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茲望著窗外遠處太宰的背影,看了他也不知道多久,再回過神來時,他恰好對上太宰待著笑意的那雙眼睛。
夕陽的餘暉讓太宰的輪空顯得格外柔和和纖細。
比起還在港口黑手黨時候太宰,現在的他不知道是因為長高還是有彆的原因,看上去更加瘦了。
也可能是單純的不好好吃飯。
奧茲還記得太宰曾經說過他沒有食欲,所以吃飯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值得上心的事情。
發覺了奧茲在車裡注視自己,太宰並未表現出驚訝,仿佛他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奧茲的視線,隻是一直未曾說出來而已。
他回過頭,朝奧茲揮了揮手。
夕陽之下的海麵泛起金色的波光,晃得奧茲的眼睛有些刺痛。
他隱約看到太宰張開嘴說了些什麼,恰巧一陣巨浪襲來,浪花的聲音覆蓋住了太宰的聲音,所以奧茲隻能衝著太宰大喊:“你說什麼?我沒聽到!”
太宰笑得身形晃動,歪歪扭扭的朝車子的方向走來。
他也不開車門,隻是趴在奧茲的窗口,就在剛剛奧茲趴著的那個位置,若有所思的看著奧茲避讓的動作。
“你沒聽到?”
奧茲遲疑:“……嗯,說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太宰歪頭,用調笑的語氣說著認真的話:“是超級重要的事情呢!”
奧茲不由凝神,等待太宰把剛剛他在車外說的話再說一遍。
“這件事就是……”太宰慢吞吞的張嘴,見奧茲全神貫注,然後“噗嗤”一笑,“晚上在家吃飯吧,你覺得怎麼樣?”
“在、在家吃?好啊……”奧茲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你說的超級重要的事就是這個?”
太宰走回駕駛位,靠在座椅上,心情極好的樣子,連手指都在方向盤上打著節拍:“當然了,做飯給奧茲吃對我來說是目前來說最最重要的事情了呢。”
太宰的眼睛裡閃著細碎的光芒。
時光將從前那個少年變成了奧茲不太熟悉的模樣。明明以前的太宰會趴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從他的腰側伸出手,偷偷的去捏鍋裡翻炒的菜。吃完還要不客氣的評價一下注意火候或者調味之類的東西。
總之,事情很多。
但是現在……
現在的太宰給他的感覺更像是一個無害的獵手,將食物端到了獵物的麵前,親切的吸引獵物來進食。
可是獵手哪有無害的呢?
奧茲喉結上下滾動,寧願一直盯著外麵的大海,都不敢與太宰對視。
太宰的公寓嚴格來說其實並不是他的資產,而是武裝偵探社的員工宿舍。
老式的建築表裡如一,連房間裡的擺飾都充滿了和風的味道。
像是紙質的燈罩、門窗,還有榻榻米小矮桌,麵積不大但五臟俱全。
奧茲站在門口東張西望。
這間公寓的布置跟以前太宰的家完全不一樣,太宰甚至出門連燈都不開了。
“偵探社的工資隻夠我拮據的生活,要是一直開著燈的話,每個月的電費都會讓我非常頭疼呢。”
看出了奧茲的疑惑,太宰探頭過來,剛拖下鞋子又走過去穿上。
“突然想起來家裡還少了點東西,我出去一趟,奧茲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吧?”
“趁這個時間你可以好好檢查一下我的房間噢,比如床底下有沒有工口書籍,衛生間裡有沒有女性留下的生活用品之類的。”
太宰的聲音消失在走廊裡。
說實話,工口書籍跟女性用品什麼的,奧茲根本想都沒有想過。
仔細想想,以前港口黑手黨裡的女性似乎隻有那位名叫紅葉的小姐?太宰那個時候都不跟女性接觸,難道短短的幾年時間裡,他還能變成花花公子不成?
奧茲站在客廳裡很久,才挪動步子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打擾了。”他推開書房的門。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太宰的書櫃裡整整齊齊擺放著三層的關於花式“自殺”的刊物。
書桌上還攤開著一本紅色的書籍,最上麵的那一頁畫著一顆精致的蘑菇,仔細看旁邊的哪行介紹才知道這是毒性強到隻吃一口就能去黃泉的蘑菇。
而正在這一頁,太宰在蘑菇的旁邊畫了一顆小型的蘑菇,花紋跟圖上的很像,小蘑菇的下麵則是寫了一行配字--吃下能令人看到大象在天空飛舞的神奇蘑菇。
大概是種類不一樣,所以太宰吃下的其實隻是一顆能讓人短暫製幻的蘑菇吧。
奧茲深深地歎了口氣。
也不知道當年那個收廢品的阿婆還在不在,這一書櫃的書賣出去的話,太宰這個月的電費就不用發愁了。
除了書房以外,奧茲還一個人參觀了其他的房間--其實也就是一個臥室跟客廳而已。
臥室的被子被疊著放在牆角裡,仔細聞還能聞到一股不妙的味道,似乎被子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陽光了。
奧茲把臥室的窗戶推開,勉強讓味道淡了一點。
除了書房又被使用過的痕跡以外,其他的地方都整潔得令奧茲有些不敢相信。
說是整潔,更像是不常使用吧。
他摸了摸沙發墊凹陷的位置,然後自己坐了下去。
沙發墊很低,奧茲盤著腿,想象著太宰坐在這裡,旁邊就能看到窗外風景的樣子。
奧茲趴在身前的矮桌上,手不知不覺探到了桌子底部。
“……”
他有些心虛的往門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低下頭,往桌底望去。
想刻一個自己的名字上去,但是如果被發現了的話,未免也太丟臉了。
可是就是想在太宰的房子裡留下一點什麼東西。
最後,太宰回家的時候,奧茲正巧畫完了最後一筆。
“你在做什麼?”
“沒、沒什麼。”
奧茲坐直身體,手指拂過自己留下的那一朵花的痕跡。
幸好太宰也沒有要追問的意思,隻是把塑料袋晃了晃,然後放在了奧茲的麵前。
聽著塑料袋裡穿來的乒乒乓乓的聲音,奧茲探頭,拿出了一個易拉罐。
“啤酒?”
奧茲詫異的樣子讓太宰笑出了聲。
他轉身走向廚房:“很奇怪嗎?我十幾歲的時候你說不讓我喝,現在總可以喝一點了吧。”
也、也不是不可以。
奧茲盯著易拉罐,眼中渴望與猶豫相互碰撞。
不是不讓你喝,是不太相信我自己啊。
奧茲摸了摸喉嚨,忘不了自己被一杯灌倒的慘痛經曆。
太宰最後端上來的食物不是什麼複雜的東西,據他所說,底料是便利店買的成品,隻需要把蔬菜跟肉類洗好處理乾淨放進底料裡就可以吃了。
奧茲盯著冒著熱氣的鍋,確認裡麵沒有書上看到的毒蘑菇,這才放心的拿起快起。
“哢”的一聲,太宰單手拉開了易拉罐的環,氣泡
沸騰的聲音聽上去格外令人舒爽。
他舉起易拉罐,淺淺的嘬了一小口。
“奧茲呢?要不要來一瓶?”
“不了吧?”理智最終打敗了欲-望,奧茲拒絕了太宰的提議。
“也對,畢竟你是那種喝一口紅酒就昏迷的家夥。”
“什麼一口,至少一杯好不好。”
“可惜奧茲隻能看著我喝了。”
太宰眯著眼睛,一點都沒有要勸奧茲跟他一起喝的意思。
熱氣騰騰的鍋模糊了太宰的神情,也讓奧茲慢慢的放鬆了起來。
堆在太宰腳邊的易拉罐越來越多了,太宰從一開始的跟奧茲亂七八糟的閒聊,到後來隻撐著臉,用微醺的目光注視著奧茲的臉。
“喝醉了?”奧茲遲疑,伸手在太宰麵前晃動,然後被太宰準確的一把抓住了手。
太宰嗤笑,用腳踢了踢易拉罐:“就這?怎麼可能會醉?”
為了表明他說的話是真的,太宰還特意把筷子伸進鍋裡,夾住一顆浮在湯麵上的豌豆。
可惜還沒等他把筷子舉起來,豌豆又重新掉進了湯裡。
“還說沒醉?”
“好吧,就是有一點點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