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寧的麵前哭他難啊!蕭寧道:“既如此,不如不當了!”
哭得正興起的人,如何能想到蕭寧對他勸的話竟然是這樣的一句,一頓。
蕭寧嗤之以鼻,“怎麼?又舍不得?”
起身走了下來,在那坐在地上似在考慮如何哭才能顯可憐,尤其能讓蕭寧認定他可憐的刺史麵前。
“既為官,舍不得這功名利祿,你就知道這刺史不好當?既要回應朝廷,也要聯合世族,更要愛惜百姓。你想哭你的不易,是想讓我體恤你的不易,難道你是認為我這個公主就是好當的?”
對哦!大家都是大權在握的人,誰跟誰不一樣清楚每樁事,不管是當官還是做人,從來就不是簡單的。
“故,遇事不思解決,隻與我哭訴你的不易,你以為我會可憐你?”蕭寧神色變得陰冷,落在顏刺史的身上透著不悅!
“臣,臣!”顏刺史的打算瞞不過蕭寧,想解釋亦無從解釋起。
“現在你隻有兩個選擇,一,不當這刺史,自過你逍遙自在,不必管事的日子去;二,出去把外麵的事解決了,解決得讓我滿意。”蕭寧給出兩個選擇,隻能是這二選一。
顏刺史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為官不作為,還想看朝廷的好戲,蕭寧昨夜容他一回,也是本著看清楚這一位的心思,不料今日他竟然再來?
哼,蕭寧來荊州就不打算過太平日子,拿一個刺史開刀,蕭寧亦無所畏懼。
顏刺史聞蕭寧相當直白的一番話,卻是哭喪著一張臉,“殿下,臣若是無法決擇?”
“你不選,便是選了一。”蕭寧由顏刺史說了算了嗎?他想兩不得罪?做他的白日夢吧。
不肯為朝廷效力的官員,留他在官位上屍位素餐?
需知這天下間有多少人盼著為官的?!
他不想當大昌朝的官,想處處與人兩不得罪,美了他!
蕭寧冷冷地凝視著顏刺史,似是在無聲地提醒他,有些事趁早做決定,否則由她親自動手,他可就更沒有選擇的權利了。
“殿下,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蕭寧這樣的架式,誰看了不怕。
顏刺史若是舍得不當這個官,樂意歸鄉的話,早就選了一,至於躊躇不定?
一看蕭寧半點不似玩笑的樣兒,他自是急了。
“門口在那兒,你該知道如何做。”多說無益,蕭寧現在就想看看,某人究竟是不是再猶豫不決?
事到如今顏刺史要麼不會再出現在蕭寧麵前,要麼出去把外頭的事解決了,而且要解決得漂漂亮亮。
“唯,唯!”顏刺史如何敢再怠慢,立刻起身。末了還回頭看了蕭寧一眼,似是在思量蕭寧會不會喊住他。
蕭寧神色冷漠,一雙眼睛如那利劍一般直刺顏刺史的心口,但凡他敢再遲疑一點,等待他的將是死無葬身之地。
顏刺史走得飛快,歐陽齊淡淡地道:“不該。”
“先生何意?”歐陽齊的兩個字,落在蕭寧的耳朵裡,對蕭寧來說亦是莫名,這樣的一句的不該,那該是如何?
“能在荊州當刺史的人,會不知時勢?”歐陽齊不過是點明情況。有些人彆看起來像個傻子,很多時候或許隻是順勢為之。
顏刺史難當不假,難當他就要一直難下去?不思改變局麵?
若以一己之力,很多事想辦好並不容易,懂得借勢,凡事便可以事半功倍。
“先生的意思是?”蕭寧馬上懂了歐陽齊話中的意思,這是說顏刺史或許是有意出頭,問的一個又一個的問題,都是為了引起蕭寧的注意力。
當然,他也想知道,從前不是大昌朝的人,如今若是想歸於大昌,真心為大昌效力,大昌是容得下或是容不下?
“並無不可。”歐陽齊不過是站在一般人的立場考慮問題,怎麼想都覺得,此事是最好的解釋。
“我真是氣糊塗了。”蕭寧一時並未想到這一層,但如何讓他人為己之所用,這點隻要把握好分寸,其他便無事。
歐陽齊道:“殿下想看看人可用不可用,這倒確實是一個機會。”
“昨夜可有收獲?”蕭寧記起問問玉毫,一夜之間可查出什麼來?
玉毫道:“昨夜想查牛從何而來,倒是查不到,方圓數裡牛印和腳印不少。”
要解決事情,最好能找出幕後之人,玉毫的第一反應是揪出幕後的人。一晚上的時間查了又查,倒是可惜了,什麼都沒能查到。
蕭寧問起,倒不意外玉毫毫無所獲。
連牛都能利用,這樣的一群人怎麼會輕易地暴露自己。
“牛死了,鬨事的人就來了。若是尋常的人家,家裡養的一頭牛,那可是半個家底,發現牛不見,誰人不急得喚村裡的人來找。天亮才出現的人,一來不喊要牛,隻哭著鬨著,似是有意讓人知道這回事。”玉毫將今日發生的事細細與蕭寧說起。
“有顏刺史在,死了牛就按此處置。我倒想看看,他究竟站在哪一邊?”蕭寧又沒有真正殺牛,無論事情鬨到最後如何,她都有收場,自是有恃無恐。
玉毫不再作聲,蕭寧走出去,入眼就看到門口的位置,幾個婦人正跟幾個黑衣玄甲糾纏不休。
“誰,誰敢欺負我嫂子。”一陣憤怒的質問聲響起,隻見一個高大粗壯的大漢出現,手裡拿著一塊有他半個身子大小的大石,目光如炬地掃過在場的眾人,直接將石頭砸在地上,一片晃動,周圍的人險站不穩 。
接下來,大漢更是衝到不遠處的黑衣玄甲麵前。
“說,是不是你們?”瞪大眼睛的質問於人,饒是在戰場上經曆過無數生死的黑衣玄甲,也有不少被他的氣勢嚇到的。
可是無一人回答他,大漢氣得不輕地質問:“問你們話呢。”
一看還是沒有人回答,氣得衝了過去,直接將其中一人提起來,“你,是不是你?”
這樣的力氣還真是難得一見,蕭寧看在眼裡,一旁的歐陽齊蠢蠢欲動,蕭寧伸手攔下,一旁該出手的人還未動,他們又何必過於心急。
“且慢!”於此時,顏刺史終於出聲,大喊一句,且讓提人的壯漢將人放下。
“伏虛,你彆亂來,快把人放下,快。”顏刺史叫喚,一旁更有一位婦人急得連忙叫喚起來,且讓人趕緊先把人放下來,莫傷了人。
“彆啊,他們這些當兵的欺負人,咱們是打不過他們,來了伏虛,就讓他動手對付他們不是挺好的?”然而有人是巴不得有人能代她們出頭,鬨到現在,裡頭的人一直沒有動靜,叫他們實在拿不準,究竟能不能如願。
現在好了,來了幫他們出頭的人,這可是大好的機會,若不懂得把握機會將屋裡的人逼出來,事可就辦不成了。
“我們是來討說法的,不是來打架的,傷了人,事情就嚴重了。伏虛,你若是還當我是你嫂子,立刻把人放下來。”那一位看起來嬌.小文弱的娘子再一次出聲,提醒壯漢將人放下來,不許再輕舉妄動。
壯漢旁人的話可以不聽,嫂子的話斷然不能不聽,一把鬆開提拎起來的黑衣玄甲。
其實其餘的黑衣玄甲都已經亮出了劍,若是他敢傷人,必取他性命。
好在人終於被放下,這也就讓他們鬆了一口氣,連忙上去扶住同袍,至於顏刺史走出來,各隻是看了他一眼,壓根沒把他當回事。
顏刺史亦明了,他的存在對於眾人而言什麼都不是。
“你們到底有沒有人管事的。我們的牛被你們打死了,這是我們的命.根子,你們倒是真仗勢欺人了?”鬨騰半天,一直不肯離去,且十八般武藝都用上的人一直都是同一個。
有那叫伏虛的漢子出手展示了他的本事,這可不是鬨著玩的,若是再無人願意給他們說法,接下來他們可就來真鬨了。這一位婦人看起來顯得尖酸,一如她出口之言。
顏刺史一身官服的著在那兒,這算是被人徹底的無視到底嗎?
想到這裡,顏刺史便覺得一口氣卡在喉嚨,於此時道:“怎麼?本官在此,你是瞧不見?”
“你又不是才站在這兒,你要是想管事,你倒是吱個聲。你吱了嗎?”這一位婦人出言相譏,橫眉豎眉地對顏刺史。
蕭寧看到這一幕,垂眸一笑道:“真真是難得,既有婦人不畏於官的。”
這話倒是不虛,畢竟這樣的一個時代,有幾個尋常百姓不怕官不怕兵?尤其還能鬨騰不休到這驛站前,更知這驛站內住的究竟是何人。
歐陽齊觀婦人身上的衣著,“雖是粗布麻衣,可這裡衣可不是。”
蕭寧聞之仔細地一看,“相隔甚遠,歐陽先生好眼力。”
“還行。”歐陽齊接受蕭寧的誇讚,“我去瞧瞧。”
鬨事至今,縱然是有人出麵處理這些事,歐陽齊心裡更有其他的念頭,並不認為有人把事情辦到現在,會舍得就此收手,怕隻怕借著畜生鬨事,最後更是鬨出人命。
蕭寧頷首,確實,這來的人越來越多了,若不小心謹慎些,容易出事。
歐陽齊走下去,悄無聲息地站在人身後,一直注意人群中的人。
顏刺史叫蕭寧噎得半死,不想到這兒還叫一個村婦噎著。深深地吸一口氣,顏刺史半天才回過神,此刻麵對婦人再道:“本官乃荊州刺史,不作聲,不過是想看看你們究竟想乾什麼。”
婦人冷哼一聲,“我們想乾什麼,這話打從一開始來我們就說過了。我們各家牛就死在你們驛站內,這個事你們得給我們一個說法,否則這事沒完。”
出言威脅官府的人,尤其還是威脅一個刺史,這人的膽子大吧?
顏刺史聞之喝道:“你口口聲聲道你各家的牛死在驛站,這話從何說起?”
隨顏刺史一聲大喝,那不斷挑動人群的婦人聲音一頓,好在很快地反應過來,答道:“自然是聽說的。”
“聽何人所說?”
問明事情的原由經過,再以落實,顏刺史倒是表現得不糊塗。
婦人指向一旁被撞得破了好幾個地方的驛站,“何必聽人所說,隻看這四處,我們還有什麼不明白?”
“放肆!”顏刺史大喝一聲,把那囂張的婦人喝得一怔。
“你既是道聽途說,又不過是憑驛站內的亂象以推斷,就敢於驛站內驚擾公主殿下,你好大的膽子。”顏刺史這一回威嚴皆在,又是一聲大喝,且讓婦人自己說清楚,誰給她的膽子僅憑她所謂的想當然,就敢到驛站前鬨事?
婦人回過神,“你們這是想欺負我們這些老實百姓,殺了我們的牛也不認?”
“你口口聲聲道牛在此,若為人所殺之,可見血,可見屍?”顏刺史再一句句的問起,且讓她仔細的說清楚了,她是何來證據證明,他們殺她的牛?
血是沒有的,屍也是沒有的。
蕭寧聽到現在,“誠如歐陽先生所說,這位刺史兩回在我麵前衝撞,莽撞直言,看來並不是真正的莽撞,人家是投石問路,等的就是我讓他表態,他才好順理成章地向我表忠心。”
玉毫想了想顏刺史的處境道:“能選定殿下,他不糊塗。”
可不是嗎?蕭寧既到荊州,定是要將荊州收回,斷不可能再讓荊州落於他人之手,政令不通。
在這過程中,凡有跟蕭寧做對的人,蕭寧定是見一個殺一個。
“你們這麼多人在,就算真殺了我的牛,屍體也好,血跡也罷,早該清理乾淨了,豈會留到現在。”婦人縱然是被喝斥著,並不糊塗,於此時再次反駁。
顏刺史冷哼一聲道:“你是胡攪蠻纏?”
“牛是我們的命.根子,朝廷亦有令不可隨意殺牛。難不成你們當官的就不用守法,尤其是公主?”婦人確實懂得如何攪和,越說越是氣憤了,恨不得立刻向天下人張揚,大昌的公主就是這麼不守法的。
“來人,將此鬨事的婦人拿下。”顏刺史聞於此,這便一聲令下,先把人捉住再說。
鬨事不休的人,來者不善,身後定是有人指使,再與之爭執不休,他們就是要鬨,把事情鬨大,鬨得越大越好!
顏刺史倒是不由人鬨了,他且將人拿下,於正堂之上再好好地問話。
先前黑衣玄甲要將婦人們驅逐,婦人都敢大叫殺人,顏刺史現在想動手,她斷不會坐以待斃。
“當官的講不過理,這就要捉人屈打成招了。”婦人於此時大聲地叫喚著。
被她這吵鬨吸引過來的人此時都激動了,便是同她一起來的人,這一刻也護著婦人,尤其是那叫伏虛的漢子,一馬當先地站在最前頭,麵對顏刺史帶來的衙役大喝道:“我看你們誰敢動。”
黑衣玄甲不得蕭寧之令,顏刺史說話他們隻當作聽不見。
衙役上前,儘都叫伏虛推倒在地,起不來身,顏刺史喝道:“先將他拿下。”
隻要把伏虛拿下了,其他鬨事者不足為患。
這意思,衙役明了,這便再一次衝上去。
高出人一個頭的伏虛麵對衝上來的人,冷哼一聲,不用任何武器地將人衝倒在地,歐陽齊瞧著輕挑眉頭,一身的好力氣,難得一見。
“伏虛,彆打,快住手。”伏虛同衙役打了起來,一旁嬌.小文弱的女子急得叫喚,更是伸手想拉住伏虛。
然而伏虛哪裡聽得進她的話,直接將人撞倒在地。
人群擁擠著,文弱婦人坐在地上,眼看竟然要被人踩踏,這時候一支箭劃空而來,血濺而出,發出一陣淒厲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