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2 / 2)

林如海聞言大驚,也顧不得病體,手腳並用,想要爬起來。可怎奈,這身子骨兒太弱,還是不成。那人似乎壓根兒不知道林如海的情況一般,略微的有些神神叨叨地,將那通旨意念完了。

林如海半趴半跪地將當今的旨意聽完,卻是高興非常。也不知道那路神仙在保佑林家,這真是好事兒啊!

林如海這一次,是真心誠意地謝恩的。

“林大人,快些早日做準備吧!”

“嗯,我曉得了,自然不會耽擱了皇上的大事兒.”

聽著林如海中氣十足的聲音,一時地,還真是拿不準他到底是不是真病了呢!

過了許久之後,林如海才開口喊了人,那一通驚天動地的咳嗽,林如海咳的鼻涕眼淚的,這樣一副狼狽之相,好在玉兒不在跟前,否則自己這個當爹的可就丟死人了。

“林大人,你也是蠻拚的,這樣的藥你也敢亂吃,真是不要命了!”

那神醫淡淡地出口道,等林管家進去之後,就瞧見那冷麵神醫手裡撚著兩尺長的銀針,在替自家老爺施針呢。

瞧著林如海的精神,卻是好了許多,看來果然是神醫,林管家自然是高興非常,心下對著自己之前編排謝大人和小神醫,就有幾分尷尬。

林如海卻是沒想到,這位還真是個神醫,剛剛那一瞬,他還是有些懷疑這位的身份的,瞧著這副模樣,倒是拿捏不準了。

皇家一向地有些神奇的人和事兒,林如海自然是心中各種猜測,但也不敢深究,這若是知道了什麼皇家隱私之類的,那才是真的找死之舉呢。人活在世上,還是有些子敬畏才好呢,那樣活的長久。

自己既然能活下來,那乾嘛還要去送死呢?林如海可是想看著自家閨女嫁人成親的。對於嶽母家,那是一點兒也不敢相信了。

林大那次回來之後,將王嬤嬤直接喝死的事兒告訴了林如海,他相信,這絕對是幕後之人殺人滅口之舉,半點兒也不相信謝溫與林大的結論,隻是如今自己遠在江南,鞭長莫及。

等著吧,此次回京之後,他定會查個水落石出,欺負了自家人,昧下了自家的東西,還想著逍遙度日,做夢呢。

林如海對於自己之前愚蠢地將賈府當成了至親一般地依靠,將自己唯一的女兒也托付他們的舉動,實在是後悔不迭。幸好並沒有釀成大錯,否則,他要以何麵目去見列祖列宗與賈敏呢?

雖然夫妻倆一輩子也有過爭執,也鬨過臉紅,也吵過嘴,可人死皆空,如今林如海心裡眼裡,賈敏就是白玫瑰了,樣樣兒皆好,一點兒也想不起來是賈敏最先與賈母達成默契,將黛玉許給寶玉的。

當然了,即便是賈敏先提議的,那也是賈母欺騙賈敏在先,否則,依著妻子那個愛女成命的性子,怎麼會明知是個坑,還將女兒許給什麼寶玉呢。

不說林如海的動作,隻說第二天一早,起了個大早的黛玉略微地睡了一陣子,就起床了,她昨晚本想去書房瞧瞧父親的,可是聽管家打發人說,那位神醫為父親施針呢,她也不敢過去。

今兒一早上,幾乎是天蒙蒙亮的,黛玉就醒了。草草地洗漱之後,便帶著丫頭去了前院兒。剛進了林如海的院子,卻發現昨兒還躺著不能起身的父親竟然在下人的攙扶下,在院子裡散步!

這果然是神醫麼?

黛玉驚喜地道,

“爹爹,你全好了?”

林如海聽著女兒的聲音,緩慢地回頭了一下,對著黛玉點點頭,還是有些吃力,緩慢地道,

“爹爹並沒有大礙了,玉兒毋須擔心。”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爹爹會沒事兒的,這次,可真是要好好兒地謝謝謝伯父了,他真是咱們家的大恩人!”

林如海隻但笑不語,謝溫自然是要感謝的,不為彆的,就為他與謝夫人照看自己的女兒。能看的出來,黛玉是脫胎換骨一般了。

“爹爹,還是回屋休息吧,這晨起的天氣,可還是有些涼的,可彆再著涼了,那可糟糕!”

瞧著林如海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黛玉急忙地勸導說。林如海也覺得腿軟的緊,便順水推舟,進了屋子。

賈璉總覺得這林家的客房讓人覺得彆扭的緊,這也太素了些,雖然雅致,可也略顯壓抑。

也不知道為著什麼,這人半夜才睡下。也是一大早兒地就醒了。也沒有找林府的丫頭伺候,旺兒親自地服侍自家主子梳洗。

“怎麼樣?姑父的病,可是打聽清楚了?還有,姑媽之前的那些陪嫁,如今在何處,了解了嗎?”

“二爺,奴才這次還真是辜負了二爺的信重了!”

旺兒拿著帕子的手就是一滯,隨即回話道。

“咦,怎麼說?可是林府的奴才嫌錢少?按理說五十兩銀子可不少了啊!”

“並不是這樣,奴才那錢,壓根兒就沒遞出去。奴才總覺得林府對咱們有戒心。伺候的奴才都是些嘴緊木訥的,奴才要在這府裡走動一番,那些人也是這也不能去,那兒不能進的。”

旺兒走到賈璉身邊兒,將帕子遞給他,壓低了聲音道。賈璉聽了,踹他一腳,罵道,

“該死的奴才,沒本事就說沒本事,何必這樣遮掩自己呢?”

“爺,奴才哪裡敢說謊呢?欺瞞誰,也不敢欺瞞主子您啊!”

旺兒忍著腿上的疼痛,扯著麵皮,略微帶著一絲僵硬地,繼續腆著笑臉兒道。

“行了,你慢慢打聽,先彆問林姑父的病了,先問問姑媽的那幾個陪房的消息吧,早日地打聽清楚了,咱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不是。”

“好,您放心,定是不會耽誤了您的大事兒的!”

“呸,屁的我的,那是老太太,太太的大事兒,我才能得多少?”

賈璉說起這個,就覺得滿是怒氣了。低低地咒罵了一聲兒,即便是旺兒,也聽大清楚。

這一番話,卻是悉數地被林如海的奴才給聽到了,忍著各種憤慨,將賈璉與小廝的對話學給了自家老爺和姑娘。

果然,林如海麵上淡淡的,卻是黛玉,氣的漲紅了臉。當然,也有可能是羞慚所致。

“父親,璉二哥這是……”

“玉兒,彆著急,總會有水落石出的時候,你既是大了,又是我和你母親唯一的骨血,這林府的一切,自然是要你繼承的,很多事兒,爹爹便不瞞著你了。這幾日裡,你就跟著林管家,照著這幾本冊子,了解一下咱們府上的狀況吧。”

“好,女兒曉得了。”

如今的黛玉,雖然依舊有些厭煩這些,可不會拒絕,她知道這是父親的一番慈心,絕對地不能讓林家的東西落到那些惡心人的手裡。

想著自己出發之前,舅母的那番作態,黛玉就略微厭惡地皺著眉頭,林如海隻當自己的女兒清高依舊,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一副果然是我林家人的驕傲感。

讓默默觀察的神醫差點憋成內傷,吐出一口老血。

“玉兒,你回去用早膳吧,我見一見你璉二哥,這樣大老遠兒地,將你送回來了,好歹地也要感謝一番的。”

黛玉聽了,便告辭了林如海,回去了。

“管家,去將那位璉二爺請過來吧,我瞧瞧,這位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是,老爺。”

管家應了一聲兒之後,出了書房,親自前往客房了。對於賈府,最為厭惡生氣的卻不是林家父女,是管家父子。

好些話林大不敢說給自家老爺聽,可敢在自家老爹麵前吐槽。在林大的描述中,賈府簡直就是五臟劇毒,壞的流膿了。

他自然厭惡,這位璉二爺是賈府人,自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有了這樣的印象,對著賈璉,管家不冷不熱的,也就能說的通了。

賈璉也隻當他是憂心姑父的病情,也並不計較。聽著姑父要見自己,賈璉便連忙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往外走。

“表少爺,您稍後,奴才去回老爺一聲兒。”

“你請便。”

賈璉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這副麵皮,倒也真像那麼回事兒。

“表少爺,您請進,老爺在裡麵等著您呢。”

林管家雖然瞧著年紀不小了,可是手腳還真是麻利,很快地就出來了。讓賈璉自己進去了。

林如海瞧著他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心下厭煩,難不成這位南下,還帶著姬妾了?可是沒聽管家說起過這事兒啊,林如海隻當是管家怕他煩心,這樣的小事兒就不驚動他了。後來,知道真相的林如海再瞧著賈璉,那簡直就是吞了蒼蠅一般地惡心,膈應的慌。

賈璉行禮之後,林如海淡淡地叫起了,又謝過了他護送黛玉南下的辛苦。賈璉急忙地道,

“姑父這是哪裡話?林妹妹是我親表妹,送她哪裡就值當姑父說一聲兒謝字了,咱們可是至親。”

這話說的親切,林如海似也是讚同的,頗為滿意溫和地對著賈璉點點頭。賈璉似是受到了鼓勵一般,略微地得意了幾分。

林如海將這一切瞧在眼裡,在對於林大得來的欣喜,心下有了些數兒。

“你父親如今在家裡成日裡做些什麼呢?”

等問候完老太太,兩位舅兄及賈府的諸位主子之後,林如海特地地問了這麼一聲兒。

“就是在府裡待著,也不大出去交際,平日裡府裡的事兒都是二叔在打理的,我也是幫著二叔二嬸兒跑跑腿,管些庶務罷了。”

不知道為什麼,本來還算得意的賈璉在林如海鼓勵的目光中,越說越是覺得憋屈的慌,還略略地帶著幾分委屈。

林如海自是能聽出來賈璉口中的得意,還真是個傻的,可見王家的女人打的一手的好算盤,當然了,更可怕的是那位嶽母吧!

這樣挑撥著長子與次子之間的爭鬥,她自己正好兒地居中調和,賈府儘在掌握之中。

這手段,簡直和官場上的各種爭鬥有的一批,果然薑還是老的辣麼當然了,這內宅婦人即便手段再怎麼厲害,可眼界卻顯得有些低了,或者,賈母壓根兒就不在意賈府的傳承?

可是瞧著林大的消息,與謝溫的那些嘲諷之言,老太太似乎是將所有的寶都投注在了寶玉身上?

就那樣一個懵懂稚子,學識還不如自己的玉兒,人情世故自然也比不上賈璉,真是不知道賈母哪裡來的那麼大的自信?難不成就是那塊所謂的通靈寶玉之故?

“子不語怪力亂神”,作為正統的儒家子弟,林如海自然是不會覺得有個寶玉,就真的會有大出息的。

相對於寶玉,他更看好賈璉一些,雖說也是個混賬紈絝,可好歹這人世情通達,又是世家出身,若果真有人好好地培養調理一二,說不得能將賈府的水攪合的更渾些呢。

林如海腦子裡想了這許多,可是麵上不露,瞧著姑父一副沉吟不語的模樣,賈璉先是摸不著頭腦,後麵麼,就是陷入了忐忑之中,莫不是,自己說的不對了?還是說自己哪裡露陷了?

瞧著他臉上的忐忑俞盛,許是有裝模作樣之嫌,可對於林如海來說,這就夠了。

隻要不是真的駑鈍不堪,那麼就有的救。

“這些日子,我身體不大好,衙門裡也不大去,你若是有空的話,就替我跑跑腿兒,處理處理文書之類的,可好?”

乍然之間,賈璉聽到這話,不喜反驚,連連擺手,道,

“姑父,我隻怕是不行,雖然日常家時處理些庶務,可是這衙門裡的事兒,我確實兩眼一抹黑,隻怕侄兒給姑父添麻煩啊。”

“不大要緊,誰也不是一天就能學會的,我手底下暫且地有幾個幕僚清客的,你若是不嫌棄他們出身低微的話,那麼就學習一二,依著你的聰慧能為,自是很快就能上手了。就這樣定了吧,我身子骨不好,我先去休息一會兒,讓管家帶著你去府裡找宋先生。”

“是,侄兒遵命!隻是勉力一試罷了。”

瞧著林如海麵露疲態,賈璉也甚是有眼色地告辭出來了。這賈璉兩夫妻,心眼兒還算不錯,就算王熙鳳是個心狠手辣的,可是她在內宅理事之時,對著自己的女兒頗為照顧,那自己就願意給他一個機會,若是爛泥扶不上牆,那就隨他去吧,反正也就是這樣幾天罷了。

依著宋先生的性子,賈璉隻怕是不死也要脫層皮,也算是對他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的一番教訓吧。

若不然,還真當林家是好欺負的了。哼!

想著賈母和王夫人的那些盤算,林如海不屑地想道。

“林大人,我勸你還是少操勞一二,雖然這毒我已經解了一些,可是淤積在體內的那些,卻是要折騰三五年方能完全地排除體外,若是你再這樣勞心勞力,我相信,再過兩三年的光景,彆說是人家出手,你自己就將自己玩死了!”

這大夫,最厭惡那些不聽醫囑,自作主張地病人,神醫一向又是個冷肅的性子,說話的時候,語言就更不好聽了些。

黛玉在屏風後麵,聽了這些話,被唬了個半死,眼淚撲簌簌地就下來了,雪雁與紫鵑二人,一左一右,立即地低聲安慰起自家主子來了。

神醫對著林如海冷笑一聲,然後拔下了他穴位上的針,收拾好了自己的藥箱,轉身出去了。

林如海聽著女兒的腳步,苦笑不已,這遇上一位睚眥必報的,可真是糟心死了。

“爹爹,好容易地,謝伯伯才找來了這樣一位,您就聽他的,彆再勞心了,可好?咱們向聖人請辭吧,不做官了,回京裡或者蘇州老家養著,可好?”

“玉兒你彆擔心,沒有先生說的那樣糟糕,爹爹這病啊,並不嚴重的!”

“哼,爹爹騙人。神醫之言,我都聽見了,爹爹,您怎麼能騙我呢?我已經是個沒娘的了,難不成您還能讓我也失去父親麼?留下我一個人孤魂一般,又有什麼趣兒呢?到時候,我也不活了,隨著爹爹一起去了罷!”

黛玉為了讓林如海轉圜心意,說辭也是哀婉淒楚的很,又抽抽噎噎的,林如海心裡還能好受了?

好半晌兒地,出了一身冷汗的才連連地答應了黛玉的求肯,讓她才轉嗔為喜,破涕而笑。

果然,這世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玉兒是女子,那位皇帝派來的就是小人了!

林如海狠狠地在心裡記上了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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