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的目光太過溫柔,讓秦音有一瞬間的失神。
曆史的長河帶走了太多的興衰榮辱,百年的時光裡可以發生太多太多的事情。
可百年不變的是,展昭從未待她溫柔過。
展昭對她,從來都是客客氣氣,又略帶生分的。
她想要的東西,展昭從未給過她。
滄海桑田,鬥轉星移,秦音活了一百多年,三個輪回,尚是第一次見到,展昭這般溫柔的神色。
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秦音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秦音道:“你叫我什麼?”
世人皆道,塵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彆重逢,可這茫茫人世,更多的是久彆之後,再無重逢。
縱然重逢,也不過物是人非,相看兩厭。
她和展昭,便是如此。
展昭從未給過她機會,她也從未給過展昭機會。
可她心底還是有渴望的,渴望從他平靜的眸色裡,看到不同的景象。
“子規。”
展昭道:“展某”
展昭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索著如何開口。
山間的風吹動著他額前的碎發,他的目光溫潤似水。
“你想要的東西,展某都知道,但展某更想帶你去看,這天下的太平景象。”
展昭看著秦音的眼睛,道:“子規,你有沒有見過州橋明月?晴空朗月,人群紛至遝來,隻為瞧一眼那皎月沉入水底。”
“梁園雪霽,汴水秋聲,還有相國霜鐘,你都不曾見過。”
展昭低頭笑了一下,然後道:“展某想帶你去看看,不是有朝一日,也不是有生之年,而是現在。”
秦音呼吸一滯。
前三世,她跟展昭說了好多次,她說她想讓展昭帶她去看汴梁八景,可那時候的他們,總是沒有時間。
他們要忙的事情太多了,勾心鬥角,生死搏殺,哪有時間和精力去奢求那片刻的溫存。
那時候的展昭,總是說,等下次,下次一定帶她去看。
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直至後來他們刀劍相向,展昭也不曾帶她同遊東京,去瞧上一眼那大宋夢華。
“現在,展某便帶你去看,汴梁八景,東京夢華。”
展昭的聲音啞了一下,像是在跟秦音說,又像是在跟自己說。
紛紛擾擾的情緒湧上心頭,秦音聽到了自己不確定的聲音:“你確定?”
如果前三世,展昭這般待她,那是不是,她就有了另外一種人生?
或許她會收起了滿身的利爪,成了展昭身旁的女子,過著隻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
可是都沒有。
那時候的展昭,隻會說,秦姑娘,展某公務繁忙,實在脫不開身,相約同遊之事,展某怕是要失約了。
秦音便隻好道:“呀,原來你也很忙呢~”
“奴家正欲跟你講,奴家約了旁人去觀景。”
秦音笑眼彎彎,想伸手搭一下展昭的肩,剛伸出手,就被展昭隔著袖子捏住了。
展昭從不願意與她有肢體接觸。
展昭是討厭她的。
討厭她的輕浮,討厭她的放肆,也討厭她身上淡淡的花香。
可她做不來被拒絕之後,仍一往情深的癡情模樣,她覺得那樣太掉價。
她對展昭說了太多的假話,展昭都信了,唯獨那句奴家甚是心悅你,展昭卻不願意相信。
唯一的真話,展昭不願信,何其的諷刺。
歸根結底,是因為展昭從未將她放在心裡,瞧在眼裡。
展昭有一顆赤子之心,對任何人都很坦誠,對她也一樣,所以會信她的那些鬼話。
可若是牽扯到了男女感情,展昭對她的防備之心便很明顯了。
可她還是很喜歡展昭的。
就像在黑暗裡呆久了,偶爾也會向往陽光一樣。
秦音時常也會想,如果不是趙爵將她養大,她是不是也如展昭一樣,天縱奇才,少年成名。
可是人生哪有那麼多的如果,她隻是個被趙爵養大的孤女。
趙爵給了她一切,養育之恩,教導之情,足以讓她再為趙爵賣上一輩子的命了。
有些人不是不喜歡陽光,而是生來就陷在泥汙裡了,能做到獨善其身就已經很不錯了,哪裡還有彆的精力去追逐陽光。
秦音眨了眨眼睛,道:“表哥,你真的要帶我去看嗎?”
展昭點點頭,道:“子規,人生除了荊棘遍布,還有另外一條路,叫做康平大道。”