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第160章崔伋何許人(1 / 2)

得, 這一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蕭寧看著對方亮閃閃的眼睛,那是對詩詞的心之向往。

哪怕都是為了蕭寧所謂的天授之詩,對人的態度和初衷, 總也是不一樣的。

方才那位就算長得比眼前的青年俊美許多,單論氣質,兩者都是不一樣的。

有的人,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卻不修內德,自內而外, 渾身上下都透著野望。

有的人, 哪怕相貌不算出眾,自內而外,皆讓人如沐春風。

“在下聞殿下天授之詩,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自知無能,作不出比這些大家更好的詩。若殿下能再賜幾首,在下感激不儘。可惜在下錯過了最好的機會。為免殿下為言, 又落得失信之名,在下不自量力, 與殿下打一個賭。請殿下給在下一個機會, 也好讓在下能有一個理由安撫自己。”

這一位青年眉眼中都是熱切,那是對詩詞的心之向往,盼能得名家大作, 單純的是文人之心, 絕無他意。

為此,他縱然知道或許無多少勝的機會,但爭一爭, 已然對得起自己,足矣。

蕭寧對待某位想借她揚名天下,未必有多少真正求學之心的人,沒有太多好話;眼前的這一位姿態謙虛,不亢不卑,蕭寧很難拒絕。

“好!”

一個好字,落在旁人的耳中,尤其在青年的耳中,青年喜上眉梢。

“孫鳴,謝公主殿下。”

青年這個名字,鳴,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請長公主借琴一用。”知禮之人,得蕭寧答應,亦不忘朝主人家借琴來。孫鳴同蕭穎作一揖,蕭穎含笑答道:“借,豈能不借。”

對蕭寧腦子裡究竟還藏了多少東西,蕭穎亦是好奇。

這一局,不過是打著比試的各有目的,孫鳴也不算是真正來砸場子的人,待這樣的人,實在凶不起來!

“請。”蕭穎一聲吩咐下,自有人各取了琴來,便放在一旁的涼亭處,蕭寧與孫鳴相請,蕭寧這番姿態,與方才判若兩人,若不是親眼看見,誰都難以相信。

“殿下請。”孫鳴豈敢生受之,亦朝蕭寧相請之,兩人各自入坐,淨手焚香,香氣飄遠,眾人觀之這一男一女皆是姿態優美,甚是賞心悅目,皆嘴角含笑而望之。

“敢問孫郎君彈奏何曲?”蕭寧在琴上輕輕地撫過,琴是好琴,他們蕭家的琴並不少,蕭穎處,多年來必也藏了不少私。

“殿下隨意,某與殿下同彈,且看最後誰能彈完一曲。”

比輸贏的辦法,倒也直接了當,各彈各的琴,最終誰無法彈下去就算輸,蕭寧自無異議,“請!”

一個請字,兩人皆專心致致的彈奏起來。

孔鴻讓蕭寧彈琴,本意是想讓蕭寧出頭,他教的人,琴藝如何他自是心中有數,也正是因為如此,所謂的比試,不管是輸或是贏,蕭寧的琴藝為人所知,往後,誰也不會再拿她當了隻懂得武刀弄劍,隻會上陣殺敵的公主。

蕭寧彈的是一首輕快的曲子,一聽之,人群中有人道出了曲名-《陽春白雪》。

不錯,蕭寧彈的是《陽春白雪》,於這初冬時分彈出這樣的一曲,落在人的耳中,似是天地間的雪都融化了,輕快之曲聽來,尤其令人沉浸其中。

孫鳴以亂蕭寧的節奏為目的,一曲一調都想左右蕭寧。

他彈的一曲不能說不好聽,但目標過於明確,以至於如那冬日初雪融化的聲音中,生生被一道尖銳的慘叫聲打破,叫人不由地擰緊眉頭,甚為不喜。

可是,彈著彈著,蕭寧的聲調依然輕快,在被孫鳴有意打亂節奏的情況下,反而是孫鳴的節奏慢慢不受控製的被蕭寧影響,一時間竟然跟著蕭寧彈起了《陽春白雪》!

這一回,兩人一道合奏,皆是琴藝上佳,且心性通透之人,一曲聽來,尤其令人心情愉悅,最後琴聲畢,眾人都不吝嗇地鼓掌叫好。

蕭寧雙手置於琴弦上,朝孫鳴道:“孫郎君承讓了,看來你我這一局難分勝負。”

“殿下不必為在下遮掩,是某輸了。某欲亂公主琴音彈不成,反而受公主影響,殿下琴藝高超,心性堅韌,非某所能比。”人貴自知,孫鳴在受到蕭寧影響的情況下,不是沒有想過再彈原本的曲調,隻是蕭寧似是洞察他的所有心思,他的曲調但有異,蕭寧便會再次影響他。

孫鳴想不服都不行。

麵對蕭寧手下留情,為他遮掩一二,輸就是輸,贏就是贏,何必畏於不敢認。

蕭寧聽著孫鳴坦率之言,麵上流露出了笑容,“孫郎君可有意入朝。”

輸就是輸,贏就是贏不假,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認自己的失敗,也正是因為如此,願意承認失敗的人,蕭寧難免高看一眼。

“某的心性並不適合朝廷,此生願意走遍天下,親自去感受殿下詩詞中的每一處,看每一處的風景,感受四季的變化,往後,或許能做出一樣的絕妙好句。”孫鳴是個目標明確的人,朝廷上勾心鬥角,哪裡是他這樣不喜於規矩的人呆的地方。

與其混入其後,亂了心誌,或許還無所成就,倒不如外出遊曆,感受他所喜歡的風景。

“孫郎君有此心,甚好,那我便不強求了。”有才之人,心性亦是上佳,蕭寧自有意納為朝廷所用,可惜對方無此心,蕭寧亦不能強求。

“殿下許某放肆一回,多謝殿下。”孫鳴敗了,敗得亦覺光榮,朝蕭寧再作一揖,謝蕭寧許他一番放縱。蕭寧本大可直接拒絕,先前蕭寧怎麼拒絕人的,不都看在眼裡?

蕭寧亦還以一禮,是對這大氣之人的禮。

孫鳴起身,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殿下一曲《陽春白雪》彈得極好,就是不知道殿下除了琴彈得好,還會什麼?”明鑒總是屬於助攻的那一類,孔鴻開了一個好頭,總得讓天下人都看清楚了,蕭寧可不是一般的人,能文能武,世上難求!

蕭寧不動聲色的看了明鑒一眼,“聞明侍中亦擅琴藝,大好的機會,請中書令彈上一曲如何?”

這幾年,幾位丞相的位置都變了變,孔鴻依然為左仆射,右仆射卻變成了姚聖;水貨、明鑒為門下侍中;鐵全、顧義為中書省中書令。

這會兒蕭寧毫不猶豫地把明鑒賣了,這個時候了,還想讓她繼續,你來吧。

她是要跟孔雀一般,打開所有尾巴,吸引所有的目光?

就算真要挑個人嫁了,也不需要如此。

蕭寧立刻退下,以一個請姿 ,且讓明鑒露上一手!

明鑒......

真是不懂他的心啊,他不都是為了蕭寧好嗎?怎麼能這麼對他呢?

無奈蕭寧才不管那許多,被孔鴻架上去,這是壓根沒有後退的餘地,明鑒還想讓蕭寧繼續出頭,還是你自己上吧。

孔鴻的心思蕭寧看得出來,在場的何人不知。

明鑒豈不知,這一場宴會就是蕭寧的個人秀了。

想想蕭寧去參加彆人的個人秀時,那是恨不得對方能消停些,將心比心,她其實還是一個很懂得體恤旁人的人。

誰要是喜歡彈琴,誰自己去,千萬千萬彆再推她上去。

“你也沒娶妻。自該表現一番,或許會遇上一個喜歡你的女郎,非你不嫁,叫你不娶都不成。”蕭寧相請,孔鴻在這個時候涼涼地補了一句。

一旁離得近的人都聽見了,麵對明鑒瞪大眼睛,一臉不認同,孔鴻道:“請。”

明鑒萬萬想不到,他以為蕭寧該是孔鴻的目標,不料他竟然也成了孔鴻的目標!

好啊,一不小心就成了彆人的目標,太可氣了!

然而一個鎮國公主在旁邊相請,一個左仆射也在一旁催促,他能拒絕?

明鑒顯然是不能拒絕的,乖乖地走了過去,就這一會兒的功夫,跽坐於琴前的明鑒似是變了一個人,一曲輕快的曲子響起,琴音繞指,扣人心弦,一曲畢,仍叫人意猶未儘。

“好!”蕭寧第一個叫好,彈琴的明鑒完全變了一個人,神色間儘莊重,再無往日的痞氣。如同素日碰上正經事時,他便是這般模樣。

可惜啊,一聽到蕭寧的誇讚,這人就像變了一個。

咧著嘴笑起,更是衝蕭寧揚起眉頭地問:“殿下,某還能上得台麵?”

言之所指,不過就是因為一張臉。

想想蕭寧是個看臉的,蕭諶同樣也是個看臉的。

這父女二人欺負起人來,都不客氣!

哼!現在就讓蕭寧看看,他就算外貌不加分,內秀甚可。

“為大昌之侍中,誰人敢說你上不了台麵?”蕭寧哭笑不得,這男人要是犯起小心眼來,女人都比不上!

明鑒還是挺高興的,這算是對他的認可。

“某也想為殿下彈一曲。”這時候,一個氣質邪魅的十七八歲郎君出現,一身黑衣,望向蕭寧時,眼中含笑,又透著傲氣。

不過,瑤娘道:“這一位也是出處崔氏。”

崔這個姓氏,蕭寧是立刻想到了崔攸。

“從未聽聞。”蕭寧對崔家仔細查探過,若是之前有這樣出彩的一個人,她斷不可能毫無印象。

瑤娘解釋地道:“此子出自崔氏旁支,而且年幼時流露在外,如今剛回來。算起來與揚州刺史是同族兄弟。卻不知他們哪一位為長。”

說到此,瑤娘注意到一身黑衣的男子行來,與素日規矩禮節皆是一板一眼的郎君相比,這一位倒是透著幾分邪氣。看蕭寧的眼神,如同看著獵物。

“敢問尊姓大名?”知是崔家之人,但不知這一位是崔家何許人也。

“某崔伋,殿下敢聽嗎?”這就是激將法啊,某一位另有打算,於此時大聲地詢問。

嘴角噙笑,揚眉問起蕭寧,很是想看看蕭寧如何應對。

“為何不敢聽?”挑釁也好,真心想讓蕭寧聽一曲也罷,蕭寧都沒有不敢的道理。

崔伋顯得有些意外,蕭寧是不懂,或是不在意?

打量的視線落在蕭寧的身上,崔伋一時看不透蕭寧,亦不知如何是好。

不過,這或許隻是蕭寧虛張聲勢,他既然敢邁出這步,難道還會後退嗎?

“如此,某之幸也。”這你來我往的,誰都不讓誰,敢提議的人,還能怕了蕭寧願意聽嗎?

明鑒瞧著這一位,亦是十分好奇,不過,這一位又會做出什麼事來?

明鑒也不說讓位,隻管坐著,琴位有兩處,崔伋還從他這兒搶位置不成?

顯然崔伋並無此打算,走向孫鳴方才所坐的位置,揮起長袖而坐下,倒是一點都不在乎有多少人看著。

眾人亦不在意,且專心地等著,好奇崔伋想給蕭寧彈的什麼曲。

崔伋調了調琴,這才開始彈起,隻聽了幾個曲調,立刻都聽出了這是什麼曲-《鳳求凰》。

哈,還真是有意思啊!

初次見麵就彈起《鳳求凰》,出人意表吧!

蕭寧低下頭笑了笑,她這一笑落在旁人的眼中,意味可就不一樣了。

《鳳求凰》啊,多少女子終其一生都沒能聽到過。蕭寧現在的年紀,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於此時,像崔伋這樣俊美的郎君為她彈此一曲,情誼綿綿,有多少女子能控製住自己,不會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先前蕭寧同不少郎君往來,一個孫鳴讓蕭寧有了愛才之心,再到旁人,卻隻有一個崔伋彈曲能博之一笑。

不過,蕭寧竟然喜歡這樣的類型的嗎?

聽著崔伋彈曲,已然無人再在意崔伋彈的究竟是什麼內容,更多是在猜測蕭寧的想法。

蕭寧啊,要博她一笑自來就是不容易的,她這一笑起來,彆說是旁人了,就算是在她旁邊的瑤娘和蕭穎,都有些拿不準,蕭寧當真喜歡這樣的郎君?

崔伋彈畢,昂起頭求誇獎地問蕭寧,“殿下覺得好聽嗎?”

“不錯。”怎麼說這也是蕭寧生平第一回聽到《鳳求凰》,來得雖然意外,彈琴的人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更不曾懷了好心思,那亦無妨。聽曲罷了,曲好聽就成了。

“往後某日日為殿下彈可好?”得了蕭寧的誇讚,崔伋亦不掩飾他的打算,有此一問。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蕭寧隨口一句便出來了,崔伋一頓,正欲歡喜,不想蕭寧卻道:“這樣的話,旁人信,我卻以為,這人生中最難得舍棄的是一碗白米飯,怎麼吃都不膩,旁的菜色再好,也難以一輩子頓頓都吃。”

這話,是拿崔伋比作其他好的菜色,偏蕭寧卻看不上所謂的好菜色,隻想要一碗白米飯?

雖說這稻穀推廣之處並不算太多,但於世族中人而言,好吃好喝好玩的,都得先就著他們,白米飯對尋常百姓常年都未必舍得吃上一頓,對他們,從來不是奢侈之物。

蕭寧的反應亦是出乎意料,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娘子,怎麼就不喜歡這長相出眾,還能為你彈一曲《鳳求凰》的郎君呢?

人群之中,想不明白這一點的小娘子不少,恨不得以身代之。

不過,不管是誰,與蕭寧親近的人,這個時候都欣慰於蕭寧能不為這一曲《鳳求凰》而動心。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信男人的甜言蜜語,隻怕一輩子連怎麼死都不知道。

蕭寧之前跟顧承說起這些的時候一套一套的,可是誰都不曾鬆懈,隻怕一個不小心,蕭寧自己把自己給坑了,那他們不是哭得沒地兒哭?

蕭穎設宴,這就是想讓蕭寧看看,這天下的男兒都是什麼樣兒,她若是不想隨便叫人糊弄,定不能隨便聽人彈首小曲,說幾句甜言蜜語便信了。

男人,蕭寧是不得不要,卻不是非要與一個男人如何海誓山盟,更不能為了一個男人半死不活;沒了一個男人,或是這個男人沒有之前表現得那樣愛你了,你就不活了。

於蕭穎而言,蕭寧現在是樣樣都好,不犯糊塗。可這情關,多少聰明人折在其中。

蕭寧就算說得再豁達,再怎麼對男人沒有太多的要求,也不代表蕭寧真遇上喜歡的男人,當真能保持清醒。

須知樹欲靜而風不止,蕭寧的身份和相貌擺在眼前,就憑這臉,都能引得無數男人為她折腰,更何況再加上她的權勢。

賭,隻要是一心為大昌的人,斷然都不會願意去賭所謂的萬一。

蕭寧代表了太多人的希望,絕不會有任何人去賭一個可能。她的婚事關係太大,更不會有任何人敢隨便拉一個人出來,隻為了完成蕭寧這一段必經之路。

不少人也在考慮一個問題,蕭寧成婚是必須的,子嗣傳承關係重大,除非他們父女樂意將天下傳到彆人的手裡,否則蕭寧不管是喜歡一個人也罷,不喜歡一個人也好,都要考慮婚姻大事。

但,不管這個男人是蕭寧喜歡的,亦或是蕭寧不喜歡的,都要讓蕭寧保持清醒。

至少彆為了一個男人,或是這個男人的幾句話,便葬送了大好的山河。

那有什麼辦法能解決這個問題?

很簡單。讓蕭寧現在就長見識,看看這世間的男兒,有多少人是願意為了博她一眼而費儘心思的;更要讓她知道,男人的心思,男人說出口的話,永遠都是比他能為女人做到的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