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轉身奔向電梯。
好似多等一秒,惡鬼就會綁住她的腳踝,拖進不複生的阿鼻地獄。
電梯門關上,牆壁上的油畫色澤便聚攏起來,像極了兩人初見時那淌雨夜裡的血,在泥濘中仰望人間,看著雨水摔得粉碎。
蘇佋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凝視小姑娘離去的背影。
他癡迷地盯著那抹雪白的脖頸,滾了下喉結,若他舔.舐啃咬,那孱弱的血管便會在肌膚上開出花。
他低頭勾了勾唇,平生頭一次,生出妥協的欲望。
*
蘇黎世接連下了好幾天雨。
林知安本也不愛出門,雨一下,更是窩在小房間足不出戶。
她很擔心林帆,可又不想找蘇佋問。
雖然她知道蘇佋也住在這裡。
她不止一次在窗戶邊看到蘇佋坐在街外的長椅上,懶散地看書,兩人目光相撞時他會溫柔無害地衝她一笑。
仿佛監.視。
每到這時,林知安總會乾脆利落地把窗簾拉上。
反常的是,蘇佋並沒有來纏她。
她喝了一口牛肉羹,鮮味溢滿唇齒。
在家時,蘇佋“禦用”廚師常做常送的也是這道菜。
有一瞬間林知安懷疑蘇佋將家裡的廚師團也一並“空運”過來了。
前幾天她發現自己餐點被換的時候,以為是錯送。
應侍生確認了一下手裡的紙條,說:“沒送錯,是一位英俊的男士送的。”
她便猜到了。
最初幾天她還忍著不吃,堅守陣地自給自足,把沒拆的包裝盒熱好,送給清理衛生的阿姨。
隻不過阿姨吃了兩餐便不要了,小心翼翼地摸著新換的、昂貴的手機,眼神飄忽,似是受到什麼人指示,磕磕絆絆地說:“我更喜歡吃千層肉醬麵或披薩,小姐您自己吃吧。”
餐盒送不出去。
要是直接倒掉,浪費又可惜。
林知安每經過茶幾一次,中式餐食特有的香甜就像古時在街邊拉客的老鴇,“客官快來呀”那樣一遍一遍地引誘。
人一旦生了欲望,就止不住了。
後麵便是,蘇佋心照不宣地送,林知安心照不宣地吃。
直到剛才,她手機裡收到一條:好吃嗎?
一口牛肉羹要咽不咽,嗆得林知安臉耳通紅。
說不好吃,假得連她自己都不信,說好吃,好像就變成了某種妥協。
這邊還沒回,那邊很快又來了一條:我也在吃牛肉羹。安安你說,這樣算不算我們一起吃飯了?
再溫柔卑微也擋不住他深入骨髓的偏執。
林知安吃完後把碗放在水槽裡,甩了甩未乾的手,從茶幾的小盒子裡翻出幾張五十法郎,打算去找他,付清這段時間的餐錢。
蘇佋住在哪間房,林知安並不知道。
但以他的性子多半離自己不遠。
她捏著紙幣站在走廊的綠植旁,裝作在看外麵,實則觀察附近的幾個房間。
東方麵孔在異國本就引人注目,加之林知安長得不醜,常年以往安靜的性子賦予她特殊的氣質。
應侍生一早注意到了林知安,幾次經過,終於幫客人推行李時停下來,好心地用英文問:“請問需要幫忙嗎?”
這個應侍生不是常給她送餐的那位。
林知安捏了一下法郎,小聲說:“我、我找人。”
應侍生:“唔……什麼樣的人?”
林知安:“中國人……他、他很高,大概到這裡……”
她在頭頂比劃了一下,繼續說:“皮膚白,有點瘦,眼睛黑而且很有神……”
應侍生思忖片刻,問:“是上周三入住的嗎?”
林知安記不清周幾,算算日子好像差不多,便點了下頭。
應侍生神情變得嚴肅:“他被救護車拉走了,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或是突發什麼疾病,昏倒在地上,還是我給他打的急救電話。”
林知安覺得自己此刻應該拍幾下手慶祝惡人自有天收這件事。
如果蘇佋不在了,她就完全自由了。
她可以自由自在地開畫展,畫畫,也不用擔心看假冒偽的醫生。
林知安此時的眼神焦點已經不在應侍生身上,轉而看向遠處的天窗,在幽暗的環境中小小的凝成一個光斑。
“小姐?小姐?”
“嗯?”
林知安回過神,綠植被她無意識地扯下一片葉子,晃了晃。
應侍生瞥了眼可憐的葉子,又看看林知安發白的臉,神情變得同情起來,語氣也更體貼耐心,“我可以幫您叫一輛計程車……這邊到醫院大概十分鐘……”
“不用了。”林知安斬釘截鐵地打斷他,轉身前說了句“謝謝”。
留下應侍生一臉錯愕地站在原地。
林知安回到房間後,在窗台前沉默地坐了會兒。
她臉一側,看到一隻孤零零的行李箱。
某個壓抑許久的念頭重新滋長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我回來了qaq很突然又很抱歉。
讓大家擔心了。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對不起大家。
看到大家的端午安康真的眼淚都掉下來。
我那天去醫院後狀況非常不好,比之前嚴重,每天燒得昏昏沉沉,一咳嗽就停不下來還嘔吐,吐出來還有血,呼吸也困難。
那段時間一度以為自己扛不住要病死在這裡了。
連醫生都說我倒黴到家,居然能感染兩次。
不過萬幸,我現在已經完全好了,前幾天去醫院複診,測了兩次PCR都是陰性,明天還有一次IGM要測,隻要是陰性我就能回國了。
我也是再三確認自己沒問題了才決定恢複連載,非常非常非常感謝你們還在,敲下這段字一度哽咽。
不過我先隔日更,太久不碼手生,敲鍵盤像烏龜爬。
再次鞠躬。
感恩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