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第168章恐徇私舞弊(2 / 2)

“肯定是那些男人看姚將軍功高,容不下姚將軍,這才會構陷姚將軍。”終究還是有人道出了這一句,怎麼想都覺得,這個才是最可能的理由。

蕭寧一時間都不知如何答之,女兵,不,是天下兵馬都有一個同樣的特性,在他們心裡,自家的將軍總是最好的,若是出了什麼事,叫朝廷傳問,隻能是朝廷的問題,絕不是他們自身有問題。

“你們都是這樣的認為的?”在場的女兵有近30人,全都跪在公主府門前,場麵甚是浩大,叫這陣勢吸引而來的百姓都圍在了一處,且指指點點的,不知在交頭接耳說些什麼。

蕭寧不管他們在討論什麼,對蕭寧而言,眼前跪在此處的人,她們脫口而出的話,本就很有問題,如果她們認為一個人犯下過錯與否,皆以性彆而斷定的,來日,還會鬨出什麼事來?

女人出頭就非要把男人踩在腳下嗎?

這樣的邏輯是誰告訴她們的?

蕭寧從不認為男人和女人之間是相互不能容的,從前男人不能容於女人時是什麼樣子,如今女人曾經明明不喜之極於男人作為的一切,卻偏要做出一樣的事?

一群人半響沒有作聲,但這樣不願意回答的模樣,難道不是也在一定的程度上表明了她們的態度,她們心裡是怎麼看待這樁事的?

“你們還愣著乾什麼?”蕭寧眼中冒火,那是幾乎要將這些人罵得狗血淋頭的怒火,可現在不是時候,至少在對手沒有完全亮出他們的底牌前,蕭寧同樣也不能亮出。

不能出招,難道還不能管管手下的人了?

蕭寧方才說過,這些人私自離開軍營,犯了軍規,自當杖責。

“殿下。”手裡拿著杖棍的人喚一聲,現在已然是多事之秋,蕭寧在這個時候偏還要責罰於人,就不怕鬨出更大的事嗎?

怕?蕭寧的字典裡就沒有那一個怕字。

況且,無規不成方圓,既然她們犯了軍規,自當以責罰。

“觸犯軍規,無人是例外。打。”蕭寧一聲令下,透露的是堅定,“我以軍規處罰爾等,爾等服與不服?”

說到這個份上,蕭寧且看著,他們都有什麼話可說。

軍規森嚴,這是在她們成為將士的那一刻起,蕭寧便提醒過她們的,任何人,都不能用任何理由無視軍規。

“服。殿下說過,軍法森嚴,任何人進了軍中,就得守軍中的規矩。觸及軍規者,當以行責,無一例外。

“殿下所言,我們從前牢記在心,既然出來了,也早就有了準備,會有何等責罰。可是,殿下,我等也隻是想要一個答案,我們要知道,究竟姚將軍所犯何罪?”

不錯,女兵之中雖然有要跟蕭寧爭執不休的人,也明了蕭寧執法之嚴,並不是要針對她們。

受罰她們心甘情願,但此番前來,她們的目的也想達到。

蕭寧望向眾人道:“你們此來,讓我一直在反思一個問題。在你們看來,大昌律法是擺設嗎?亦或是大昌朝廷,所有重臣,甚至上至陛下,下至於我,都是昏庸之人。在你們身邊,難道每一個被押入大昌大牢的人,都是慘被冤枉的?以至於你們竟然不相信朝廷?聚眾求情?”

是啊,若不是不相信朝廷,怎麼會事情才鬨出來,她們竟然就鬨到蕭寧的公主府門前了?

她們鬨騰出這些事,所之為何?

聽到蕭寧此問,一群人連忙否認地道:“自然不是。”

“既不是。你們跪在我的門前,請還姚將軍一個公道是為什麼?”好啊,蕭寧這一回也想聽聽她們的解釋,她們若是信得過朝廷,也相信蕭寧,為何如此行事?

這一回,再是巧舌如簧的人,都不知如何答來了。

是啊,若是相信朝廷,相信大昌,她們為何剛聽聞姚將軍被看押的消息,便立刻趕來,跪在蕭寧的公主府前。她們想要什麼?

想要讓蕭寧插手此事,查明其中的原由,還給姚拾兒一個清白?

此事,難道蕭寧須得她們相請,須得她們跪在蕭寧麵前,蕭寧才會答應嗎?

“殿下。”終於有人意識到,她們這一回錯得有多離譜。

“錯當罰。這句話我早就告誡過你們。受了杖責,立刻回到軍中。”蕭寧不需要她們承認自己犯下的過錯,她要的,僅是她們自己反省,牢記這一回的錯,不會再有下一次。

“領命。”既然明了她們最大的錯誤是什麼,旁的話再也說不出來,齊齊地朝蕭寧拜下,願意接受任何責罰。

蕭寧意示一旁的黑衣玄甲上前,一時間,公主府門前站滿了人,一陣陣杖責入骨的聲音傳入耳中。

“都說鎮國公主執法嚴明,一視同仁。原本以為身為女兵,與殿下同為女兒身,應該還是受到厚待的,今日一見,軍規就是軍規,誰犯了軍規,都須得一視同仁而罰。好!”

蕭寧公主府傳出這麼大的動靜,前來看的人不知凡幾,人群中對蕭寧從前行事,處處提高女子地位,處處想讓女子出頭再有不滿的人,觀蕭寧在公主府門口行軍法責罰,這些私自出軍營的女兵來看,蕭寧心中從來沒有所謂的偏袒,她對男人和女人,都是一視同仁。

待杖責畢,一眾女兵朝蕭寧道:“我等這就回軍營。”

多一刻都不敢久留,這便老老實實的拖著後背陣陣痛楚而離開。

“上等的好藥,回了軍中,立刻上藥。”蕭寧打人,玉毫已然去取了藥來,打歸打,蕭寧並不希望她們出半分差池。

女兵啊,如今這天下的女兵不及於男兒,蕭寧豈能不看重,不看護。

“謝殿下。”一眾女兵朝蕭寧道一聲謝,蕭寧朝玉毫使了個眼色,玉毫分外自覺的上前,“我送諸位回去。”

蕭寧已然轉過身,似是完全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麼。

“有勞先生。”蕭寧不見了蹤影。女兵們想到她們今日犯下的蠢事,也怪不得蕭寧生氣。

玉毫立刻帶人送她們往軍營去。

而蕭寧於大庭廣眾之下,處置求情的女兵一事傳到蕭諶的耳中,蕭諶微微一頓,“是啊,凡事皆有法度,早已記下,一切按規矩行事,有何可指摘?”

蕭寧一向很清楚地知道她該做什麼事,用什麼樣的辦法能做好。

若說蕭寧所請,蕭諶確實很擔心蕭寧到底能不能處置好這些事,現在有了這樁事,蕭諶可以放下一半心。

至於第二日朝堂上,針對姚拾兒犯下的罪過,一眾人都開始細細地列出姚拾兒守於邊關,卻開城門,放西胡進城,以至多少百姓慘死,就連一直在豫州邊境的寧箭將軍都因此戰死,更是死狀淒慘。

樁樁件件,已然是證據確鑿,絕無可能抹去。

案子,這雖然是軍中的案子,卻不是普通的案子,就算要審,也斷然不能把事情完全歸於軍事法庭。須知如今外頭的百姓對於此案的關注,那是前所未有。

話說著,人其實視線都往蕭寧的身上去。

他們最擔心的,也最希望的莫過於蕭寧包庇姚拾兒。

證據確鑿不假,可要是姚拾兒說起這一切都是計劃呢?為了誘敵深入而準備的計劃?

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說辭,若是天下人都相信了,他們當如何?

是以,不管怎麼樣,這樁事都不好讓蕭寧插手,她要是想為姚拾兒開罪,他們都等著,定要捉住蕭寧的把柄,必叫她聲名掃地。

“依你們所見,此案交由誰來審?”蕭諶見蕭寧不作聲,倒是一直都在聽著旁人說話。

一個兩個不管說什麼,眼神都往蕭寧身上瞟去,這意思是當蕭諶的眼瞎嗎?

不過就是想看看蕭寧有何想法,或者蕭寧是個什麼態度。

比起他們不敢直問蕭寧的態度,蕭諶那是完全可以直接問問他們,你們又都是什麼態度?

吵了半天,不就是想定下由何人主審這個案子,他們心中定然已有想法。

蕭諶問出來,倒是要看看,這些人覺得誰能合適審理此案。

這說了半天,他們的話說得都差不多了,就是蕭寧,半聲不吭……說實話,他們麵對巧舌如簧的蕭寧是半點辦法都沒有;不說話的蕭寧,同樣也讓他們犯悚。

這會兒蕭諶一問,他們倒是心裡有了主意,報出一個人來,李禦史。

禦史啊,不過是一個禦史而已,這麼大的案子由一個禦史來審,他們倒也敢說出口。

“禦史對軍中所知幾何?對豫州所知幾何?亦或者,對豫州將士所知幾何?”開玩笑,李禦史明擺著是要跟蕭寧過不去的人,讓這樣的人主審此案,都不用審,直接定罪。

當然,姚拾兒這事,證據確鑿,定罪也是板上釘釘,但是,他們隻怕不僅僅是想定罪,更想趁此機會往蕭寧的頭上扣罪名。

那斷然是不能容的!

明鑒在這個時候第一個站出來表示反對!

完了不忘看向蕭寧,蕭寧一直沒有作聲,像是在想什麼,這一位倒是想出什麼了嗎?

彆說算計蕭寧的人急,就是不想算計蕭寧的人,盼著天下太平,他們也急得不行。

“依明侍中所見,何人合適?不通武事者,不能審,這通武事者,皆出自公主部下。”說到這裡,多少人心裡直犯嘀咕。

彆以為他們都不懂事,這既然都是蕭寧的部下,相互之間如何包庇,還不都是他們幾句話的事兒。

姚聖對此冷哼一聲道:“閣下慎言。軍中將士,雖出自公主部下,更是陛下親手提拔的。就連閣下,滿朝的大臣,有幾人不是陛下提拔。依你之意,若是陛下提拔便不可任人,誰以審此案?”

話不會說,隻會挑毛病,還想扣蕭寧一個隻手遮天的罪名?

人,不管是文臣武將,這大昌朝現在大半的當官的,都是蕭寧挑出來的。

這一點如果要細算,是不是都不用過日子了?

大昌乾脆什麼事都不用乾了。

一群心思齷齪的人,便以為天下間的人都跟他們一個德性,滿心滿眼都是私欲?

哼,若大昌是這樣的朝廷,當姚聖看得上嗎?

不過,這樁事要姚聖來說,彆人越是想說蕭寧有徇私舞弊的可能,就得讓蕭寧來查這個案子,公開公正公平的查這個案子。

蕭寧昨天處置女兵的事就乾得相當的漂亮。

彆管你們是有什麼理由,私出軍營,就得按軍規處置。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不以規矩,不成方圓。無論是什麼人,都該一視同仁。

蕭寧做到了這一點,也就堵住了大部份人的嘴,叫他們彆再以為蕭寧會一味的偏袒女兵。

“右仆射,你曲解我之意了。”姚聖也好,明鑒也罷,都是喜歡把話說白,尤其說得分外清楚的人,一向不樂意這群人總盯著蕭寧是女兒身之事鬨。

好不容易女子可以承嗣一事終於落定了,這要不是天下大亂,立蕭寧為太女的事,早就成了。

現在好了,戰事是平了,他們都想乾嘛?

想著怎麼把這規矩給改了,女子承嗣一事不能真定下,他們不接受將來出一個太女,再有一個女帝。

不想,可由不得他們不想!

想跟蕭寧鬥,鬨出姚拾兒的事時。姚聖這群站在蕭寧這邊的人,都擔心有人上綱上線,弄到蕭寧的頭上去。現在,他們依然還是擔心,可這心裡又覺得,他們就是有再多的主意,凡事沒有那麼簡單。

蕭寧太清楚他們的打算,麵對他們準備的局,自然會一步一步的破。

“是嗎?那你們是何意?朝廷重臣,皆是陛下提拔,若是論對方出處,各家皆有姻親,因而避之,而忽略人的稟性,這案子就不用查,更不用問了。殿下的女部,對,姚將軍是殿下教導出來的不錯,你有何證據證明殿下徇私?”

姚聖確實挺煩他們的,一個個用自己的那點險惡用心猜度於人,壓根不曾想過,就他們這份猜度之心本來就是極大的問題。

“這,這......”被上升到了蕭諶,又回來說蕭寧,不錯,他們確實都有這份擔心,隻是從來不敢說口。

他們不敢說的話,這回姚聖都說出來,就看看他們還有什麼話可說?

姚聖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顯然表明了他相信蕭寧,誰來審這個案子都成。

但這話裡話外的意思,自然就是希望蕭寧自己主動提出。

蕭寧等了這麼半天,總算是碰上一個支持她的人,蕭寧自然不能辜負他這信任。

“陛下,兒請主審姚拾兒將軍一案。”蕭寧提出了姚聖最想聽到的話。

聞之,姚聖毫不吝嗇的給了一記讚覺的眼神,乾得漂亮!

蕭寧不禁莞爾。

“陛下,這不妥。”誰也沒有想到,蕭寧對這件案子竟然會是這樣的態度,不是避之唯恐不及,而是請親自審問這個案子。

蕭寧不知道這個案子若是由她來審,會惹起多少人注意,她若是處理不好,失了公正,亦或是太過公正,將那對她奉若神明的女將的心傷透了,又將是什麼樣的後果?

知道,蕭寧是都知道的。

那就讓他們睜大眼睛好好地看看,蕭寧能不處理得人人心服口服。

“有何不妥?我對軍事了如指掌,於政務,我也知之甚多,由我來主審此案,有何不妥?誠如右仆射所言,你最怕的是我徇私舞弊?”蕭寧直言不諱,這是她決定去做的事,沒有什麼需要遲疑的。

隻是因為擔心蕭寧徇私而選擇不讓蕭寧主審這個案子,這個說法無法讓人心服。

姚聖那是必須支持蕭寧的,“臣以為,殿下是極為合適的人選。”

有人盯著姚拾兒,早早將姚拾兒犯下的過錯全都送到雍州,送到蕭諶手裡。

看來必是大年初四那一回響的登聞鼓。

連年都不肯讓蕭諶和蕭寧好好地過,這些人的心裡還不知存了多少壞心思。

現在,不管他們打算怎麼著,反正蕭諶和蕭寧都將出手。

“若諸位疑心我徇私,我倒是有一個好辦法。此案不如在天下人麵前公審。”蕭寧提出這個建議,本來都在想,蕭寧又要做出什麼事來的人,聽見這一句,傻了眼。

公審。

什麼叫公審?

“公與不公,既然要論,總不能我們幾個人說了就算,就讓天下人一道聽,一道看,案情的始末,審問的經過,最後判決的結果,一應公示於天下。諸位不信於我,世人想來對朝堂的文武大臣多也大都覺得,這就是一丘之貉。

“既如此,那就讓天下百姓來聽,來判決,這個案子可有半點的貓膩。”

此話落下,這回還有什麼人反對得了?

公與不公,本來就不是區區幾個人說了就算。

他們信不過蕭寧,真以為蕭寧信得過他們?

比起將希望寄於他們的身上,蕭寧更願意去相信那些純樸的百姓。

當然,讓百姓更多的參與國家大事,讓他們知道,他們現在擁有的這個朝廷,再不是從前那樣一個個從來不把他們當回事,也無視於他們的朝廷。

想要百姓們相信朝廷,堅定這個世道和從前不一樣,參與建設國家,就得讓他們知道,這個國究竟有什麼不一樣。

一件件的小事,再加上一些大事衝擊,總是能讓他們明白的。

“這,這,從未有過這樣的規矩。”始料未及的提議,叫不少人半響都反應不過來,就算是反應過來了,脫口而出的依然是那麼一句話,從來沒有過的規矩。

蕭寧嗤之以鼻,自信亦不容人拒絕地道:“那麼就由大昌來開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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