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第192章請以才取士(2 / 2)

“是不是時候,總要試試才知道。”誰又敢保證什麼事絕對可行?蕭寧的意思自然就是要試一試,試過了才知道究竟可行或是不可行。

蕭諶想了想,最終道:“好,那就試一試。你們草擬詔書,昭告天下,以令天下飽學之士入長安參加考試,若是考過了,考好了,可為官。”

內容便是如此,一眾人先前已然和蕭寧爭執辯論過,爭即爭,意思大部分統一,也就不必再重申。

“定為何時?”考試的時間也得想想,須得定個統一的時間,這才好讓各地學子趕來,不至於不知時間就讓人早早趕來,那不是讓人白等?

蕭諶的視線落在蕭寧身上,無聲地詢問,這個問題蕭寧定然想好了。

“以春夏兩季最宜。”這大冷的天考試,那是要凍死個人,蕭寧覺得後世高考的時間挺好的。

蕭諶想了想道:“那就定在明年的六月初六,六六大順,挺好。今歲,還是讓無類書院的人先考一考,看看情況再定。”

試驗,就算詔書下達,也該給個時間好好地讓人準備準備,有挑刺的人也可以趁早是吧。

這個時間結合現在情況考慮,確實可行。

看眾人點頭,蕭諶頷首意示就此定下。

“鐵、水二公辭官,中書令與侍中皆以後替,你們有什麼想法?”蕭諶解決完一樁事,又繼續提起另一樁,也是為了確定在座諸位都有何種想法?

姚聖立刻出列答道:“臣舉薦刑部尚書許原。”

孔鴻倒是道:“臣舉薦戶部尚書唐師。”

這麼兩位道出他們心中人選,自引得一眾人都細細思慮。他們心裡都對這兩位有所了解,也正是因為如此,一時半會說不出反對的話。

蕭諶看著,等著他們說話,一個個都在考慮,蕭諶道:“這兩個確實不錯。”

一臉認同什麼的,兩人無論品行或行事都是上佳,誰還能有其他的意見?

蕭諶一看眾人都不提反對,那就是都認同了?

“再無其他人選?”蕭諶還是得意思意思問問,明鑒立刻道:“臣以為這兩位甚好。”

一臉認同的態度,其他人也是一樣。

蕭寧於此時提一嘴道:“兒的尚書令一職,是不是應該交出去?”

嗯?還真是讓人忘記這回事了。

對啊,蕭寧現在可是尚書令,統領六部。這麼一個人的存在,額,相較她都已然是太女,真快忘記了。

“身為太女,不宜再兼任尚書令嗎?”蕭諶想了想,終還是這麼問起。

眾人麵對這一問,也是一頓,最後孔鴻道:“身為帝王女,自然是例外。隻是此事,陛下是不是還是放一放?”

放一放之意?蕭諶不解地望向孔鴻,孔鴻道:“依殿下的。”

蕭諶明了,定然是有些不好當眾說的話,但顯然孔鴻是同意蕭寧如此行事。

“權利不宜過於集中,如陛下由三省監督,到我頭上,也當如是。”蕭寧拱手以答之,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希望蕭諶三思。

她之前為尚書令,便隻管六部的事。

成為太女後,這就是一國儲君,那是什麼事都要管,若是再讓她掌六部,說來她的權利是不是比蕭諶都要大了,自是不妥的。

蕭諶若說還有些猶豫,聽完蕭寧的理由後,再不作聲,頷首道:“好,便依你的。”

尚書令統領六部,這是實打實的權利,蕭寧之前是一時沒想起來還罷了,想起來又怎麼能再當作不知道。

隻是她這一番權利不宜過於集中的話,這可是要求她自己的啊!

再一次讓人刮目相看。

姚聖不得不說,蕭寧居於高位,考慮的從來不是如何將更多的權利握在手中,而是恰恰相反,她會讓人將權利丟出去,讓最上位者沒有機會因權利過度集中,而造成一個國家,一個社會動亂。

明鑒眼睛亮閃閃地盯著蕭寧,這麼一個人,真是讓人不得不信服。這一輩子能遇上這樣一個太女,三生有幸,亦是天下之幸。

“好,不讓你當尚書令,那你以為誰可接替你?”蕭諶再一問,蕭寧的目光落在孔鴻身上,這個問題還用問嗎?

問是不用問了,蕭寧的眼神已然說明。

“那就一起擬下詔書,這就昭告天下,以令天下知吧。”蕭諶亦不猶豫,姚聖道:“如此一來,還差一位。”

可不是嗎?若是孔鴻成為尚書,這政事堂就得大變!

蕭寧也想起來了,可是六部中何人能擔大任?

“兵部尚書程逵。”蕭諶和蕭寧異口同聲地出聲,馬上明鑒就要提出反對意見,無奈蕭寧提醒道:“政事堂內諸相,須得兩位知武事,這是規矩。故,不能以文臣標準定知武事的宰相。”

......蕭寧不說,他們確實已然快將這則規矩忘得七七八八。

那知武事的人,好像也沒有其他更合適的人選,也隻能是現在武將中除了孔鴻外,官位最大的兵部尚書程逵入為武相。

“可程尚書對政事堂的事所知甚少,未必能處置。”明鑒還得繼續提問題。

“是以我提議政事堂內多設宰相。”蕭寧理直氣壯地回答,一群人瞠目結舌。

你這意思是說,能乾的人多乾點,摸魚掛名的人,就讓人繼續摸魚掛名?

“若是戰事一起時,你們還會覺得程將軍是擺設?”術業有專攻,彼之所長,他人之短,你非要盯著人家的短處看,那不是要找不痛快嗎?

這回無人再敢說話,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這個道理他們豈會不懂,隻是再怎麼懂,也都覺得,這人啊,有時候運氣好得,著實令人扼腕!

故,帝發詔令,以令睿國公孔鴻進為尚書令,姚聖為左仆射,顧義為右仆射,明鑒、許原為侍中,唐師、程逵為中書令!

這其他的調動無人有異,畢竟水貨和鐵全一辭官,這七相就空了兩個,若是這個時候不補上,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唐師和許原,這都是跟著蕭家的老臣了,早些年若不是相位就七個,他們早有份了,何必等到這時候。

然而程逵,這可是武將,他一個武夫,如何能為宰相。

無奈政事堂諸公都已然通過,就算他們想反對,那有用嗎?

對於新晉為宰相的人來說,唐師和許原都鬆了一口氣,拿到詔書那一刻,自然是要拜謝的。

程逵完全傻了,滿臉不可置信地脫口問:“我,我怎麼能當宰相,我就是一個武夫。”

能不能的,他自己說了可不算,必須是蕭諶他們說了算。

無論如何,程逵再怎麼不可置信,終究還是乖乖地走馬上任,成為中書省中書令。

站在前頭的時候,程逵看一個個文質彬彬的人,而自己,就算穿著同樣的衣裳,也難掩粗俗之氣。

程逵莫可奈何。要不是家裡的夫人耳提麵命,隻道他們家一直對陛下對蕭寧忠心耿耿,從來蕭諶讓他們做什麼,他們且乖乖的去做什麼。

現在也沒什麼區彆,宰相這個位子,程逵當得好當不好,反正現在蕭諶要他當了,他要是推三阻四,反而壞了他們一直以來的情分,萬萬不值當。

現在朝廷直接下發詔書,便證明此事是朝廷眾人一道同意方才定下的事。

他隻管老實地呆著,要是哪一天蕭諶認為他沒有資格當這個宰相,難道以為蕭諶會容他繼續坐在這個位置?

程逵算是被自家夫人說得終於放下心中大石,乖乖地上朝,下朝後問起他能幫忙乾什麼事?

被問著的人是唐師,跟他一樣都是新手,剛入政事堂,具體事宜還是得聽聽過來人怎麼說,他們也才好繼續考慮,究竟如何辦事,才能辦好。

比起程逵麵對一個個文人宰相們,無端氣弱,蕭諶喚了一回人聊天,隻一句話:術業有專攻,你縱然不擅長處理政務,可你會打仗,也能打仗,這就是你的長處。也是你能為宰相的根本原由。

蕭諶再提醒程逵,程逵是不太懂那些文人的事兒,字是識的,道理亦是能講得通的,心虛的人,難免覺得有些事不該如此,可他又為何心虛,隻因他不是自小讀書的人?

但就算他不像其他人一樣飽讀詩書,卻也是在戰場上廝殺出來,憑本事立足朝廷之人,他不必心虛。

這話說得程逵熱淚盈眶,也終於放下心來,昂首挺胸地站在這兒,沒有一絲一亮的畏縮。

蕭寧在一旁瞧見了,淺淺一笑。但何嘗不透著心酸。她定要讓天下的武將,再也不單純的隻是粗俗的代表,她一定讓為大昌浴血奮戰,出生入死的將士受到他們應該有的尊重。

***

相位變動,對朝廷而言是大事,緊接著還有朝廷有意考試取士。

馬上有人提出反對意見,認定此事不可行之。

自然也是免不了老調重提,道什麼不查家世,難免令天下人覺得,大昌百無禁.忌,來者不拒。對朝廷的名聲極為不好!

可惜,蕭諶道:“那就在考試前查清他們家世,隻要身家清白,非作奸犯科者,有才之士,皆可用之。當然,若如此要求,就得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往後所有人皆當如是,考前查查。”

蕭諶話音落下,馬上有人反應過來,這意思是指,他們各家舉薦的人,往後也要跟那些寒門庶士們一樣,也得查查?

“不該查嗎?縱然為官都要三年一問一查,怎麼選官,爾等推薦,從前一開始時亦須查查,如今倒是不該了?”蕭諶一見他們那一個個欲言又止的樣兒,立刻反問。

察舉製,原是德行傳頌之,而以各州長官薦之人。

後來,現在是怎麼樣呢?

幾乎舉薦而來的人都是各家郎君,不管原本是個什麼樣的人,在他們每一個人的嘴裡,這就是一個德才兼備,品行兼優的人。

查,那都是場麵上的查一查,實則背地裡,無一人真正再去查,這些舉薦的人,是不是當真品行兼優。

好啊,蕭諶沒能騰出手將此事安排,他們倒好,蕭諶要以試取才,一個兩個開始跟他論品行道德?

想當年這個問題這些人也是跟蕭寧提過的,但當初是亂世,蕭寧要的是人才,能安天下,能定天下的人才,才不管旁人如何說三道四,她隻關注一個重點:可用之人。

可是,亂世一切從利為主,天下一定,卻不能再同樣的要求行事。

蕭諶問得人頓了半響,沒敢再接話。

蕭寧覺得,自打遷都長安後,蕭諶越發不客氣了,而且絲毫沒有要掩飾心中所喜所惡的意思,罵起人來,一回比一回更加利落,實在讓人措手不及。

想想先前都是蕭寧出麵杠人,現在好了,終於是輪到蕭諶,蕭諶不罵人還罷了,這要是罵起人來,絲毫不遜於蕭寧,嗯,確實十分了不得。

“陛下。”蕭寧輕聲地喚一句。

蕭諶罵得正興起,聽到蕭寧叫喚,回頭看了過去,蕭寧道:“陛下息怒,想是諸位習慣了從前一手遮天的時候,如今讓他們須同天下人一視同仁,他們自然不服。

“然無論他們服與不服,終是無法改變這些事。朝廷行事,非考慮小部分人的利,而是須得考慮天下人的利。

“到今日依然想控製朝廷,以為可以將朝廷視為一家之人,該睜大眼睛看看,這還是不是應該由他們把持,糊弄的朝廷。

“以才取士,驗其德,亦須驗其才,說句不中聽的話,天下讀書人幾何,能不遠千裡趕赴長安者又幾何?其實你們心裡有數。

“最後真正能入選的人究竟有多少是你們家的人。無類書院學子將抵達長安,將以小試,諸位考慮的問題,都可以放一放,看到成果後再決定,如何?”

顯然蕭寧是跟蕭諶一唱一喝,當然,在這過程中,依然不忘懟上其他那些為了一己私利,完全無視家國之利的人所存的鄙視。

他們總以為這個天下間的人,每一個都應該對他們恭敬有加,所有好東西也都該是他們的。

也不想想,難道他們每一家都是生來就享有這等特權的?

難道不更是因為他們的祖先,甚至是他們家族出現了救國於危難,甚至令百姓得以重生的人,這才得麼了如今這等特權?

然而當他們踩著先祖的功勞,高高在上時,卻忘記最根本讓他們成為人上人,能夠永遠一直作為人上人的原因是什麼。難道不是很可悲?

蕭寧可憐他們,旁的人話卻不曾多言,隻是等著他們反應。

但,蕭諶罵了一通,蕭寧再明嘲暗諷一通,再表示反對的人,你倒是給出一個像樣的理由?

自然,他們也捉住蕭寧方才最後的一番話。

是啊,天下讀書人才幾何?

不讀書又有才的人又有幾何?考試,誰還怕他們考試了?

也不想想看看,他們家的人那是自小培養起來的,每一個人都是三五歲開始啟蒙,縱然不是真正啟蒙,在家中,縱然是奴仆也是識得字的。

耳濡目染下來,難道他們的孩子會比那些寒門要差?

不,絕不可能。

看看這朝堂之上,每一個人,每一個,其中多少是世族出身,又有多少是寒門出身。

無論蕭諶他們這對父女用什麼辦法取士,終究最後贏的人依然會是他們,是他們!

想通這一點,立刻再無人反對,無類書院的人先試,那就試。

至於朝廷昭示明年再一次大規模小試,讓兒孫們準備好了,定讓蕭家這對父女看清楚了,任他們再怎麼看世族不順眼,撐起天下的依然是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