧。

蕭寧的神色中並無絲毫的玩笑。

尹依搖頭誠實地道:“那不能,我阿父就等著我阿兄快點長成,好承繼阿父的位置。可是,你要是嫁給我阿兄,將來就是跟我阿娘一樣,在我們這兒說一不二。”

蕭寧笑了笑,“我不需要嫁給你的阿兄,也可以說一不二。”

這還真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