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第134章金雞在我手(1 / 2)

尹依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蕭寧會是這樣的回答。

不能說蕭寧說得不對,瞧蕭寧從前是怎麼樣的說一不二,就連他們的阿爹也得禮讓三分,現在隻怕是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蕭寧道:“是以, 若是你的阿兄考慮入贅, 倒是可行, 若不然, 此事隻能作罷。為免你我兩族再生間隙, 不宜再提。”

麵容溫和,蕭寧似是極好說話,可對於其他人而言,這樣的蕭寧叫人生不出反抗之意。

“殿下言之有理。”尹岸跟尹依並不一樣,考慮的問題要多得多, 蕭寧所言不虛,他們兩人的身份, 蕭寧斷不可能如同其他公主一樣的存在, 任人擺布,甚至作為一個聯姻的棋子存在。

尹依一臉的惋惜,“我本想你若是郎君, 我定是要嫁你, 就算你是女郎,總是有我阿兄,我們家跟你們漢人不一樣, 沒有那諸多規矩, 不在乎女郎當家做主。”

“女郎的好意我心領了,規矩都是人定的,不管是我們的規矩, 亦或是你們山民的規矩,一向都以強者為尊,我總尋到能讓我過得自在快活的辦法。”蕭寧依然麵帶笑容地接過話,尹依笑了笑,“甚好,甚好!”

接下來相互不過是寒暄罷了,再不曾提起讓各自尷尬的話題。

送他們兄妹回去休息後,南宮致遠再回來,蕭寧道:“依南宮所見,尹家女郎提起我婚事,是有心或是無意?”

南宮致遠輕聲地道:“怕是有心為之。”

蕭寧意示他有話不防直說,南宮致遠道:“山民雖然大半已然落入尹頭人手中,並不代表山民都對他俯首稱臣。我們大昌所在,與他一部親近,對山民各部有震懾之力。”

說到這裡,南宮致遠抬眼看了蕭寧一眼,蕭寧道:“你我之間有話不妨直說,無須吞吞吐吐。”

南宮致遠道:“方才那尹娘子也說了,在他們看來,大昌的規矩本是容不下女子掌權的,他們何嘗不想確定,將來的公主有何打算。”

蕭寧能乾山民見識過了,甚是以為,這樣能乾的人,若是一直掌權,對他們山民喜憂參半。

喜於這樣的人大權在握,他們於之交好,將來吃不了虧。

憂的是,這樣的大權在握,若他們有犯於大昌之舉,等待他們的將是滅頂之災。

蕭寧頷首,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凡事有利有弊,天底下的好處不可能叫人全都占。

“你護送他們回雍州,一路上好吃好喝好玩的帶他們見識大昌,想去哪兒且由他們。既是遠來是客,隻要他們安全,都隨他們。”蕭寧與尹家這對兄妹交鋒完畢,並無再與他們計較之意,且由他們隨便試探,隨便玩。

“若他們心懷叵測?”南宮致遠必須要做最壞的打算,若是山民真心真意與他們交好,最好不過。

倘若醉翁之意不在酒,南宮致遠不得不為大昌考慮,更是不能不防。

“你隻負責送他們到雍州,若有發現不當之處,我們大昌的官員不都是擺設。”蕭寧壓根不把山民的事當回事,且讓他們隨便鬨,能翻得出浪才怪。

南宮致遠瞄了蕭寧一眼,總覺得蕭寧在打什麼壞心思。

蕭寧注意到南宮致遠的眼神,聳聳肩顯得有些無奈地問:“你還怕我主動挑起戰事?”

這一點南宮致遠絕對相信蕭寧的,知道蕭寧從本質上並不是一個好戰之人。

“臣無此意,隻去歲山民提議前往雍州,一拖再拖,拖到今日,頗讓臣憂心。”南宮致遠說的是心裡話,去歲該定下的事,到今日才完成,聽起來確實有些奇怪,但南宮致遠有這種直覺。

且說句不中聽的話,山民的動靜縱然他們有心弄清楚,並不容易。

隔著山林樹密,想摸到他們的位置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彆說費儘心思打聽他們的消息。

蕭寧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山民於我們大昌有恩,這份恩情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忘。他們但凡不出手,我們也不能出手。雖說防患於未然,但亦不宜草木皆兵。防,不必放在明麵。反而叫對方起了提防之心。”

並不懷疑南宮致遠的擔憂,蕭寧考慮的僅僅是另一個問題,如何才能讓旁人覺得,一切都在他們的計劃中,而不會因此察覺大昌洞察他們另有打算,反而不能放開手腳做事?

“臣明白。”言儘於此,南宮致遠豈會不知何意,與蕭寧承諾,定懂得如何把握分寸。

“徐州事宜眾多,你既是鴻臚寺卿,由你待客足矣。”蕭寧可不想讓人誤會,覺得他們大昌的公主無所事事,來了客人他們公主就得時時刻刻的陪同著。

蕭寧今日與之會麵,表明大昌的友善,如此已然足矣。

接下來,且讓南宮致遠陪著人就是,蕭寧有必要再時時刻刻陪著,讓他們認定,蕭寧對他們的看重?亦或是畏於他們。

“唯!”張馳有度,馭下如是,對外邦亦如是。

雖說山民於大昌是有恩,可大昌對山民同樣有恩。

救山民各部,那救的並非一人。

山民有意與大昌交好,你來我往,皆有所得。兩族之間說不上誰占誰的便宜,但各自也絕不會吃虧。

若是想拿這些恩情來說事,大昌方麵還是要占上風。

山民不跟大昌算賬還罷了,若是想算,大昌還真不怕他們算。

***

蕭寧做事一向說一不二。既然將山民交到南宮致遠手中,信任南宮致遠是毋庸置疑的。

既然南宮致遠提醒蕭寧,山民可能有不少的小心思,那蕭寧就不可能再繼續表達大昌的善意。

凡事皆有度,從前的山民讓蕭寧覺得可以交好,所以並不吝嗇表達善意。

但若是山民讓蕭寧覺得他們貪得無厭,所求甚多,那就怪不得蕭寧收回所有的善意。

此後,不管是尹岸或是尹依,縱然有心堵上蕭寧,可這是徐州,並不是山民的地界,想找人,尤其想找蕭寧,哪有那麼容易。

縱然這兄妹兩人坦率直言的追問南宮致遠,蕭寧為何不再見他們?

南宮致遠拿著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告訴他們,蕭寧此來巡視天下,是代天子巡視,肩負重任。蕭寧一向心存百姓,而徐州情況相對複雜,蕭寧剛剛平定徐州,要做的事甚多。

隨後南宮致遠問起,可是他招呼不周。

兩人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話說來說去,無非是想再見蕭寧一麵,但這也更讓南宮致遠認定,這一對兄妹,定然是有什麼事瞞著他。

兄妹兩人當然不能說南宮致遠招呼不周,如今在這徐州內,能夠幫他們傳話給蕭寧的人隻有南宮致遠,再得罪南宮致遠,他們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事至於此,既然他們還不肯說老實話,南宮致遠一如從前的招呼,帶著他們好吃好喝好玩。同時也不忘問起他們,是否要急於趕到雍州,拜見他們的皇帝陛下?

顯然,比起素未謀麵的蕭諶,這兄妹對蕭寧更信任些,或許也是在來大昌之前,得了尹山的準話,務必與蕭寧多聯係,有話也隻跟蕭寧說?

“南宮刺史,你在梁州這些年對我們照顧有加,我們心下十分感激。能否請你為我們再引見公主一回,我們是有要事請公主出麵。”

南宮致遠熱情,絲毫不見外。可是,一直見不到蕭寧,這讓人的心完全提起,尹岸最終隻能開門見山相請。

“不知郎君求見公主所為何事?有話不能與在下明言?”南宮致遠之前就有所猜測,如今一切不過是證明了他的猜測是正確的,眼前的這對兄妹,不,或許更應該說山民們有事瞞著他!

既如此,此事從前不願意說,如今不可不說。

話,南宮致遠得聽一聽,最後才決定,此話要不要告訴蕭寧。

他們大昌待山民那是禮遇有加,蕭寧親自相迎,與之相商,更是說明在大昌的心中,他們是何等份量。可是,有些話,若是早能說的,也早該說,而不是等到他們認為大昌應該聽時,這才與大昌說。

在他們心裡,將大昌當成了什麼?對大昌,想說便說,不想說便不說?

不論兩人之間已有的交往,單論他們既為各國,皆有臣民,有求於人的人,自該擺正好姿態,而不是等著旁人求著他們,他們再一臉我是因為你們的懇求才告訴你的樣兒。

南宮致遠記得他的身份,從離開梁州那一刻開始,他便是鴻臚寺寺卿,與各國交流,互能有無,擔的是大昌的臉麵。

失了自己的顏麵事小,若叫大昌因他之故而丟了臉,絕不能!

“南宮刺史,讓我們見一見鎮國公主不可嗎?”尹岸縱然已然明了南宮致遠的意思,總是希望能見一見蕭寧,有話同她直說。

“尹郎君,公主殿下代天子巡視天下,關懷萬民,諸事煩憂。某與兩位同行,素來亦是坦誠相待,有何事不能與我細說,非見公主不可?”南宮致遠一臉的茫然不解,何嘗不是在等著尹岸這對兄妹坦誠相待。

“且某從前為梁州刺史,管梁州之事,今卻是鴻臚寺寺卿,管的正是兩國之間的交往。”

這一點,南宮致遠提醒不僅一回了,亦不知他們兄妹何故並未聽進去。

如今南宮致遠隻能重複再提,好讓他們明白,他的職責所在。

“兩位有話不願直說,或是信不過某,都沒有關係。公主殿下言之,待諸位抵達雍州,於在大昌陛下和眾臣麵前,兩位再說亦無不可。”換句話來說,你們要說不說悉聽尊便,蕭寧沒那麼多時間和他們繞彎子。

願意說的就說,不願意說的,待他們想說的時候,未必見得蕭寧就想聽,大昌其他人也想聽。

“你們怎能如此。”尹依一向不是能忍的人,一看大昌竟然如此態度,氣不打一處來,出言質問南宮致遠。

南宮致遠沒有絲毫愧疚或是不好意思地道:“女郎所言頗叫某詫異,依女郎或是山民行事,難道不管是何人,想尋你們幫忙,你們不管何時、何地,都會幫?”

誰還沒點脾氣,且誰又能許人隨意使喚,大昌與山民之間,原該是相互尊重的,但大昌做到了尊重,山民呢?

縱然他們有難言之隱,誰該為他們的難言之隱買單?

自然是他們自己,絕不是大昌。

“人貴以誠。大昌以禮相待,可是山民們呢?”南宮致遠代為相詢,“我朝公主殿下,聞兩位不遠萬裡前來,親自接見。再見,兩位言語間儘是試探。公主殿下明了,不願與兩位計較,兩位莫不是以為,這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尹依和尹岸都頓住了,他們都不是單純無所知的孩子,比誰都明白,世上哪來那麼多的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不過是有人願意容忍他們的過錯罷了。

“自然不是。”尹岸連忙矢口否認,自知此事並非他們想,一切便可依他們所想而行。

南宮致遠頷首,起身與他們轉過頭,“某要提醒你們的是,你們更應該記起一點,你們現在想見的是我們大昌的鎮國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公主殿下。我們的公主殿下,是誰想見就能見的?”

話之所指,落在這兄妹兩人的耳朵裡,叫他們臉色陣陣發白。

是啊,他們以為自己是誰,天下的人都要圍著他們轉不成?

想要做到這一點,他們是實力比大昌更強,亦或是大昌對他們有所求?

恰恰相反,若論實力,大昌遠非山民可比;對大昌有所求的更是山民。

這樣的情況下,他們怎麼能擺架子?

“我們隻是,隻是想確定公主殿下能不能幫到我們。”尹岸急忙的解釋,大昌的情況,他們就算是再怎麼想去了解,總有了解不到的地方。

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要確定蕭寧是不是如當初在梁州一樣,說一不二。

南宮致遠冷冷地一笑,“既如此,想來我們公主是不能的。”

想了解是他們的事,用試探的手段,還敢拿蕭寧的婚姻大事來試探,他們以為大昌的公主是可以任由他們肆意戲弄的?

尹岸說出了真話,不料南宮致遠竟然如此回答。

“南宮刺史,你,你怎麼這般小氣?”尹依的字典裡從來沒有忍氣吞聲四個字,她可不像尹岸一樣,凡事都要三思而行,在她看來,試探是無可避免,但南宮致遠未免太小氣了,這是多大的事?竟然生氣了!

“婚姻大事,陰陽交合,為繁衍之根本,亦為人之傳承這根本。我大昌公主為陛下親女,其婚姻之事關乎江山基業,豈可玩笑?爾為探公主於大昌分量,拿公主的婚事試探,又不肯以誠相待?試探可忍,但你們山民竟然不信我大昌,我大昌需求著你們非信我們不可?”

南宮致遠細細地與尹依說清楚,這是小氣問題?

誰沒有點氣性,想讓大昌幫忙,偏又不肯把話說出口,他們不曾相信大昌,難道以為大昌就願意相信他們了?

蕭寧或許根本沒把試探放在心上,南宮致遠可不認為一門婚事該由人拿來試探。

婚姻締結,是為人生大事,最不可輕率。再者,蕭寧並無長輩在前,就她一人在此,這等情況下,當著蕭寧的麵提婚事,這虧得蕭寧是闊達之人,並不看重婚事,換成旁的小娘子,未必不會羞愧至死。

既不信於他們,更有算計於人。

那大昌為何要縱著?叫山民得寸進尺?

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自來的道理。

若說對山民,一向是他們意好在先,山民接受在後。

難道山民以為蕭寧為代表的大昌朝待他們和善,便無底線,可由他們任意踐踏?

若有此念,南宮致遠便讓他們知道,大昌對他們的和善是有多難得。

蕭寧亦是此意,斷不允許任何人,以為大昌的和善是畏懼,更是對他族的退讓。

以禮相待,不過是他們大昌的待客之道,若他們不懂得珍惜,大昌完全可以收回。

“南宮刺史言重了,我們絕無此心。”尹岸臉上乍青乍紅,急急地向南宮致遠解釋。

南宮致遠揮手道:“我大昌願意與山民一族交好,永為鄰友,若山民無意,我們亦不強求。此去雍州,兩位還有最後一次機會,是同我們大昌明言山民所求,亦或是折回梁州,大昌斷不強求。”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若此友非為好友,更意在大昌內擺架子,求大昌捧著他們的,好走不送!

尹岸和尹依萬萬想不到,他們一番作為竟然引起大昌的憤怒,連南宮致遠這樣與他們交好許久的人都放出狠話,要走要留,且由他們自己決定,可是,想在大昌擺架子,絕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