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第169章如何能下手(1 / 2)

新朝建立, 本來就是標新立異的好時機,於此時立下規矩,後世都隻能聽從的份。

若是口口聲聲都喊著從前沒有,難道從前沒有大昌朝, 現在大昌建立, 那都不該建了, 就應該直接了當的把他們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讓於旁人。

這一點, 蕭寧從來都是不認同的。

但一直被人用著從未有過的規矩約束著, 蕭寧並未像今日這般犀利地反擊,更是直言不諱,所謂沒有的規矩,大昌朝開始建立, 而且終此一朝, 必須是要開創許多不一樣的地方。

他們若是願意接受, 那就乖乖的接受,若是不願意接受, 亦沒有他們置喙的餘地。

明確目標的人, 以蕭寧為代表, 說出了蕭諶早就想說,一直忍住沒說出口的話。

這一回,蕭寧也想看看,麵對她把話說得如此的直白,他們能如何?

事實證明,一群慫貨就算素日喊得再大聲, 事到臨頭,總是不敢多話的。

對他們來說,要是蕭寧表現得客氣, 他們就會得寸進尺,可一旦蕭寧霸氣十足的說出要開創新規矩的宣言時,他們不敢吱聲了。

誰讓蕭寧在他們心裡代表著得天獨厚。

當初蕭寧自己借天時創出的所謂天降驚雷,來一個所謂的天授詩詞,無一不向天下人展示,她跟老天關係不錯。

人敬於天,亦畏於天。

加上蕭諶和孟塞這些年沒少根據蕭寧的表現,努力的把蕭寧神化,以至於,現在的人看到蕭寧,都會不由自主地仰望,同時很是想問問,蕭寧最近有沒有跟老天往來?

蕭寧之前在蕭穎府上的宴會坦白地說了,她腦子裡的詩詞還有,可是呢,她就是不說。

對啊,就是不說。那除了詩詞之外,還有沒有什麼?

衣食住行,蕭寧可是相當的活絡,就是她讓人整出來的鍋,鐵,陶瓷等等。都是前所未有的東西,也是能造福於百姓的東西。

必須承認,他們麵對蕭寧時,這心裡實在是七上八下的。

此刻蕭寧放話,一瞬間人都閉上了嘴,竟然無人敢反駁。

彆說,蕭諶也有些意外,雖說他們大昌從始至終就沒有過循規蹈矩,樣樣都要按彆人的規矩行事,但現在看來,把話說出去,明明白白的叫他們知道,大昌建立,這是一個新的皇朝,同樣,也會有新的規矩。

如他們這些人,休想往後有機會對大昌不想做的事,或是大昌第一個立起的規矩指手畫腳。

蕭諶麵對蕭寧的宣告,蕭寧的迎難而上,明了蕭寧不僅是要讓朝臣心服口服,也是要昭示於世人,大昌朝不管對有功之臣,亦或是有過之將,既不冤枉,也不會罔顧王法,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律法之立,是為了約束人的惡。觸及律法,便是觸及人性底線,當依律處置。

“好,此事便就此定下,由你主審公審。”蕭諶聽完蕭寧的放話,甚是以為蕭寧這個主意很好。公審,就來一個公審。

這一回的軍事法庭,不僅僅是讓他們從軍的人參與,且讓天下百姓也一道參與。

朝中的這些文臣,他們就算再想挑蕭寧的毛病,若是天下人皆道蕭寧公正,他們還能挑得出什麼毛病?

哎喲,蕭諶本來是擔心的,畢竟這一刻的蕭諶也在考慮,到底該怎麼處理姚拾兒這個事才是。

結果倒好,旁人認為是死局,在蕭寧此處卻不然。

天下事,不管有多複雜,咎其根本即可。

姚拾兒一案的根本是什麼?

她犯了大錯。是她大開城池,讓西胡兵馬入關,致使無數百姓、將士慘死,也叫天下無數人為此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這樣的過錯,誰能說她不該受過?

“此事交由你來審,你定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蕭諶讚完了好,也正式將案子交到蕭寧手中,且讓蕭寧一定要將案子問個水落石出,斷然不能冤枉了人,也不能放過那犯下大錯,負於百姓信任,朝廷認可的人。

“唯。”蕭寧朝蕭諶作一揖,與之承諾,案子,她會問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姚拾兒一案由誰來審問最終以此落幕,蕭寧要問清楚這個案子,其實根本已無須再問。

馮非仁所呈的證據,早已是人證物證俱在,蕭寧和蕭諶為了查實,也派了秘密暗查,自然也得出了結論,姚拾兒確實做下此等為天理所不能容之事。

可是,蕭寧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

這個問題一直在蕭寧的心間,這也是為什麼蕭寧親自去見姚拾兒,想從她的口中問明答案的原由。

她不能明白,姚拾兒走到今天這一步,隻要堅守保家衛民這一條原則,就算她這一仗同樣守不住城,斷無人怪罪於她。

她卻為何要打開城門,直接放西胡入關?

蕭寧也曾想過,是不是她想誘敵深入,再來個一網打儘?

但蕭寧仔細的看過姚拾兒放西胡入關後的行軍線路,姚拾兒很隱晦,很細心的引人入城,以令不少戰士為守城而亡,最引人矚目的當屬寧箭將軍。

若不是姚拾兒的一番作為,他們或許都不必死。

發現這一切後,蕭寧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寒意。

她一手教導出來的女將,究竟是為什麼如此排除異己?

一個一個為大昌守衛邊境不畏於生死的將士,她怎麼就容不下他們,竟然要借西胡之手將他們除去?

豫州邊境之將,至此剩下的也就是幾個女將,而位最高者,正是姚拾兒。

蕭寧內心的震撼,無法同人說起,甚至,她不曾從姚拾兒的嘴中問出她想知道的一些事,她的這些發現,她更是無法同任何人道來。

案子,蕭寧定要審。她要弄清楚了,姚拾兒為何如此?

她是有多不能容人,才讓豫州損失慘重?

一員一員的大將,他們都是國之棟梁,亦是大昌朝的支柱,他們明明為了守住城池,不畏於生死。這樣的人不值得姚拾兒敬重嗎?她怎麼就能那樣心狠的引西胡兵馬入城池,殺了一個又一個的將軍?

蕭寧闔上眼,蕭諶喚了退朝,蕭寧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姚聖幾個分明是有話要跟蕭寧說的,她倒是連個機會都不給。

“這其中難道還有什麼是我們不知道的事?”明鑒很是敏銳,蕭寧現在的表現看來很是不同尋常,思來想去,也隻有這一個可能。

姚聖亦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可一時說不上來。

顧義道:“寧箭將軍也是自小看著殿下長大的老將,死得如此慘烈,殿下心中自是悲憤。若隻是意外也就罷了,現在看來分明是有人有意為之。”

如此情況下,蕭寧能一直保持平靜,不過是一直都在隱忍著。

“我記得寧箭將軍有一女隨殿下巡視,人倒是挺能乾。”明鑒對蕭寧身邊的人,自然是了如指掌。一句話道來,也是提醒了大家夥,蕭寧的處境,或許比他們以為的都要難。

此時,蕭寧被寧琦在宮門前堵上,寧琦一身素衣地站在蕭寧的麵前,亦是聽聞了蕭寧會主審此案而趕來的。

隻是,就連蕭諶也覺得蕭寧在這個案子中難以做到公正,麵對寧琦的到來,蕭寧道:“阿琦,你也不相信我嗎?”

寧琦眼眶泛紅,“不,殿下,我相信殿下。我來,隻是想告訴殿下,殿下能教人兵法武藝,可這人心易變,就算殿下想讓他們稟性端正,心存大義天下,卻未必能儘如殿下所願。是以,就算是殿下教出來的人,他們犯下的過錯,與殿下並無乾係,殿下不必為他們所為而責備自身。”

蕭寧微微一怔,她不曾想過,失去父親的寧琦,知道父親之死另有內情,是死於戰場之上的同袍所為時,她所想到的不是殺害她父親的那個人,而是蕭寧。

“殿下很好,阿爹在世時就叮囑過我,這一生,忠於陛下,忠於殿下,忠於百姓。朝堂上的人,他們各懷心思,可我們要守住我們的本心,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相信陛下和殿下,斷不會讓我們受委屈,也不會叫我們枉死。”

寧琦並不擔心蕭寧會辜負他們的信任,也從來不認為,一個心存公正的人,最後會因為那一個開城迎敵的將軍是女將,是她親手教導出來的人,便對她網開一麵。

世上之律法,既有規矩,蕭寧一向是最守法的那一個人。無論那一個人同蕭寧是什麼樣的關係,蕭寧必然也會記得,國法形同虛設,對一個國家將是何等滅頂之災。

蕭寧有些哽咽,鄭重地與寧琦道:“是,你們都是大昌的將士,你們為大昌浴血奮戰,守衛大昌,你們所做的一切,旁人不在意,我都記在心裡。我亦知這樣的你們有多麼難得可貴,正是因為如此,我舍不得寒了你們的心。”

怎麼能寒了他們的心呢?他們在前線有多難。麵對敵人的來勢洶洶,他們就算心生恐懼,卻從來不曾後退一步。

隻因在他們心裡,他們清楚的知道,一但他們後退,將有無數百姓遭秧,他們為百姓所養護,守邊境,護百姓,也是他們須得做好的事。

文臣總在心裡看不起武將,認定了武將就是粗魯,從來不想,這些人就算粗魯,大字不識幾個,在國家存亡之際,卻是他們守在最前線。

若沒有他們的不畏生死守在最前頭,就沒有這國泰民安,他們憑什麼看不起軍人?

蕭寧一直都想提高軍人的份量,想讓這世上的人,誰都不能再看不起武將。

她又怎麼舍得自己將從前所做的一切,親手毀了?

“殿下心中有我們這數萬萬將士,阿爹在天之靈都明白,殿下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們都會支持殿下的,殿下不需要在意人言。”寧琦此來,是為寬慰蕭寧,同時,也是有所請。

“阿爹不在,琦願往豫州,代守戍邊。”寧琦衷心所求。

邊境不寧,前線戰事縱然停下,卻不代表以後都不會再有,她想去,像她的父親一樣,為大昌守衛邊境,這也是她的父親對她所求的事。

蕭寧微微一愣,寧琦道:“殿下是知道我的,我一直想成為像我父親那樣的人,像他一樣能為知己者死。對阿爹來說,陛下是他的知己,對我來說,殿下也是我的知己。我會向天下人證明,殿下身邊的人,忠君愛國者更多。”

這一番話,說得蕭寧眼淚再也止不住的落下了。

一個父親剛死於戰場上的孩子,她卻在得知父親之死另有內情的情況下,向蕭寧再一次提出願意上戰場,像她的父親一樣,再為大昌戍邊的話來。

蕭寧怎麼舍得辜負這樣的人。

“再等等,有些事,我需要你幫我。”蕭寧拭過眼角的淚,寧琦連問都不曾問,隻是應下一聲是。

這樣全然的信任,連問都不曾問與蕭寧,究竟有什麼事需要她。

不管是什麼事,到了今日,寧琦對蕭寧的信任,並不如旁人或許猜測,蕭寧麵對犯下大罪的部下,隻會想方設法的抹去她犯下的過錯,為此要搶回審案的權利,她卻認定了蕭寧絕不會偏袒。

在蕭寧的世界裡,錯就是錯,對就對,不管你有多少理由,為了又是多少的人,錯就錯。觸及律法者,更是錯得離譜,便該按大昌的律法處置。

“回去吧。寧將軍的屍身已然葬在豫州,待你回去了,可以去看看他,現在回去陪陪你母親。”蕭寧走上去,拍拍寧琦的肩,失去父親很痛,為了活著的人,她也得立起來。

如同在寧箭將軍活著的時候,希望寧琦將來可以立起,承寧家,如今,叫寧琦隻能立起。

寧琦不再多言,她知道蕭寧麵對多大的壓力,更明白到了今天,這樣的情況下蕭寧還請將案子交由她來審查,她的心裡,她有著多少的掙紮。

不管蕭寧有多少掙紮,寧琦都相信蕭寧。一如這麼多年以來,她跟在蕭寧的身邊,從來不問蕭寧有何準備,隻管按蕭寧的吩咐辦事。

送走寧琦,蕭寧立刻前往刑部。

之前有蕭諶詔令,非主審姚拾兒一案者,不得見姚拾兒,現在蕭諶已然決定將此案交由蕭寧主審,蕭寧暢通無阻的進入刑部大牢。

“殿下。”姚拾兒自被關押進來,除了日常送飯的人,再無其他人。

聽到腳步聲傳來,姚拾兒抬頭一看,在看到蕭寧行來,臉上流露出了歡喜。

可是蕭寧看著她,卻沒有半分的歡喜。

“你的案子,由我來主審。”蕭寧一來,讓人打開牢門,走入牢中,站在姚拾兒的麵前,便告訴她這一回事。

“殿下會救我嗎?會嗎?”姚拾兒自是大喜過望,可下一刻她卻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救她,她竟然想讓蕭寧救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