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太後的壽辰正日到了。嘉嬪黃沛鶯自己被禁足,沒有聖旨召宣是不能離開永孝宮的,她準備的壽禮——那副一米多長的手繡金線金剛經,隻能由溫小婉替她送上去。
溫小婉雙手捧著一個漆木紅盒,盒子裡呈著那份手繡金錢金剛經,出了永孝宮後,右拐,一路向前。
原意裡,溫小婉是打算帶個小宮女的。黃沛鶯差一點要點頭時,瞥見了陪侍在旁的錦藍,那雙美豔杏核眼裡閃出的不安分的目光,果斷地搖頭了。還說事關緊要,溫小婉一個人去就好了。人多嘴雜,彆沒幫上忙,反到誤了事。
後麵那一句,黃沛鶯是瞄著錦藍說的。錦藍察覺到主子小刀子似的目光,立刻蔫了下去。
有了這麼一個小插曲,溫小婉一個帶路的都沒誆出來。
出了永孝宮的大門,她還暗自後悔,她果然還是沒有修煉到家,思考不夠全麵。她在黃沛鶯那裡要求帶人時,說什麼小宮女,她就應該要求帶個小太監的啊。
哎,乃至於如此!
不知道以她認路的方式,等她摸到皇太後住的慈安宮時,壽宴是不是已經到了撤桌子、洗碟子的階段了。
全如聶謹言所料,他守在距離永孝宮門口最近的小胡筒裡,在溫小婉出來後,他悄悄地跟著,看到溫小婉雙手托個紅木漆木盤,如那天一般,無頭蒼蠅似的亂撞呢。
皇太後的慈安宮明明在西南,溫小婉一溜小碎步往東北方向撞個什麼勁呢!難道真如她自己所說,她不認識路?這更不可思議了。
聶謹言沒空細想,他若是再想下去,溫小婉這一路就要走去乾清宮了。
“咳咳……”
聶謹言步子輕飄地往前,明明之前還在溫小婉身後好遠的一段距離,等著溫小婉聽到咳聲,下意識回頭看,什麼也沒看到,再次扭頭回來時,聶謹言已經站到她的前麵了。
“聶謹言,”溫小婉見到聶謹言是真的高興,幾乎要歡呼出來了,一臉的喜色,也不管盤子裡呈的是什麼了,笑嘻嘻地湊了過去,“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忘了我的。”
在皇太後壽宴,聶謹言這個禦前總管百忙之時,還惦記著她不認路,親自來接她,溫小婉難得深深地感動一把。
聶謹言無奈輕歎,他真不知溫小婉那個小腦袋裡裝的都是什麼東西,自己的思想完全跟不上溫小婉的回路,每次相處都像是雞同鴨講,。
“走吧,”聶謹言並不廢話,走到前麵,示意溫小婉跟著他,兩個人一前一後,之間距離比前幾次進了些,一步遠左右。
“到了慈安宮,見了太後娘娘,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家主子教過你了吧?”
聶謹言低沉的聲音,從前頭飄來。通過這幾次和溫小婉的正麵接觸,他覺得他適當關心一些,還是有必要的。免得溫小婉一會兒到了壽宴之上,因此丟命。
溫小婉正想著怎麼把懷裡揣著的那份點心,拿給聶謹言嘗嘗。聶謹言尋問她的話,她敷衍地應了應,前麵的聶謹言根本沒聽見她說什麼。
那些,黃沛鶯三天前就教她怎麼說了。她隻路癡,不白癡。早就背得爛熟了。
托聶謹言的福,前天溫小婉去尚膳監領食材時,遇到了第一次給她領路的小福子。她們永孝宮的那份食材,小福子已經幫她領了出來。
溫小婉自己在廚藝上雖無建術,但因她本身是個吃貨,她不會做,卻從不防礙她嘴饞愛吃。
在食材被領回來後,她就拉著小廚房的廚娘,先研究了泡芙出來。除了奶油調得不儘人意,其它還都好。
嘉嬪黃沛鶯初嘗,都覺得唇齒留香,連連誇獎她心思巧妙。
溫小婉有心,留了一點出來,準備抱聶謹言大腿時,獻過去,也算是她投桃報李的一點心意。
聶謹言久等不到溫小婉的回答,回眸看時,溫小婉已把紅木漆盤放到一邊地上,還一臉期盼地衝他招手,見他駐足不前,溫小婉自己跑了過來。
溫小婉把藏在衣服內裡,還帶著她溫度的、用黃紙包著的一小包點心,遞給聶謹言。見聶謹言沒有伸手來接,她一點兒不見外地拉起聶謹言的手,塞到聶謹言的手裡,大言不慚,“我做的,你嘗嘗。”
其實她對這個晉安國新生泡芙的貢獻,隻有在一旁的指手劃腳。
沒有烤箱,奶油調配比也不令人滿意,做出的實物沒有溫小婉原來世界的一半好吃,溫小婉卻十分滿足了——她總算見到親切熟悉的物件了。
在這冰冷冷、陰森森的後宮裡,她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適和慌張,好像還在原來世界那樣沒心沒肺地笑著。她不說,卻不代表著她不怕,她隻是不願把這些表現出來罷了。
她需要一切熟悉的東西,來安慰她不安的心,把她占有的這具女配的身體,用的時間更長一些。彆還沒走到□的地方,她就GAME OVER了。
“你做的?”
那一小包的東西,在聶謹言修長的手裡,並不顯多,就如那天晚上,聶謹言掌心中托著的荷包,都是穩穩的。
溫小婉連連點頭,“你嘗嘗,好甜的,就是奶油沒有調好。”
溫小婉的個子比聶謹言矮許多,踮著腳才能夠到聶謹言平托著的手掌。
溫小婉四處瞄瞄,左右無人,便打開那個小包,拿出來一塊,要往聶謹言的嘴裡塞,“和你站一起真好,總是沒有閒雜人等。”
溫小婉發現,有聶謹言站著的地方,基本都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不必擔心被人偷窺。
“很好嗎?”聶謹言細長的眼眸裡,閃過一絲鬱色。
溫小婉還執著地把泡芙往聶謹言的嘴裡塞,那一股甜膩膩的味道,並不是聶謹言得意的味道,但看到溫小婉滿臉滿眼的期待,他又不由自主地張開嘴,。
“很好啊,總是他們怕你,不是你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