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旅客請注意,由嘉峪關飛來的NH7542次航班已經到達本站。”
機場廣播的女聲永遠悅耳，帶著年年歲歲不變的溫和，航站樓裡人潮湧動,杜詩怡走在通往出口的人流裡,聽著手機那端實驗室同門嘰裡呱啦的道喜,驚訝：“啊？什麼推送,怎麼好像大家都知道了？”
旁邊，沈硯推著行李走在她身側：“Y大官方公眾號剛發的那篇吧，我看過了。”
“消息傳這麼快嗎？”杜詩怡轉眸看他,“我們才剛回北城……”
電話裡男生的聲音激昂跳動：“嗨呀學妹你還不知道呀，就在你在飛機上手機關機的時間裡，國航局開了天夢十六號發射後第一次新聞發布會，發言人都說了,此次發射任務和世研部深度合作，硯神研發了新一代超級計算機，為各種參數的確定提供強大的算力支持,而你，推動航天領域進入了全息時代！”
“其實我們在那之前就知道你去航天基地了,今晚七點的新聞你沒看吧，央廣直播那段航天員出征儀式的畫麵，鏡頭拍到送行人群中的你了！我靠我們當時就認出來了,就站在載人飛船總設計師旁邊是不是！穿白色的工作服！”
“牛哇學妹，又上新聞！這一年都多少次了,你不在江湖,江湖處處是你的傳說嗷！不過這次回來總能歇一段了吧,你連軸轉多久了？”
“是呀,我奉旨休假。”杜詩怡笑道,“一個月！開學前不接新項目。你們最近怎麼樣？方學長的論文發過了嗎？”
“發過了，前天剛收到的消息，SCI二區。師門傳統嘛，此處必有慶賀，我們出去搓了頓火鍋！”男生語氣賊興奮，“最近啊，嘿嘿嘿，最近我們在搞波大的，針對某個場合做了一些神奇的改造，回頭你就知道了！不說了我得去幫著布置，Bye~”
杜詩怡：“？怎麼還神神秘秘——”
電話已經歡快地掛斷了，她有點懵的眨著眼：“我的天，什麼場合？還神奇的改造，乾嘛呢……”
她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轉頭問沈硯：“我回學校啦，你去哪？”
“我送你。”沈硯說，“然後我回華元。”
“啊？那我自己坐地鐵就好了啦，兩邊離那麼遠，你又要來回折騰。”
“不折騰，”沈硯很快地說，“我想送你。”
像是夜風溫馥，軟軟拂過眉心，杜詩怡心跳有一點微微的快，她要看到出口旋轉門玻璃上倒映的自己，才知道自己眉眼彎彎。她問：“剛一回來就要去工作呀，這都幾點了，又熬夜。”
“明天是Q2記者見麵會，高層都要出席，我得回去看文件。”沈硯幫她把行李放進後備箱，夜空下的停車場一片靜謐，他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似乎想握住些什麼，但最終沒有，隻是輕聲說，“大概下午四點半結束，你……你可以在辦公室等我嗎？我想帶你，看看世研部。”
他望著她，語氣裡不安和期盼彙聚，位高權重的華元副總，望過來的眼神裡全是緊張。杜詩怡心裡軟軟的，點頭：“好~”
青年的眼睛亮起來，手指握緊了：“那明天我讓人去接你。”
“嗯呢。到時候打我電話吧~”
***
沈硯杜詩怡的歸來在網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兩人消失在公眾視線裡已有一年，雖然外界普遍猜測他們應該是在一起，但誰也不知道究竟去了何處。眼下消息一出，杜詩怡個人超話當先炸裂，粉絲的尖叫刷了滿屏。
【魚瘋了水知道我瘋了誰知道！竟然是去了航天基地，同九年汝何秀！】
【我就知道我寶消失那麼久在攢大驚喜！！她真的永遠都在刷新期待！參與火箭發射我能吹一輩子！太高端了！！！】
【我靠是真的全息艙嗎？？？意識入境竟然做成了！！！這特麼是半年能寫出來的代碼，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有那麼大！】
【我的天詩詩之前不是做了遙感機器人替人下地宮？現在又做全息艙送人上宇宙？真就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計算機給她玩轉了！牛逼！】
【又一個國家項目！寶貝太棒了！那可是天夢靠啊啊啊飛船！！媽媽媽媽！我粉了個神仙！！】
早在很久之前，杜詩怡就是能夠單人引爆熱搜的人物，這一回載譽歸來，加上鄭飛揚等人紛紛下場互動，廣場熱度爆火，一派盛世風光。而金融圈則都在關注沈硯的回歸，雖然並沒有完成實質上的股權更迭，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將會成為華元下一任掌權者，華元董事長已經把許多事都放給他處置，此前一年他多是交給心腹打理，如今正印歸位，各方都在等待這第一次亮相，觀望世研部和華元下一步會走向何方。
次日，記者會前夕，專車司機從公寓接沈硯去華元，車子行駛過市中心熱鬨繁華的街道，年輕清冷的高管坐在後座，視線從沿街林立的商鋪掠過，突然道：“停車。”
司機依言停下，沈硯下車，走進路邊的花店。這是一家在北城很有名氣的店麵，門口的竹籃裡擺滿了風信子、滿天星和玫瑰。花店小姐本想幫他選，但是他堅持自己來，那雙手曾經寫出過無數掀動業界的程序，如今專注地挑出一枝枝新鮮的、帶著露水和香氣的花朵，用緞帶和霧麵紙包成一束，刷卡付款，重新坐進車裡，關上車門。
一刻鐘後，車駛入華元，徐宇等在院子裡，跟在下車的沈硯身旁，一路快速彙報著情況。沈硯不動聲色地聽，路過曦河廳的時候朝裡看了一眼，點點頭。
三點，華元Q2記者見麵會在西三樓昌海廳準時開始，大部分問題都是衝著沈硯來，主位上的人平靜依舊，一個一個沉緩應答：世研部將繼續沿襲之前的管理模式和科研目標，繼續深耕人工智能、集成芯片、量子通信、虛擬現實等研究課題，繼續保持與國航局、信安局等部門的深度合作，並已經開始計劃擴建相關事宜；華元將就部分重點業務設立海外分部，培養行業領軍人才，打造國產技術新高地，加強內部傳幫帶鏈條……直到會程過半，新聞官點起的是一個外國記者，來自法國的金發女郎，骨子裡流著羅曼蒂克的血，握著話筒笑問：
“剛才路過的時候看到隔壁的布置，想問沈總是否好事將近？世人皆知沈總為科研生，如今也終於染紅塵？”
全場屏息。所有目光集中向高台上那個一手創立世研部、成為計算機界不滅傳說的人。他眉目清峻，像孤峰上終年不化的雪，所有的例外和鐘意，都給了那個同樣驚采卓絕的女孩。
巍峨會堂裡，鋪天鏡頭下，全世界都聽到了那位素來冷寂的業界傳奇輕聲說：
“科研是我一生的追求，而她是我永恒的思望。”
“她是世間最美好的詩意，也是我一生捧在掌心的月光。”
***
同一時間，載杜詩怡來華元的車到達了總部樓下。
徐宇親自到大門口來接她，領著她穿過寬闊的院子，坐總裁專用電梯直達頂樓，直奔沈硯辦公室，遞過去一張印有她照片的工卡：“學妹，會還在開，我還得下去看著，給你的權限能刷開世研部的任何一扇門，你隨意轉，那邊應該馬上就結束了。”
杜詩怡帶著隨身的電腦，聞言點頭：“嗯嗯學長你去忙吧，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