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的確還不是一個可以入學的年紀，老師會拒絕也無可厚非，何況這裡的孩子大多在七八歲的時候才會被送來讀書，班級冷不丁多出個五歲孩子，要是被欺負了，老師也顧不上。
榮悠悠能夠理解，奶奶卻不能，她一聽要等到來年才能上學，立刻扯著嗓子就喊了起來：“孩子就是想上個學，為什麼今天就不能讀書？校長說讓孩子讀書可是好事！我不管，我家孩子就要上學。”
察覺到奶奶舉動的榮悠悠來不及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老師被質問。大概是見多了這樣的村民，老師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連麵上表情都沒有改。
“這樣，我出幾道題目，你家娃兒要是能回答正確，我就讓她今天上學。”老師不疾不徐道。
山村小孩彆說做題目了，沒上學之前大字不識一個，老師就是看準這點才不慌不忙。
老師能想到，奶奶同樣也能想到，她急了：“老師，村裡的娃兒沒上學之前都不識字，你這不是在為難我家娃兒嗎？”
老師板著臉回答：“你不也在為難我嗎？”
奶奶啞口無言，她想著反正自家娃兒也才五歲，來年六歲，上學也不遲，既然老師鐵了心要讓她明年來，那就明年再說吧。
見奶奶已經轉身準備帶著榮悠悠離開，老師微微歎息，要不是孩子年紀太小實在不好帶，他也不會拒絕收學生，畢竟長輩今年願意帶孩子來上學，明年可能就會換一個想法。
“老師，我可以試試。”榮悠悠忽然鬆開握著奶奶的手，來到老師麵前，“您考考我吧。”
老師盯著麵前的榮悠悠片刻，最後頷首同意：“和我去找校長吧。”
為了以示公允，老師並沒有看榮悠悠年紀小和奶奶不識字就忽悠他們，帶著一老一小兩人來到校長房間，老師將此事合盤告知了他，並表示要拿小學三年級的題目考核榮悠悠。
校長皺眉：“孩子都不識字，出題目也太為難她，這個學期也沒多久了，不如就讓她旁聽，等到下個學期再讓她正式入學。”
“學習是很嚴謹的事情，我不讚同你說的話，既然是她自己選擇要考察，無論識字與否，都不能退卻。”老師卻十分嚴肅，一口否決了校長的提議，甚至已經拿出了紙筆開始在上麵編寫題目。
老師一共出了五道數學題和一首小學課本上的短詩，榮悠悠並不了解這個年代小學是否開始安排了英語課程，但目前看來，應該是沒有的。
兩位數的乘法和計算正方體麵積，這種題目對榮悠悠來說隻要看一眼就能知道答案，拿起鉛筆在上麵寫下答案，又念出了那首短詩。
榮悠悠脆嫩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單聽她念書就挑不出一點毛病，字正腔圓，停頓有序。
“小朋友，你識字？”老師一怔，隨後蹲下身子和榮悠悠平視，“能不能告訴老師是誰教你認字的？”
榮悠悠歪了歪腦袋看向奶奶，一副不好意思和老師說話的模樣，直接避開老師的提問。奶奶擋在榮悠悠麵前，她覺得就是自己的孫女聰明，聽到隔壁小孩念書就自己學會了。
挺直胸膛的奶奶驕傲看著老師，帶著鄉土音的普通話就從她嘴裡冒了出來：“我就說我家孩子聰明，老師你還不願意收人。”
老師看著麵前的孩子，他忽然覺得想要改變這個山村，麵前的小女孩就是一個契機。
“我可以帶她讀書。”老師忽然開口，他沒說收榮悠悠上學，而是說帶她讀書。
一個字，卻是天差地彆。榮悠悠聽出了老師的意思，她依舊默不作聲，隻當做自己什麼也不懂。
老師終於願意鬆口收榮悠悠入學，奶奶臉上立刻綻開笑容：“快謝謝老師，中午奶奶給你送午飯。”
“謝謝老師。”順著奶奶的手走出來的榮悠悠規規矩矩給老師鞠躬。
望著麵前這個明顯營養不良頭發還有些枯黃的孩子，老師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從裡麵拿出一支新的鉛筆遞給榮悠悠。
“你很聰明，也有學習的天賦，老師希望你能夠成為第一個憑借高考走出大山的孩子。”當榮悠悠握住那隻筆的時候，老師緩緩開口，對著麵前這個孩子說道。
榮悠悠眨眼，輕輕點了點頭。
當老師牽著榮悠悠的手來到教室的時候，裡麵一群孩子都默契停下了朗讀的聲音，眼神直勾勾看著麵前的榮悠悠，大家都在等著老師開口介紹這個孩子。
“她以後就是你們的同學，老師不需要你們照顧小朋友，但絕不能欺負小朋友。”老師沒有過多介紹榮悠悠，說完這句話就讓榮悠悠先坐在講台邊上的桌子上，自己拿過粉筆在黑板上開始寫字，“今天第一節課是英語，高年級的學生看這邊黑板，低年級學生看這邊黑板。”
老師很快就在兩麵黑板上寫下了不同的英語文章，榮悠悠挑眉，她明明沒有在老師的手上和講台上看到英語相關的課本，可他卻在教授英語。
“What’s your name？”低年級學生已經開始朗讀黑板上的對話，聲音整齊，雖然他們還帶著土音，但不難聽出口音已經被改正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