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安睫毛亂顫就是不睜眼。
她的脖子仿佛被一團雜亂綿軟的絨線一圈圈纏住,男人鼻尖的肌膚反而顯得涼。
之前蘇佋說監視器全在外麵她是真信,畢竟他自己也住在屋子裡,總不能變.態到將自己的行為錄下來反複觀看。
現在聽到他打算全拆,卻將信將疑了。
茹素的衛道士猛然開了葷,食髓知味,當然恨不得餐餐大魚大肉,哪記得清粥小菜是什麼味道。
蘇佋確實有些心猿意馬,即使他剛開始隻想撒嬌。
他身下的小姑娘向來不愛用香水,皮膚卻愣生生長出甜味,時不時勾他一下,然而帶著刺,攪得他五臟六腑連著經脈又疼又悶。
“小壞蛋。”他咬了一口林知安的脖子,睫毛呷著一抹陰翳。
飛機落地北港是在早上七點。
十二個小時的飛行恍然一場夢。
被樹圍起來的彆墅還是和以前一樣,天陰,瀝青瓦邊緣和雲貼在一起,濕漉漉生了煙。
林知安被蘇佋抱回來後睡了一天。
睡覺能逃避很多事情。
而蘇佋也料定她不會跑似的把往常停在門外的司機撤了,一直沒回家。
他很忙。
林知安不常看經濟新聞,但這幾天不少公眾號拿霍家人打趣,恨不得把祖宗三代都科普一遍,她才知道譽承底下一家子公司出了事,那些高層大老遠飛去瑞士找蘇佋,應該和這件事脫不了關係。
出事的子公司名叫奧鉞股份,是一家金融公司。
譽承集團除霍家持百分之八十股份外,百分之二十歸董事會成員。這些董事名下的子公司有時候是單獨運作的,總部不管。
出事的奧鉞股份就是如此,但他所屬者比較特殊,是霍修。
股市漲跌本是常事,每年總有一些賭徒耐不住誘惑又扛不住虧損的金額從高樓一躍而下。這些在圈裡不是稀奇事。
但這次新聞爆出來股市人為操縱導致散戶傾家蕩產,出了人命,性質就變得格外惡劣。
尤其還與霍家這種大集團有關。
屏幕裡,蘇佋坐在長桌中央,正低頭看文件,兩側分彆坐了幾位腦門稀疏神情嚴肅的中年男性。
他們背後的藍色電子屏打出“譽承新聞發布會”的字樣。
會議信息長而冗雜,蘇佋捏著話筒移到唇邊時,閃光燈瘋了一樣他臉上閃。然而他從頭到尾不慌不亂,唇角帶笑,遊刃有餘。
這樣的蘇佋是有距離感的。
林知安看著視頻忽然有了他本名叫霍司佋的實感。
蘇佋發言歸總起來就是,散戶一切損失譽承都會賠償,並且會提供後續補助;涉事相關人員也已經一並交由警方處理。
記者問:“那對於你哥哥霍修,你真的相信他不了解這次事情嗎?如果他犯了事,你會把他送進監獄嗎?又或者說,這次的事情在你們家本來就是公開的秘密?”
話裡的犀利和質問呼之欲出。
蘇佋勾起唇,白熾燈下的麵龐俊美如畫。
“其實——”他頓了頓。
林知安太了解他這個笑容了,運籌帷幄又淡然冷漠。
“我和我兄長不熟。”
全場嘩然。
大部分有錢人家族都會因資產分配內鬥嚴重,但麵對媒體時臉一抹,或多或少都會堆起笑握著手,表現得一團和氣。
像蘇佋這樣直接劃清界限的幾乎沒有。
視頻出來後,不管是娛樂新聞還是商業新聞都對蘇佋的回答進行了剖析,有的甚至詳細到了微表情。
但無論蘇佋是什麼意思,從公眾層麵上來說,霍修儼然成了一枚譽承棄子。
以林知安對蘇佋的了解,他會這麼答,本質是不在意那個家,也無所謂彆人怎麼看他。
她想起肖康在飛機上對她說的那句話——
或許他們兩個都是同一類人。
哪一類人?
門口響起密碼鎖解開的聲音。
屏幕裡的人突然走到麵前林知安還有些不適應。
“今天安安都做了什麼?”男人脫下西裝外套,掛到衣帽架上,走到茶幾旁倒了杯水,指骨微傾,喉結仰起上下滾動。
林知安想起視頻底下的熱評:霍總自身條件這麼好,不知道得什麼樣的女生才配得上。
她鼻翼微張,嗬出很輕的笑,指了指液晶屏說:“畫畫。”
“好乖。”蘇佋溫柔地摸了摸她頭發,“下月有個婚宴,安安和我一起去吧。”
林知安問:“誰的?”
蘇佋神秘地笑笑,“安安去了自然知道了。”
她社恐,蘇佋喜靜,一般這種場合能推就推。
林知安原本不明白他怎麼一時興起要去喝喜酒。
直到她在酒店門口看到新婚夫妻,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因為新郎是徐楓年。
相對新娘滿臉幸福熱情洋溢,徐楓年看起來興致不高,臉上雖掛著笑,但顯得假,身形和上一次見麵相比瘦了一大圈。
他看到林知安和蘇佋身體明顯僵了一下,像是不知道他們會來。
“知……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