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要他不知道就行。
如果知道的話那就麻煩物理失憶一下吧,這甚至比她小時候玩跳繩然後不小心被絆倒摔了個狗吃屎還丟人。
霧青用腳尖將四周散落的一些石塊踢回了這個坑裡,隨後開始觀察四周。
她看到了個巨大的星球——這顆星球出現在她所在平麵的側麵,遮擋掉了大概四分之一的天空。
這顆星球表麵有著白色的氣旋和雲層,下方是深藍近黑的海,還有相比起浩瀚的海洋來顯得格外渺小的土地。
綠色、還有黃色。
文明留下的痕跡相比起整個自然來有點渺小,不過,她還看到了一條太空電梯,這個文明發展的程度還不錯。
霧青轉頭到另外一邊——一顆遠近合適的恒星正將光熱散布到四周的空間中去。
以她那脫離學校後逐漸變得貧瘠的知識儲備做為基礎來分析的話,她所在的平麵大概是一個同步軌道。
圍繞著行星飛翔,和行星之間的連線永遠垂直於行星與恒星的連線……不行她已經畢業好多年了。
霧青將自己腦海裡跳出來的相應物理知識全部按了下去,她不是為了做題而來的。
所以,這裡是什麼地方?
她沒見過,不認得——總之不在她去過的任何地方,也不在仙舟的教科書上。
有同步軌道的文明多了去了,她也背不出來全部。
但很明顯,這是星際和平公司戰略投資部的不良資產清算專家們才會擁有的超長“曾經去過的地方”列表中的一個。
畢竟這是砂金的記憶。
霧青將視線往下壓,從天空落到地麵。
她砸壞的好像是個小廣場的地麵,從一旁的磚石情況來看……這個小廣場似乎還特地用馬賽克拚貼的方式做了什麼花紋——隻可惜她的驟降讓這裡被砸出了一個坑,從高空看起來大概會像是某種彈孔。
真是不好意思。
而在廣場四周,種植著一些很漂亮的花卉,霧青同樣不認得這些花卉,不過它們確實非常好看,爭奇鬥豔的,香味也馥鬱。
霧青沿著小廣場邊上延伸出去的小路往前走,在這個氣溫適宜、光照強度適宜、空氣濕潤程度同樣適宜,總之就是非常宜居的空間中,摸索了十分鐘的花園。
……好大。
她要迷路了,救命。
真是絕了,霧青心想:
她要在這片寬廣的記憶中尋找砂金,把同諧的影響從他的腦袋裡麵揪出來,而她手上沒有地圖也沒有砂金那樣的運氣——這大海撈針的,莫非是在為難灑家?!
但是還好,她令使的力量可以在這裡得到完美的發揮,大概是因為在砂金的認知中承認她是個令使——所以實在不行的話她就直接表演一個“爺會飛”!
——在霧青下定決心蕪湖原地起飛之前,她先撞上了兩位站在樹下,好像是在做著園藝工作的侍女。
灌木叢後頭
的霧青很是輕鬆寫意地往自己身上套了一層隱身,不躲不藏?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這樣大大方方地站在一旁聽這兩個絕對是在工作中暫時摸魚說小話的侍女交談。
“……又被主人關進審訊室了。”
“每個月不都會有那麼幾個倒黴蛋嗎?你關心這個乾什麼,小心被管家聽到,你的舌頭就沒了。”
那個提到了“審訊室”的侍女打了個哆嗦,她的眼睛朝著左右兩邊轉了轉,低聲對自己身邊的同事說:“你不要講這麼恐怖的故事啊……我、我隻是聽說,這次來的那個,是星際和平公司的高管,那可是星際和平公司啊,主人把他們的人關起來……”
“那也是和我們兩個沒關係的事情!”
明顯更老油條、更知道在這裡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的侍女嚴厲地瞪了身邊更年輕的那個一眼。
“你不要因為那個公司的家夥長得稍微好看了點就想這些有的沒的,我們隻要負責把主人的園林修剪好就行了!”
年輕的侍女縮縮脖子:“我知道了嘛……我就是覺得那雙眼睛那麼漂亮,死在電刑椅上的話——好啦好啦我不說了。”
關鍵詞:星際和平公司、高管、長得好看、眼睛好看。
在這樣的限定詞下,已經再沒有第二個人選了。
但是這段對話聽得霧青心驚膽戰——什麼東西啊,又是審訊室又是電刑椅的,砂金平常的工作環境就這個?
不是,星際和平公司不應該是一張放到哪裡都能夠讓人虎軀一震隨後瑟瑟發抖,主動朝著兩邊退開並服從公司的調派的黃金名片嗎?
怎麼還會有人敢把公司高管綁到電刑椅上去?
她試著按捺了下自己,然後發現不是很能按捺得住——她非常清楚砂金在這趟工作中絕對是贏了的,甚至大概率隻是被綁上了電刑椅,並沒有真的遭點什麼罪,畢竟,這可是在加入了星際和平公司之後就一直沒有賭輸過,甚至在加入公司之前都沒有輸過的含金量啊。
然而這又怎麼樣,說得好像隻要毫發無損了,普通人被綁架也是無所謂的一樣——未遂雖然比已然實施了犯罪可以判處得輕一些,但也不能直接無罪釋放啊!
霧青走到那兩位侍女身後。
她發誓自己不是故意要嚇她們一跳,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也就隻能出此下策。
霧青將自己身上的隱形效果取消,用非常正常的音量開口:
“不好意思,兩位,我初來乍到這個地方,對四周都還很不熟——請問那位眼睛長得很漂亮的公司高層現在被關在的審訊室要怎麼走?”
年輕的那個侍女發出短促的尖叫,年長且嚴厲的那個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於是這聲尖叫也沒能引來旁人的注意。
年長侍女:“這位小姐,我建議您深思,這裡是伊伊瑪尼喀星係最大的同步軌道莊園,我們的主人擁有整個星係最大的防衛係統,也並不是什麼習慣手下留情之人,您現在選擇離開——”
霧青笑眯眯的:“我可是剛剛才
從莊園外進來哦。”
伊伊瑪尼喀星係……這個星係的名字她聽說過,大概兩個月前……還是稍微晚一點的時候?星際和平播報曾經說過,曾經盤踞在這星係當土皇帝,耀武揚威的軍閥徹底被星際和平公司鏟除,公司收複了這個星係,並解放了這裡被那些軍閥們壓迫、壓榨著的窮苦人。
所以其實這是砂金的功勞啊。
霧青眨了眨眼睛,她現在覺得自己進來的目的大概不完全是因為不放心了——她或許還是來觀摩某些人異乎尋常的絕妙操作的。
不過也不一定,天曉得她能不能力大飛磚提前結束砂金需要完成的任務呢。
霧青歎了口氣,她認真地對那兩位侍女說:“請告訴我審訊室在哪裡吧,否則的話,我就隻能用一些比較不可言說的手段了。”
*
公司收複伊伊瑪尼喀星係最大的障礙現在就站在他麵前。
這個高大的家夥臉上有不止一道疤痕,這些深刻的疤痕並不是不能愈合,而是對方刻意留下的。
它們的存在,也確實讓這個本來就長得窮凶極惡的家夥顯得愈發不是好人。
砂金活動了下手指,這也是當前他全身上位唯一能稍微活動下的部位了——他的脖頸、臉部,全都被那些用於捆綁、連通電極的拘束物給扣了起來,甚至說話都不是那麼方便——不過他吐字仍然清晰。
“……朋友,你聽著,公司並不想完全接手伊伊瑪尼喀,你知道下放那麼多人管理這兒是件多麼麻煩的事情嗎?公司隻在乎錢——我們擁有的星域可太寬廣了,一個星係而已,隻要到手的利益不變,為什麼還要多花那麼多的錢去雇傭管理這裡的員工?光是每個月的工資、補貼、獎金……這可就是一筆好大的支出。”
他的口腔無法張開太大的幅度,於是在說話的時候舌尖偶爾頂在上唇——這讓他不像是個被綁著且正在生死邊緣走著鋼絲的階下囚,而更像是在賭場或是在酒吧裡頭尋找目標並且一勾一個準的“獵人”。
甚至他說出口的話都帶著一種讓人不有自覺地聽信他的誘惑力。
不是文字,而是聲線。
“朋友,你考慮一下呢?我可是很誠心地到這兒來見你啊。”
莊園的主人,也就是這個高大的、身上滿是疤痕的男人低頭看著他。
眼前的這條“公司狗”,他們伊伊瑪尼喀的軍閥都這樣稱呼公司的成員,他並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了。
男人粗聲粗氣地說:“上次,你去找了‘瘋牛’,然後‘瘋牛’的資產就被你搬空了,他的命也交代在了你的手上——你,還有那個叫翡翠的女表·子。”
他一腳蹬上砂金坐著的椅子邊沿,將椅子往後踹——現在它隻有兩條腿仍然頂著地麵,算是勉勉強強支撐著椅子以及上頭的人。
這個姿勢是審訊常用的,因為它總能讓被審訊者感覺不安、以及更多也更直白的——他的生命被完全掌控在審訊者手上。
伊伊瑪尼喀星係不止一個軍閥。
在倒台之前,“瘋牛”和“狂鱷”是一個級彆的,他們勾結又是對手,對彼此非常忌憚。
而上一次砂金和翡翠聯手在“瘋牛”的陣營中表演了一場“內訌”,將對方的資產搬空了不說,還給了公司徹底在這個星係站穩腳跟的機會。
這讓“狂鱷”在看到砂金拜訪自己的時候怎麼不生出十二萬分的緊張。
砂金還在微笑。
“啊,那當然了,我也沒想著要誠心和他合作——或者說,一開始或許我還有些想法,但是他不中用。‘狂鱷’,你覺得‘瘋牛’很厲害嗎?”
這個被他稱呼為“狂鱷”的軍閥下意識地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他算是什麼東西,也能和我比?”
“對啦,朋友,這就對啦。”
砂金說。
“你覺得什麼能夠帶來更多的錢?是紛爭,還是和平?”
“狂鱷”並未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帶進了聊天的節奏,他說:“戰爭。”
他畢竟是個軍閥,也是個軍火販子——他知道這行有多麼暴利。
“錯啦,朋友,是和平——交易才有錢,你以為一個伊伊瑪尼喀星係的內部交易能賺幾個錢?這裡的物資賣到外麵,你猜有多少星係需要你們這邊遍地都是的物資?朋友,你要知道,公司就是靠著星係之間的倒賣發家的——那時候公司占有了多少星係嗎?沒有,公司是當平台,外加上做物流的。”
砂金根本不像是被綁在電刑椅上,而像是被邀請到了下午茶桌邊,正在當一個被三番五次請出來的幕僚參謀,慢慢悠悠地為未來上司畫餅……不是,規劃美好未來前景。
“伊伊瑪尼喀星係隻需要一個主人,一個能夠管得了所有事,能夠和在公司談生意的時候拍板定案的人,而現在這裡還不存在這樣一個說一不二的老大,所以,我得創造一個出來。”
“公司需要代理人——我曾經覺得‘瘋牛’還不錯,有些希望,但是短暫接觸一會兒後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是那麼一回事——那麼,我就得幫未來說一不二的那位老大肅清障礙,所以他死了,‘狂鱷’,我從那時候就盯著你了,所以‘瘋牛’倒下之後,他的領地你侵吞了不少。”
這明顯是實話。
因為“狂鱷”的臉色變得好看了一些。
“這些利益不利益的,我就先不再多說了,說得太多,倒像是我在垂死掙紮著說明我對你的作用——講講我的誠意吧,你看,我這次來這兒,可是什麼都沒帶著,不管是公司的艦隊還是那枚基石,否則你可沒那麼容易把我綁到電刑椅上來啊,對吧?”
最後這兩個字,被他說得就像是一枚孔雀羽毛輕輕搔撓過心尖——權力啊,集合在一個人手上的,無可違逆的權力,以及由此帶來的豐厚的利潤,這些都是一個充滿欲望的軍閥無法抗拒的。
“狂鱷”徹底心動了,他放下了操控電刑椅的遙控器。
被綁在電刑椅上的青年仍然被捆得很緊,手臂上、腿上的皮帶都還拘束
得他一動不動,甚至一旁隔著不遠就是能夠讓他在極短的時間內體驗在灼燒的極致痛苦中死亡的電源。
但是他臉上已經露出了贏家的微笑。
“看來你被我說動了,‘狂鱷’老大。那麼,祝我們在接下來的時間合作愉快……嗯?”
門外有人。
直到方才的一瞬間他才有所察覺,但是外麵的那人……應該是已經在外頭等了一會兒了,隻是到現在才終於故意釋放出自己的存在感。
“狂鱷”比砂金遲了一秒才感覺到外頭有人,他猛地看向砂金,卻在對方臉上也瞧見了少許掩藏不住的驚訝。
但哪怕如此,他仍然伸手,想要重新將電刑椅的遙控器握在手上。
在伸手的同時,他的眼睛始終緊緊地盯著門口。
他眼睜睜地看見,那扇他花了重金特彆定製的厚重的金屬門像是一張輕飄飄的紙一樣被劃開一道口子,隨後一雙手伸進來,做了很精致美甲的手輕而易舉地將這道口子撕大。
什麼警報什麼迎敵係統全都像是根本沒有安裝似的失效了。
從這個洞裡麵鑽進來了一個黑發、戴著綠色邊框眼鏡的少女。
單看衣著外表,她完全不適合出現在這裡——但是,穿著昂貴的襯衫、身上還噴著香水的砂金其實也一樣。
她進門之後先轉頭看向電刑椅上還沒有被放開的砂金:“好厲害啊,我在外麵聽了一會兒,我都快要被你說服了——你說如果我想要在伊伊瑪尼喀當個軍閥,我能成為你口中的老大嗎?”
不等砂金回答,她已然轉頭看向“狂鱷”:
“你是在找遙控器嗎?不好意思現在它隻是個阿哈玩偶,就算你用再大的利器也隻能打爆這個阿哈,發泄一下自己的怒火——哦對了,它還會在五分鐘以內長好,所以可以循環利用,喜歡嗎?這是和王下一桶配套的產品。”
“狂鱷”順著自己的手臂看下去——桌麵上的遙控器已經變成了一張戴著咧開嘴笑臉麵具的玩偶,看著就很嘲諷很欠揍。
而現在這個玩偶甚至還在發出“好菜好菜好菜啊,被騙得底褲都不剩下啦”的聲音。
嘲諷效果真的非——常強。
霧青其實在十分鐘之前就找到了這裡。
她口中不可言說的辦法其實是給自己寫一個能夠讓她變得和那些超級英雄漫畫中名為閃電的英雄一樣快的技能,然後靠著這個快速翻找所有的房間。
但是也沒人規定不能靠著言語的技巧模棱兩可地威脅彆人對吧——首先,她還是很客氣的;其次,這裡是砂金的記憶,這些又不是真人。
她毫無道德負擔地壓迫了那兩位侍女,隨後就轉身徑直朝著審訊室所在的建築而來。
隱身、然後給自己上一層冰元素的覆蓋,不管是人眼、攝像頭還是紅外探測——這一切都檢測不到她。
霧青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找到了審訊室門口,正準備破門而入呢,就聽到了裡頭砂金正在開口向這名軍閥陳述利弊。
口才很好,聲線也好聽,她一開始隻是想要見證一下砂金是怎麼把對方忽悠瘸的,但是聽著聽著自己也被繞進去了。
……大概這就是砂金石的含金量吧。
“我似乎有點多餘。但是,我覺得其實如果能速通的話,速通一下也不是什麼壞事,你說對吧?”
她打了個響指,這個動作落在砂金眼中,令他產生了幾分熟悉感——他平常是不是就這樣打響指的?
響指過後,人高馬大體格極壯的“狂鱷”已經被閃爍著微光的“繩索”捆了個結結實實,動彈不得。
霧青:“哦,不用驚訝,過會兒空下來了我再給你解釋這是什麼情況——我記得公司收複伊伊瑪尼喀星係是在兩個月之前,所以你這會兒應該不至於不認得我吧?”
砂金:“……嗯,我認得你。庇爾波因特的分彆隻是兩周之前的事情,我的記性就算再不好也不至於想不起你來,不過……我以為你會在羅浮,以及,你看起來似乎變強了不少。聽你的話,你是從未來回到現在的?”
豈止是不少,簡直就是天翻地覆。
——明明在庇爾波因特,他還隻是確定了對方成了被歡愉看好的命途行者,還被酒館邀請入夥。
“是啊是啊,猜得很對哦朋友。”
霧青單手拽著“狂鱷”的領子,把他像是一袋垃圾似的提溜了起來。
“這些都讓我稍後再解釋吧,不如先告訴我這家夥應該怎麼處理?哦對,當然了,你身上的這些拘束帶需要我來幫你解開嗎,還是說你自己可以?”!,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